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愧是陛下。
没钱还说的如此大义凛然。
谁能告诉我这些字画能不能当饭吃。
还有这套彩绘彩瓷。
怎么越发的滑腻如脂。
更有不同之处,酒盏、汤匙与托盘上的彩绘俱是春宫画。
英国公张维贤倒吸一口冷气:“这可是隆庆窑宫中专用瓷品。”
他悄悄的瞅了一眼朱由校,小声的对徐廷辅说道:“快看看,还有没有?”
定国公徐廷辅小眼睛瞬间迸发出异样的光芒:
“绘满春宫画的隆庆窑,在大内藏品甚丰,在民间却根本无从见到。好东西啊。”
张维贤点点头拿起一柄汤匙:“就这个能卖一百两。”
“陛下下了血本了,宫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抵卖了!”
“《丛山樵径图》、《山阴道上图》,哎呀《白云青嶂图》,陛下这是不打算过了。赶紧抢。”
识货的人大有人在,朱由校是怕抄家的字画不够,又让魏朝从宫里的库房拿出来一部分。
没想到成了香饽饽。
现场的气氛非常激烈,生怕抢不着。
一个个抱在怀里,真当是宝贝一样呵护。
酒席上推杯换盏,喝的好不痛快。
似乎都忘记了卖地的不快,纷纷把酒言欢。
他还特意的找来戏班子,点了一出《金牌记》。
《金牌记》讲的是秦桧诬陷岳飞“风波亭”的故事。
绍兴十年,金兀术等分四道来攻大宋。
由于没有防备,宋军节节败退,城池相继失陷。
随后高宗赵构命韩世忠、张俊、岳飞等出师迎击。很快,在东、西两线均取得对金大胜,失地相继收回。
很快岳飞再次迎敌,大破金军“铁浮图”和“拐子马”,把金兀术打得大败。
郾城大捷后,岳飞乘胜向朱仙镇进军,金兀术集合了十万大军抵挡,又被岳飞打得落花流水。
就在抗金斗争中有了根本转机,有望收复沦丧十年中原的时候,朝廷连下十二道金牌,要求岳飞措置班师。
回来之后老贼秦桧诬陷岳飞谋反,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岳飞杀害于风波亭。
之后老贼秦桧夜夜梦见岳飞前来索命。
于是他便与老婆王氏一起到西湖灵隐寺,烧香还愿。
哪里知道,在寺庙里有一个手眼通天的疯和尚,在墙壁上提诗,把他们诬陷岳飞的悄悄话给揭露出来。
台上演戏的是梨园子弟。
有一次给皇帝表演,特别的卖力。
中间还加了不少的唱段和台词。
台上演的空前投入,把台下的功勋们看的如坐针毡。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告诉大家,岳飞够牛的了吧,最后怎么样,还不是被十二道金牌召回,说明什么,说明皇权大过天,说明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英国公张维贤冷汗直流,从他们进皇宫之后,陛下就开始点某些人了。
什么功勋代表什么,什么两位身份地位,这又唱了一出大戏。
陛下无时无刻的在警告所有人。
再看定国公也好不到哪里去,平时大大咧咧的劲消失无踪,眼底写满了惊恐。
散场之后,俩人默默的出了午门,坐上轿子离去。
张维贤知道这是陛下对功勋发出的警告。
如今的五军都督府早已失去了当年的荣光。
太祖曾经还自豪道“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
仅仅过去了不到两百年,卫所就已衰败严重。
各级军官早就和地方豪绅同流合污,大片的屯田划到了他们的名下。
现如今,各卫所还有多少屯田,鬼都不知道。
好多的士兵几乎成了官员家里的仆人,每天给官员种地,跟农民没什么两样。
因为军户是世袭,只要当上了军户,以后世世代代都是军户。
也正因为这样,大部分军户选择了逃逸。
有大部分都选择逃到了地方豪绅那里做佃农。
欺软怕硬的官员也不敢去讨要,只会更加压榨剩下的军户。
这样一来二去,逃跑的军户越来越多,大部分卫所能剩下一半的定额就不错了。
张维贤不是看不到这样的情况,他知之甚深。
但是如今的情况,他已无力改变。
能够尽心尽力维持现状已经算他忠心耿耿,又何必强求太多。
诚如张维贤所想。
整个功勋集团烂透了,几乎没有拯救的必要。
倒不如从他们身上榨取更多的价值来的更实际。
除了银子,他更想做的就是整顿京营。
所以他今天散场特意将陈良弼留了下来。
陈良弼忐忑不安,一别数日,他以为陛下忘了京营的事。
却说上次京营跟五城兵马司打架之后,陈良弼便将三营的主官全部招至跟前训话。
五军营杨愈懋、鲁钦、郑登云、滕国相;
神机营杨肇基、周有道、郭钦;
神枢营达奇勋、王光有、杨应春;
“今日陛下问咱,说京营有多少吃空饷的,咱说回来查查。人都到齐了,都说说吧。”
“总兵,五军营空额两成。”
“总兵,神机营空额两成半。”
“总兵,神枢营空额三成。”
“混账!”
其实他们不说陈良弼也知道实情,但正是这种攀比纳贿本位护贪之风,才使京营情况一年糟过一年。
“都下去给咱严查,到底哪个人吃了空饷。咱不管他是把总还是千总,给咱一查到底。”
杨愈懋壮着胆子说道:“总兵,咱们京营的实际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哪一个身后没点关系,不是公侯就是伯,这谁也不能得罪啊。再者说,这关系都是盘根错节的,实在不好处理。”
“咱不管,管他谁的亲戚。陛下的意思难道还不明显吗。你们这身衣服要是不想穿了,咱就换个人穿。”
几个人不再吭声。
“这段时间都好好练练兵,别被陛下抓住把柄,否则谁也救不了你们。都回去好好落实。”
看着几个人转身离去,他又补充道:“还有,谁要是敢没跟咱说实话,哼...”
这段日子他们到底查没查,做没做,他是问都没问。
此时陛下眼前,他有点扛不住,冷汗直流。
“陈爱卿,朕这里很热吗?”
“不热啊。”
“那你怎么...”
“臣...臣喝酒之后就这样,容易冒汗,呵呵。”
“原来如此。朕说你怎么这么能喝呢。对了,上次让你查空饷的事,怎么样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陈良弼结结巴巴的说道:“臣..臣回去,就查了,臣当时就让他们一查到底。”
“有多少?”
陈良弼瞅了他一眼,小声的回道:“两成。”
“两成。”朱由校点了点头,随即陷入了沉思之中。
京营恐怕并非像他所言那样,只是少了两成。
看陈良弼的反应就知道,他根本就没有去核实。
真实情况有可能比他想象的更糟糕。
京营的势力错综复杂,涉及到各方利益,真要动起来,却是非常难办。
此事容不得他不动。
再不动,京营就彻底废了。
“好,陈爱卿辛苦了。回去要加强训练,保证京营的战斗力。”
出了皇宫,陈良弼还纳闷,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了?
不对,陛下肯定是有其他的想法,该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