一面是金戈铁马,一面是秋水伊人。
哪怕只是远远观望,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激烈碰撞的气机。
“这,一个秦人,竟然有这般书道修为,实在不可思议。”有人惊呼道。
颜理有这般能力,并不让人意外。
礼乐射御书数,那是儒家伴身六艺,凡学宫弟子,都会加以研习。
只不过落到个人,因天赋不同,有精通,有辅学罢了。
颜理作为学宫杰出弟子,有这样的书道修为,实在不足为奇。
让人震惊的自然是嬴铮。
在九州所有人的印象中,秦国就是文化荒漠,只懂耕战,不通儒理。
秦只无衣,而无蒹葭,这几乎是公认的事实。
但现在,嬴铮一个秦国质子,竟然展现出了这般书道修为。
虽然只是以手作笔,但那一个个铁画银钩一把的字体,让所有人都印象深刻。
仅粗略一观,嬴铮的字,不仅不比颜理差,在气势上似乎还更甚一筹。
而这显然更让人震惊。
看着一个秦人提笔写字,那感觉,就像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在绣花一样。
也难怪,场中气氛怪异。
“听说,这秦王孙好像也在太乐府修行。”有人低声道。
“没想到,这秦王孙竟有这般天赋,可惜了,是个秦人。”有人摇头。
“这么看来,我赵国太乐府的确了不起,能将秦国之人调教的不弱学宫,哈哈哈。”也有人得意大笑。
迎着众人的议论,此时的端木宏可以说是一脸铁青。
要知道,颜理这一场在他预估里,可是最有把握,能肯定获胜的一场。
没想到竟会出现这种意外。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秦国质子,竟然展现出了这般书道修为,这种事情,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若不是亲眼确认事实,端木宏都怀疑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幻觉。
死死的咬着后槽牙,端木宏垂于身侧的两只手,都在微微颤抖。
“哇,想不到嬴铮还藏着这样的本事。”相比于端木宏,赵夭夭已经是不带掩饰的欢呼出了声。
“王叔,嬴铮他是不是要赢了?”赵夭夭眯着眼睛,脸上的笑容根本控制不住。
“此时说结果还为时尚早。”
阳平君摇了摇头,但看着嬴铮动作的双眸,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丝惊叹。
以他的境界和眼力,能看出很多细节。
嬴铮行笔之间,依旧带着几分稚嫩,但一笔一划之间的气度,让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如此年纪,运笔之间,竟已有了自成一家的气势,实在让人咋舌。
轻轻晃了晃脑袋,看着场中几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阳平君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老了。
“本君确实看走眼了,想不到秦王孙竟有这般笔力。”
“若论书法,嬴铮肯定要在颜理之上,只不过……”
阳平君话音一转:“嬴铮修行之日毕竟尚短,单论修为,是比不过颜理的。”
“还有另外一点,嬴铮并没有修炼儒道,强行催动书道对战,终究弱了浩然气一筹。”
“啊?怎么会这样,那……”赵夭夭追问道。
“看下去就知道了,争斗之间,瞬息万变,结局如何,谁也无法预料。”
“颜理胜于境界,而嬴铮长于技巧,最终如何,还要看之后两个人的应对。”
“连王叔都预料不到吗?”赵夭夭惊道。
“嬴铮此子,确实有些出人意料,本君也不敢断言。”
“不过,这无衣一出,无论结果如何,嬴铮他已经算赢了。”
“好,好,好,有趣,有趣,有趣。”
相比于阳平君等人的平静内敛,惠施的表现,就肆意多了。
尤其是余光扫到端木宏那越来越铁青的脸色,惠施就越发的觉得神清气爽。
“哼!”
端木宏狠狠的瞪了惠施一眼,两只手握拳,松开,再握紧,如此重复了三次,最后还是硬生生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
“呦,来了,来了,我就说,都是年轻人,怎么可能忍受的住。”
惠施没去关注端木宏,他的大多数注意力,一直放在场内。
而此时,场中又有一股气息爆发,如同光柱一般冲天而起。
不过来源,并不是震惊了所有人的颜理和嬴铮,而是迟小渔对的田瑜。
就在颜理和嬴铮,以笔下书法对抗的时候,田瑜没有丝毫预兆的爆发了。
也就是田瑜爆发的瞬间,惠施颇为兴奋的拍了一下手掌,脸上露着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
虽然田瑜和颜理是一个阵营之人。
但惠施早有发现,之前场上的表现,特别是绝大多数人都看好颜理的事,很明显让他有所不满。
现在颜理像所有人预料一样,展现出了自己的风采。
甚至连对面的嬴铮,都展现了让人惊艳的书道。
而田瑜一看就是心高气傲之人,怎么可能忍受的了这种事情。
作为年轻人,在这样的场合中,尤其田瑜还是主动参与比斗的人,更加不会愿意被别人压过风头,就算这个人是自己一方。
“刷,刷,刷。”
场中之人,不断的转过目光。
只见田瑜不知何时已经退到起点,双手环抱,呈现出一个怪异的姿势,原本环绕在他周身的浩然气不知何时已经消散一空。
“哗,哗,轰,轰……”
下一秒,一道水流之声凭空响起,而且越来越响,很快就变成了响彻天地的轰鸣。
田瑜猛的抬眼,双手结印,在他的头顶,一条崩腾之河,由天垂落,倒灌人间。
“这是……长河印。”
惠施收起了嬉笑,一脸肃穆的看向了前方。
“长河印。”
阳平君轻声自语,眸中闪过回忆之色,但很快又换成了郑重。
“长河印?”
场中也是陷入一片骚乱。
“这手印,我记得这好像是姜国皇室的法门吧?”有人震惊道。
毕竟无论哪国,只要涉及到皇室,基本上都会刻上不外传几个字。
姜国皇室为齐姓,而眼前的田瑜分明姓田,现在他竟然用出了姜国皇族法,自然无比扎眼。
“听说田氏在姜国极其显赫,号称一手遮天,现在看来果然如此。”有人低声道。
远处的赵国三位王子也是默契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看来,我们还是有些低估这位远道而来的田公子了。”二王子意味深长的开口。
一个权贵大族,和一个能修炼皇室秘法的权贵大族,这显然是两个概念。
“呵呵,我现在倒更想知道,那位阳平王叔在想什么?”大王子轻笑道。
“确实,长河横空,化印而落,这位被王叔看重的迟小渔,又该如何应对呢?”三王子开口。
“三场比斗,老九这场,应该是想借情而胜,嬴铮则是兑子认输之局,迟小渔那场,才是以实力胜出的局。”
“可现在,因为北幽的关系,燕回明显不会轻易认输,迟小渔这里也碰到了硬茬,反倒是原本被放弃的秦王孙,出了意外,呵呵,阳平王叔可算是失算了。”
“确实,从目前看,反倒是最不被人看好的嬴铮,竟然最有可能胜利,但修为太浅,目前还未可知。”大王子微笑着摇了摇头。
“继续看下去吧,嗯?”二王子沉吟着打断了两人的幸灾乐祸,但还没说完,突然被一股凌厉的气势打断。
只见最左侧,一直和燕回肉搏的赵玖突然后退数步,而后双手前伸,以一个上下重叠的姿势,放在了身前。
但仅仅是一秒,两只手就开始互相分离。
如果此时嬴铮看到的话,就会震惊的发现。
赵玖现在的姿势,和那日在湖心岛上,他惊鸿一瞥看到的那书卷上的姿势一模一样。
换句话说,此时的赵玖正在拔剑,只不过他的手中此时并没有长剑。
但那凌厉的气机,已经激荡而出。
“唉……”
如此突然的变化,自然瞒不过阳平君。
只见他摇了摇头,发出了一声长叹。
“怎么了,王叔?”赵夭夭满脸疑惑。
“太急了,而且,他的心乱了,这么做,后患不浅,唉……”阳平君再次轻叹,说的赵夭夭一头雾水。
“大哥二哥,你们怎么看?”三王子皱眉开口。
“九弟藏着这般手段,做哥哥我的自然让他开心,若能击败对手,为赵国扬威,我们脸上也有光。”二王子眯着眼笑道。
“哼。”三王子冷哼一声,又看向大王子:“大哥,这般凌厉的剑术,你应该清楚代表着什么?”
“好剑式!”远处的惠施突然高喝一声:
“没想到赵国九王子,竟然得到了阳平君的真传,这么说,赵国又要有一皇族,拜入剑墟了?当真是可喜可贺啊。”惠施哈哈大笑。
而远处的三位王子则是同时脸色一沉。
阳平君也是双眼一眯,深深的看了惠施一眼:
“惠子说笑了,只不过为了这场比斗,传了一些粗浅法门而已,本君荒废多年,剑道上那点东西,早就丢弃,哪有什么真传可言,至于剑墟,本君可做不了那个主。”
“原来如此,哈哈。”
惠施笑着打了个哈哈,倒也没有再继续揪着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