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过度解读

真不愧是陛下。

没钱还说的如此大义凛然。

谁能告诉我这些字画能不能当饭吃。

还有这套彩绘彩瓷。

怎么越发的滑腻如脂。

更有不同之处,酒盏、汤匙与托盘上的彩绘俱是春宫画。

英国公张维贤倒吸一口冷气:“这可是隆庆窑宫中专用瓷品。”

他悄悄的瞅了一眼朱由校,小声的对徐廷辅说道:“快看看,还有没有?”

定国公徐廷辅小眼睛瞬间迸发出异样的光芒:

“绘满春宫画的隆庆窑,在大内藏品甚丰,在民间却根本无从见到。好东西啊。”

张维贤点点头拿起一柄汤匙:“就这个能卖一百两。”

“陛下下了血本了,宫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抵卖了!”

“《丛山樵径图》、《山阴道上图》,哎呀《白云青嶂图》,陛下这是不打算过了。赶紧抢。”

识货的人大有人在,朱由校是怕抄家的字画不够,又让魏朝从宫里的库房拿出来一部分。

没想到成了香饽饽。

现场的气氛非常激烈,生怕抢不着。

一个个抱在怀里,真当是宝贝一样呵护。

酒席上推杯换盏,喝的好不痛快。

似乎都忘记了卖地的不快,纷纷把酒言欢。

他还特意的找来戏班子,点了一出《金牌记》。

《金牌记》讲的是秦桧诬陷岳飞“风波亭”的故事。

绍兴十年,金兀术等分四道来攻大宋。

由于没有防备,宋军节节败退,城池相继失陷。

随后高宗赵构命韩世忠、张俊、岳飞等出师迎击。很快,在东、西两线均取得对金大胜,失地相继收回。

很快岳飞再次迎敌,大破金军“铁浮图”和“拐子马”,把金兀术打得大败。

郾城大捷后,岳飞乘胜向朱仙镇进军,金兀术集合了十万大军抵挡,又被岳飞打得落花流水。

就在抗金斗争中有了根本转机,有望收复沦丧十年中原的时候,朝廷连下十二道金牌,要求岳飞措置班师。

回来之后老贼秦桧诬陷岳飞谋反,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岳飞杀害于风波亭。

之后老贼秦桧夜夜梦见岳飞前来索命。

于是他便与老婆王氏一起到西湖灵隐寺,烧香还愿。

哪里知道,在寺庙里有一个手眼通天的疯和尚,在墙壁上提诗,把他们诬陷岳飞的悄悄话给揭露出来。

台上演戏的是梨园子弟。

有一次给皇帝表演,特别的卖力。

中间还加了不少的唱段和台词。

台上演的空前投入,把台下的功勋们看的如坐针毡。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告诉大家,岳飞够牛的了吧,最后怎么样,还不是被十二道金牌召回,说明什么,说明皇权大过天,说明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英国公张维贤冷汗直流,从他们进皇宫之后,陛下就开始点某些人了。

什么功勋代表什么,什么两位身份地位,这又唱了一出大戏。

陛下无时无刻的在警告所有人。

再看定国公也好不到哪里去,平时大大咧咧的劲消失无踪,眼底写满了惊恐。

散场之后,俩人默默的出了午门,坐上轿子离去。

张维贤知道这是陛下对功勋发出的警告。

如今的五军都督府早已失去了当年的荣光。

太祖曾经还自豪道“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

仅仅过去了不到两百年,卫所就已衰败严重。

各级军官早就和地方豪绅同流合污,大片的屯田划到了他们的名下。

现如今,各卫所还有多少屯田,鬼都不知道。

好多的士兵几乎成了官员家里的仆人,每天给官员种地,跟农民没什么两样。

因为军户是世袭,只要当上了军户,以后世世代代都是军户。

也正因为这样,大部分军户选择了逃逸。

有大部分都选择逃到了地方豪绅那里做佃农。

欺软怕硬的官员也不敢去讨要,只会更加压榨剩下的军户。

这样一来二去,逃跑的军户越来越多,大部分卫所能剩下一半的定额就不错了。

张维贤不是看不到这样的情况,他知之甚深。

但是如今的情况,他已无力改变。

能够尽心尽力维持现状已经算他忠心耿耿,又何必强求太多。

诚如张维贤所想。

整个功勋集团烂透了,几乎没有拯救的必要。

倒不如从他们身上榨取更多的价值来的更实际。

除了银子,他更想做的就是整顿京营。

所以他今天散场特意将陈良弼留了下来。

陈良弼忐忑不安,一别数日,他以为陛下忘了京营的事。

却说上次京营跟五城兵马司打架之后,陈良弼便将三营的主官全部招至跟前训话。

五军营杨愈懋、鲁钦、郑登云、滕国相;

神机营杨肇基、周有道、郭钦;

神枢营达奇勋、王光有、杨应春;

“今日陛下问咱,说京营有多少吃空饷的,咱说回来查查。人都到齐了,都说说吧。”

“总兵,五军营空额两成。”

“总兵,神机营空额两成半。”

“总兵,神枢营空额三成。”

“混账!”

其实他们不说陈良弼也知道实情,但正是这种攀比纳贿本位护贪之风,才使京营情况一年糟过一年。

“都下去给咱严查,到底哪个人吃了空饷。咱不管他是把总还是千总,给咱一查到底。”

杨愈懋壮着胆子说道:“总兵,咱们京营的实际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哪一个身后没点关系,不是公侯就是伯,这谁也不能得罪啊。再者说,这关系都是盘根错节的,实在不好处理。”

“咱不管,管他谁的亲戚。陛下的意思难道还不明显吗。你们这身衣服要是不想穿了,咱就换个人穿。”

几个人不再吭声。

“这段时间都好好练练兵,别被陛下抓住把柄,否则谁也救不了你们。都回去好好落实。”

看着几个人转身离去,他又补充道:“还有,谁要是敢没跟咱说实话,哼...”

这段日子他们到底查没查,做没做,他是问都没问。

此时陛下眼前,他有点扛不住,冷汗直流。

“陈爱卿,朕这里很热吗?”

“不热啊。”

“那你怎么...”

“臣...臣喝酒之后就这样,容易冒汗,呵呵。”

“原来如此。朕说你怎么这么能喝呢。对了,上次让你查空饷的事,怎么样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陈良弼结结巴巴的说道:“臣..臣回去,就查了,臣当时就让他们一查到底。”

“有多少?”

陈良弼瞅了他一眼,小声的回道:“两成。”

“两成。”朱由校点了点头,随即陷入了沉思之中。

京营恐怕并非像他所言那样,只是少了两成。

看陈良弼的反应就知道,他根本就没有去核实。

真实情况有可能比他想象的更糟糕。

京营的势力错综复杂,涉及到各方利益,真要动起来,却是非常难办。

此事容不得他不动。

再不动,京营就彻底废了。

“好,陈爱卿辛苦了。回去要加强训练,保证京营的战斗力。”

出了皇宫,陈良弼还纳闷,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了?

不对,陛下肯定是有其他的想法,该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