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七张泛着幽光的往生文牒突然腾空而起,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齐刷刷飘到阎王爷的办公桌前。
文牒在空中缓缓展开,六张泛黄纸面印着“無咎”二字。
唯有一张印着狰狞的“兇”字,渗出缕缕红光,猩红如血,显得格外刺目。
“这掐算吉凶的手段,分明是阴阳门人的手笔。”手持判官笔的鬼差目光如炬。
另一名鬼差手中,善恶秤突然嗡鸣震颤,秤杆剧烈摇晃,金色秤盘上善恶筹码碰撞出清脆声响。
“倒是算得精准。”阎王爷抚着鎏金面具下的长须,“此六人善恶功过相抵,加之阳寿未尽,尚未到清算时辰。“
“但这‘凶人’——”
阎王爷猛地拍案而起,怒指阴沉小哥阿伟。
“——你从小酷爱抢别的小孩的玩具;到亲戚家做客把人家珍藏的手办、模型全部掰断;中学时期在学校霸凌同学,在大街上拿刀片划车;大学时期往室友笔记本电脑键盘里倒饮料;地铁上脱鞋抖脚,手机音量开到最大,外放短视频;永远不排队……”
“……不仅‘原农双修’,还‘人前go学长,人后瓦学弟’,可谓两面三刀、阳奉阴违,实乃罪无可恕!”
条条罪状罗列而出,阴沉小哥阿伟的脸上始终面无表情,就好像审判的不是自己一样。
反倒是三名男大学生,在听到最后一句时,眼神飘忽闪躲,明显有点汗流浃背了。
无耻的阎王爷,居然夹带私货!
“依地府律例——“阎王爷拿过旁边鬼差手中的判官笔,在生死簿上重重勾划,“判你腰斩示众,以儆效尤!“
“腰斩?就这点破事儿,判我腰斩?!”
“你不服气?”手捧善恶秤的鬼差质问道。
阿伟忽而冷笑,“我服不服气又有什么用,你们会改判吗?”
“不必与他多言,上腰斩台!”另一名鬼差厉喝道。
黑无常推着寒光闪闪“腰斩台”,从办公桌后走出来。
不知道在现场几人眼里,这腰斩台长什么样子。
林远从监控画面里看到的,是金属板焊接的底座,不锈钢刀刃,廉价的塑料刀柄,防滑胶垫边缘翘起,几颗螺栓歪歪扭扭地固定着铡刀。
像是屠宰场里宰猪用的工具。
黑白无常把阿伟按在铡刀中央。
阿伟一脸生无可恋的麻木,全程没有任何反抗。
“行刑——!”
咔擦一声,铡刀落下。
阿伟十分干脆利落地被腰斩为两截。
断面处血流如瀑,各种内脏器官稀拉哗啦地流了一地。
上半身挣扎着想要爬起,可两只手臂却在血泊中打了滑,面颊重重拍在地上,溅起一片细碎的血花。
转过头,望向自己还在痉挛抽搐的下半身,他瞳孔浮现出一丝茫然,随后彻底涣散。
——阿伟死了!
突如其来的惨烈一幕把当场众人死死钉在原地,如遭重锤。
一切发生地过于快速,哪怕在铡刀落下的前一秒,所有人都不觉得,阿伟真的会被腰斩。
几秒后,三名男大学生瘫坐在地,王皓侧过身剧烈地呕吐起来。
精神小妹两眼一翻,直接昏厥过去。
原本蜷缩在地上哼哼唧唧的精神小伙,喉间呜咽戛然而止,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姜时愿见状也不好再单独站着,抱着腿蹲了下去,像只害怕时缩起身子的小兔子一样,可可爱爱。
“尔等五人不必慌张。”阎王爷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染血的笔杆,“本王认可你们此前所说的‘不知者无罪’的理法。”
“既然尔等只是误闯地府,念在阳寿未尽且并无大恶,便不予追究了。”
“速速前往奈何桥,寻到孟婆,饮下忘川汤,将此间种种忘却后,便可还阳。”
“至于你——”他目光转向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精神小伙。
“你冲撞本王在先,吾本只想以五鞭略施小惩,谁知你竟敢持刀袭杀鬼差,当真无法无天!”
“此等恶行,岂容轻饶?本王现正式宣判你死刑!腰斩,立即执行!”
精神小伙闻言当即崩溃大哭,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求饶,涕泗横流。
“我知道错了!求求您!饶我一命吧!我真知道错了!”
阎王爷冷笑一声,“你不是知道错了,你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铡来——!”
众鬼差纷纷侧目。
阎王哥不愧是我们这一届里文化课成绩最好的,太会用梗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铡刀,精神小伙屎尿落了一裤裆,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真不经吓。”阎王爷把擦净血迹的判官笔递还给身旁的鬼差。
……
屏幕前的亮光映得林远脸色煞白如纸。
他神情满是惊惧,嘴唇颤抖着呢喃:“死、死人了?!”
这副样子当然是装出来的。
自家师尊早看穿那位自称阿伟的小哥是鬼,并告知了自己。
只是一直不明白,他混入顾客之中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现在清楚了,原来这是鬼屋精心设计的高潮情节。
在顾客们的视角里,一直与自己同行的阿伟,突遭阎王审判,利刃腰斩的瞬间,鲜血迸溅,脏器横流,所有人被吓得瘫软在地,此次地府之行的惊悚瞬间被推至顶峰。
林远此时惊恐的模样显然正中小李下怀,他露出满意的笑容。
“别慌,没死人,接着往下看。”
……
精神小伙、精神小妹已经吓昏了过去,黑白无常一人提溜起一只,催促众人即刻前往奈何桥。
三名男大支撑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姜时愿跟在他们身后。
临走前,她朝着监控摄像头的方向瞥了一眼。
屏幕里,短发少女阿珍对着林远轻轻眨了眨眼睛。
【嗯哼,为师的演技怎么样?】姜时愿难得有些俏皮的声音自林远脑海中响起。
演技一般般,但人真的炒鸡可爱捏~
林远在心里回答道。
待众人被黑白无常押解着踉跄离去,地上“惨死”的阿伟突然抬起头。
他艰难翻身,沾满血污的手胡乱抓过散落满地的脏器,动作利落地往自己肚子里塞去。
“啊!好想死……”阿伟的脸上写满痛苦与绝望,“这活我真干不下去了,每次被腰斩都感觉魂要散了……”
“谁让你上周‘普通话考试’不及格的?”手持判官笔的鬼差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弯腰揪住阿伟沾满血污的裤脚,帮他把下半身拖了过来,“要不是阎王哥临时想到改剧本的主意,给你加了这么一个角色,你早就跟‘马面’一样,被那姓杜的当成灵力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