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从血泊中抬起头,青铜罗盘在掌心发烫。对面青阳宗长老的剑罡已逼近眉心,身后是万丈悬崖。这个场景,已经是第三次经历了。

第一次被推下悬崖时,我在坠落中抓住了岩缝里的古藤。第二次提前准备了御风符,却在半空遭遇雷隼袭击。而这次——剑锋刺入皮肤的刹那,罗盘纹路突然泛起幽蓝光芒,眼前景象如同被打碎的琉璃般片片剥落。

再睁眼时,晨雾正漫过问道崖的青石板。我数着心跳,在第三声时向左偏头,堪堪躲过背后袭来的寒光。执事师兄的惊鸿剑擦着耳畔划过,在身后青岩上刻下三寸剑痕。

“反应倒是快。“陆明执事收剑入鞘,灰白道袍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但混沌灵根乃天道不容,青阳宗留不得你。“

我攥紧袖中的罗盘,铜锈缝隙里还沾着上次轮回时的血迹。崖边松柏的倒影与记忆重叠,这个角度能看到西南方云层里若隐若现的剑阁飞檐——和上上次一模一样。

“师兄可知,我昨夜观星时见贪狼移位,破军星芒直指山门?“我故意踏前半步,靴底碾碎一片新落的松针。这个动作会让陆明在五息后挥出那道致命的剑罡,而山风会在第二息改变方向。

陆明瞳孔微缩,右手下意识抚上剑柄。就是现在!我猛地甩出藏在指间的三枚铜钱,叮叮叮嵌进他脚下的北斗阵眼。晨雾突然剧烈翻涌,地脉灵气被扰乱产生的震荡,让整个问道崖都颤动起来。

这是上次轮回用掉的第七张遁地符换来的教训。当青铜罗盘开始发烫时,我终于明白这不是简单的重生——每次回溯,我都能带回前次轮回的记忆与修为。此刻丹田内流转的真气,分明已突破到凝气三层。

“你竟通晓天衍术?“陆明剑势受阻,惊疑不定地掐起剑诀。我趁机跃上崖边歪脖子松,怀里的罗盘突然发出嗡鸣。东南天际,一道赤色流光正破云而来,灼热剑气将晨雾蒸腾成漫天金霞。

这次来得正好。我舔了舔嘴角的血腥味,在心底默数。三、二、一——赤霄剑主楚红绫的凤鸣剑如期而至,剑光过处,陆明的道袍下摆燃起青焰。上上次我就是被这道余波掀下悬崖的。

“谁敢伤我楚家血脉!“红衣女子踏剑而立,眉心朱砂痣艳如滴血。在她身后,三十六把子剑组成的光轮正在成型,这是楚家秘传的“天凤焚星诀“起手式。

剑鸣声撕裂云层时,我后颈突然传来针刺般的灼痛。这是前两次轮回都没有出现的异状——暗紫色纹路正沿着脊椎向上攀爬,像某种活物在汲取我的血气。

“楚家血脉?“我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现代的记忆与陌生的传承画面在脑海中厮杀。父亲修理汽车时油污斑驳的手掌,突然与某个剑修结印的画面重叠。这不对劲,我明明是二十一世纪的社畜,怎么可能有修真世家的血统?

楚红绫的剑气却做不得假。她抬手间震碎陆明的护体罡气,目光扫过我颈侧时骤然凝固:“你颈后的星痕...怎么会是逆北斗?“

这句话让整个问道崖陷入死寂。原本在远处观望的执法长老们纷纷现形,为首的白须老者盯着我颈后,手中罗盘发出凄厉尖啸。我猛然想起上次轮回中,就是这老东西用捆仙锁把我钉在镇魔柱上。

“逆北斗现,永夜临天。“白须长老的嗓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转动,“看来混沌灵根不是偶然,此子体内流淌着永夜族的秽血!“

楚红绫的剑气突然暴涨,七十二道剑光化作囚笼将我笼罩。但她的传音却同时钻入耳中:“三息后向乾位突围,接住我的本命剑魄。“话音未落,我怀中的青铜罗盘突然自行翻转,盘面浮现的竟不是北斗七星,而是倒悬的南斗六星!

电光石火间,无数记忆碎片奔涌而来。上次轮回坠崖时,我曾在虚空裂缝里看到过同样的倒悬星图;上上次被雷隼撕碎前,天空掠过的赤色流星轨迹与此刻分毫不差。原来所有轮回都在重复某个既定的因果链,而青铜罗盘...

“就是现在!“楚红绫的厉喝震醒了我。天凤剑魄化作流光没入眉心,磅礴剑意瞬间冲开体内闭塞的星窍。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我周身浮现出三重交错旋转的星轮——这是凝气期绝不可能出现的“三才星脉轮“异象!

执法长老的捆仙锁撞在星轮上迸出火星,我趁机抓住罗盘边缘凸起的玉衡星位。当指尖触及冰凉的玉玦时,整个玄霄界的灵气突然开始逆流,问道崖四周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星纹,那些纹路竟与永夜刻印的走向完全吻合。

“他激活了永夜星枢!“白须长老的嘶吼带着恐惧,“快斩断他的天灵...“

声音戛然而止。在罗盘核心亮起的幽蓝光芒里,我看到了更可怕的真相——倒映在光幕中的不是问道崖,而是一座由星骸堆砌的祭坛。九个被锁链贯穿的身影环绕祭坛跪立,他们的面容...竟与青阳宗九大长老一模一样!

空间撕裂的剧痛中,我仿佛被扔进装满镜子的万花筒。无数记忆碎片折射出不同的人生——穿白大褂调试仪器的自己、执剑劈开虚空的自己、甚至有位面崩塌时在星核上刻符的自己。每个镜像心口都延伸出暗紫色锁链,最终汇聚成祭坛中央的青铜罗盘。

“看清楚,这些才是你真实的年轮。“清冷女声突然刺破混沌。在某个镜面碎片里,白衣女子正在星骸祭坛上篆刻符文,她脖颈后的逆北斗刻印竟与我的产生共鸣。当我想靠近时,却发现她的双脚被钉着两枚贯穿时空的陨铁钉。

传送的撕扯感骤然加剧,女子突然抬头与我视线相撞。这一眼让三魂七魄几乎离体——那张脸分明是我用手机自拍时的模样,只是瞳孔里流转着破碎的星河。

“去归墟海找沉眠的...“她的警告被突然涌出的黑血打断,祭坛四周的星骸开始坍缩成微型黑洞。在意识消散前,我瞥见她甩出一块残破玉佩,那上面跳动的卦象竟与我现代家中祖传的龟甲完全一致。

再睁开眼时,腥咸海风灌满鼻腔。怀中的青铜罗盘覆盖着细密盐晶,指针正指向远处接天连地的水龙卷。这是上次轮回中未曾到过的海域,但左手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伤口,凝血的形状恰好能嵌入那块幻象中的玉佩。

“你居然真能活着穿过永夜星枢。“楚红绫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脚踏剑光悬浮于暴风雨中,红衣却干燥得不染纤尘,“现在相信了吗?你轮回中的每个抉择,都是楚家先祖在千年布下的反制之策。“

我摸向颈后灼痛的逆北斗刻印,神识突然感应到海底有东西在呼应。当第一波巨浪拍来时,袖中罗盘自动分解重组,化作覆盖右手的鳞甲。指尖触碰海水的瞬间,方圆百里的惊涛骇浪竟温顺地分开一条通道。

“这是...操纵太阴真水的能力?“楚红绫终于变了脸色。她不会知道,这个能力来自上次轮回——我被囚禁在寒渊狱时,那些刺入骨髓的玄冰锁链。

沿着海沟下潜三千丈,黑暗深处亮起熟悉的幽蓝光芒。当看清发光体的全貌时,连剑魄都在我气海中震颤。那是一座由无数青铜罗盘堆砌的倒金字塔,每个罗盘中心都嵌着星骸碎片,而塔尖供奉的正是幻象中女子佩戴过的月形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