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遥的睫毛最先背叛了她......
当气象站控制台的警报响起时,她正跪在观测室地板上修理地暖管道。突然凝滞的空气中,细小的冰晶顺着睫毛攀爬,眨眼时发出细碎的咔嗒声,像有谁在耳畔折断火柴梗。
“室外温度-62℃,供暖系统超载。“机械女声的尾音被冻成冰渣,哐当砸在金属地板上。
林遥哈出一口白雾,看着那些水汽在离唇三厘米处凝结成微型雪暴。三天前,她还是这座西南山区气象站最年轻的工程师,现在却成了地球最后的温度记录者。
哐!哐!哐!哐!哐!
铁门突然传来有节奏的撞击声。林遥抓起登山冰镐贴在墙边,看到门缝外晃动着三个臃肿的人影。他们的防护服上结满冰瘤,面罩糊着厚厚的霜,像三具会走路的雪人。
“开门!地下城派来的救援队!“为首的男人用枪托砸着门锁,冻僵的声带让他的谎言格外滑稽——真正的救援队绝不会在此时出现在海拔3500米的无人区。
林遥的目光扫过储物柜,那里藏着最后两盒聚变电池。这些银色小方块能为防护服持续供能48小时,在黑市上能换三座地下城公寓。
她轻手轻脚退向工作台,靴底与冰面摩擦发出老鼠啃噬般的吱呀声。
“小姑娘,我们只要电池。“另一个人的机械义眼穿透雾霭,猩红的光斑在林遥胸口游走,“你也不想被做成冰雕吧?“
天花板的液氮管道突然发出嗡鸣。林遥突然想起上周刚升级的制冷系统,那些盘踞在屋顶的银色血管里流淌着-196℃的“死亡之液”。
她假装踉跄撞到控制台,右手悄悄摸向紧急制动闸。
“敬酒不吃...“持枪者举起乙炔喷枪,蓝色火舌舔上门锁的瞬间,林遥拉下了红色闸刀。
液氮如银河倾泻。
第一个闯入者的防护服瞬间结霜,纳米纤维在极端低温下脆化成玻璃。他保持着举枪的姿势轰然倒地,碎成一地冰渣。
第二个人的机械义腿发出刺耳尖啸,齿轮被冻得死死咬合,整个人像被钉住的蝴蝶标本般抽搐。
“臭娘们!“仅存的男人咆哮着掏出手雷。林遥抓起桌上未开封的矿泉水砸过去,塑料瓶在空中爆裂,飞溅的水花瞬间凝成无数冰刃。男人惨叫着眼看自己持雷的手被冰刃钉在墙上,金属外壳的手雷在低温中哑了火。
林遥喘着粗气,看着最后半罐液氮顺着门缝渗出。门外传来重物坠崖的闷响——那个被冻住半边身子的闯入者,正连同他贪婪的欲念一起滚落冰川。
寂静再一次接管气象站,她发现自己的左手小指失去了知觉。防护服内衬结着薄霜,体温计显示32.1℃。这是人体失温的第二阶段,却让她想起大学时跳进冰湖救落水儿童的那个下午。
“还不能睡...“林遥用手术刀划开急救包,颤抖着将肾上腺素扎进大腿。
窗外,被液氮洗礼过的松树林披挂着钻石铠甲,在月光下折射出诡异的虹彩。那些闯入者留下的血迹在冰面上蜿蜒,冻成一条通往地狱的红宝石之路。
通风管道突然传来异响。
林遥握紧冰镐抬头,却看到一只雪鸮从残破的过滤网中钻进来。这纯白的幽灵拍打着翅膀,抖落的羽毛在空中凝成旋转的冰晶陀螺。它歪头看了看地上的人形冰雕,发出婴儿啼哭般的鸣叫,又消失在暴雪翻涌的夜色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