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四年,孟冬。
气候渐凉,洛阳城内也有淡薄的萧瑟之意,但坊市街区依旧热闹,有回光返照的繁华之感。
距离李心离开已有些时日,李封和许平二人在家也无要事可做。
每天除了练剑读书,基本没有别的活动,自从皇鱼案事发,原本的好友早已远离,对于依旧递上门的拜帖,李封也大多置之不理。
阳光耀眼而缺少暖意,李封结束今日的修习,站在院中吐息。
这皆是王仙芝教他的强身健体之法,自己即将出行范阳,更该抓紧时间力图有所精进。
河朔三镇李封的印象中不就是北京河北以及辽宁一带,虽然自己曾是南方人,但对北方的印象一直很好。
热情,有文化,个头大,总之不管怎么说他现在都很难对其产生恐惧的情绪,不像许平一般对他们谈之色变。
思索间今日吐息完毕,李封回到了书房中,继续他的研究。
现处冷兵器时代,唐朝对火器的使用也要到唐朝末年,若是此时能有火器加入战场之上,无疑是降维打击。
但李封虽然穿越也不是样样精通,要他造出火铳之类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
思考了好几夜,最终将目标放在了火药球上,将含硝量低,燃烧性能好的黑火药团成球状,掺入有毒或发烟物质,最后用薄瓷片包裹而成。
制作上较为简易,但在战场上绝对是投掷类大杀器。
收好手稿,此物将会随着他一同往北走,不过他肯定不会直接献给张允伸这位节度使。
河朔三镇本就半独立状态,军事强大,得此武器,若是三镇一统再起安史之乱可就彻底坏事了。
在李封的考虑中,这既是一张保命符,也是为后续若是要敌对契丹和奚族也能有所用。
“公子!主君来信。”
正放下笔墨,许平喊了一声,一路小跑着进屋,将信封放在了李封面前。
李封眉毛一挑,终于是来了。
他现在最为期待的无非是自己老爹背后之人能有如何能耐安排他进这范阳。
范阳节度使临制契丹、奚,统经略、威武、清夷、静塞、恒阳、北平、高阳、唐兴、横海九军。
李封一打开信封,言简意赅的表示直接让其一阵无语。
“可入檀州,得威武军为伍长。”
伍长…
李封眼前顿时有点昏暗,搞了半天,自己居然要从管理人数高达五人的伍长开始做起吗?
但换言之,此人真能使自己入范阳地区,更是直入军队,恐真是手眼通天之人。
越来越复杂的局势让李封的危机感不断上升。
“可言何日启程?”
李封看着惜字如金的书页暗暗咂舌,搞得跟什么密信一样。
听到李封的问话,许平却是摇了摇头。
“主君此次只传信一封,与推荐信一封,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那便明日。”
当即敲定时间,李封不再做犹豫,当真让他独自当兵入营其实心中难免不犯嘀咕。唯有当下斩钉截铁不做纠结姿态,才能下定决心。
“公子…”
眼看其如此坚定,许平有话却又说不出口,最终得到李封示意,才说了下去。
“老奴愿随公子同往!”
许平当即跪地,大声呼道。
此去范阳节度使领地,既入军伍不说生活艰难,遇上战事,怕是九死一生。
自家主君如此狠心,但许平却着实做不到任由看着长大的公子独自一人前去。
哪怕是垂垂老矣,也尚能照顾公子一二不是。
李封看着眼前跪地的老仆,却是没有马上拉起他来。
穿越至此,可以说也经历过生死,第一个让他感受到家的温暖的,居然是这位家仆。
他向来有些感性,此刻昂起了头,憋回情绪后,才扶起许平。
“许伯,我定是能顾好自己。”
李封做了保证,但许平还是摇了摇头。
这公子没个人样多年,好不容易浪子回头,要说能照顾好自己他如何相信呢。
不再多言,李封决定明日更早些启程,许平年岁已大,属实是说不动,而且不便劳顿。
翌日,卯时。
按李封平日的作息,此时定是尚未起床。
为了避开许平的跟随,他只能选择尽早出发,不露痕迹。
悄悄的溜出屋舍,李封牵来了马匹,一路甚至轻声细语,蹑手蹑脚。
直到将出城门,这才敢长出一口气。
临近冬日,此时的朝阳尚未完全升起,雾气尚有些厚重,朦胧的黑暗中,李封却见城外似有一人持马相候。
待慢慢走近,略微有些佝偻的身形让李封瞬间明白。
“公子。”
轻唤了一声,许平已躬身行礼。
风声萧萧,此时的城外鲜有人烟,但随着朝阳慢慢的升起,却是越来越光明敞亮。
千防万防,他还是跟来了…
李封微微一笑,眼角却是含泪。
“许伯,劳烦了。”
同样躬身回礼,二人此时已是无所谓主仆之分,翻身上马,蹄声已起。
李封拿过许平行囊一同背上,策马扬鞭,后者虽有些力不从心,但却也完全跟得上李封的脚步。
洛阳,可以说是他如今的温柔乡。此去檀州不知是否还会归来。
李封面对未知的前路从不恐惧,唯有敢拼之人方可趁势而起,有所作为。
带起一路的尘雾,二人途径多城,李封考虑到许平身体想多做停留,不必如此赶路。
但他却是执意先前行至目的地。
不过两日,边防重镇,威武军以及镇远军的据点檀州已经进入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