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舰队突破空间通道的最后一层涟漪时，整个驾驶舱突然被刺眼的红光吞没。预警系统尖锐地鸣叫着，全息投影上跳出一连串血红色的数据流——他们正穿过一片高能粒子风暴区。
“辐射指数超标478倍！“克努特的战甲左臂快速调整着护盾参数，金属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这些云层里混合了量子衰变产物和...“机械生命体的声音突然出现一丝迟疑，“是灵魂残渣！“
薛灵儿的手指悬在控制面板上方微微发抖。作为追光号的战术指挥官，她见过无数战场惨状，但透过舷窗看到的景象仍让她胃部一阵绞痛。那颗被黑云包裹的行星表面，无数金属管道如同血管般蠕动，每隔几秒就会泵出一股暗红色的能量流。更远处，密密麻麻的培养仓排列成诡异的蜂巢结构，透过半透明的外壳，能看到里面漂浮的人形轮廓不时抽搐。
“阿弥陀佛...“至光菩萨手中的净世珠突然剧烈震颤，老和尚向来平静的面容浮现出罕见的惊骇，“这些培养仓...每个都连接着一个活体意识！“
马全高的机械眼闪烁着冷光，他将扫描数据投射到主屏幕：“中枢系统在抽取他们的记忆和情感作为养料。根据能量读数，至少已经运行了三百年。“这位素来理性的工程师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他们在重复体验最痛苦的记忆片段。“
“三百年的痛苦循环...“张远的声音有些发抖，年轻科学家的全息投影在静电干扰中闪烁，“难怪阿喀琉斯需要秋冉化神级的灵魂气息——这些初级意识根本支撑不起量子意识海。“
薛灵儿突然转身，长发在警报红光中划出一道墨色轨迹：“卡伦舰长，立即启动一级战备！所有...“她的命令被突如其来的剧烈震动打断。整艘战舰像被巨人之手攥住般发出金属扭曲的呻吟。
唐明死死抓住控制台，看到雷达上突然出现数百个高速移动的光点：“有东西从云层里出来了！“
那些是通体漆黑的梭形战机，表面流动着类似血管的荧光纹路。它们以违背物理规律的角度急转，眨眼间就包围了整个舰队。更可怕的是，当这些战机靠近时，护法舰表面的符文装甲竟然开始褪色。
“它们在吸收佛力！“至光菩萨突然结印，净世珠爆发出耀目金光，“是噬法者无人机！用巫术炮攻击它们的关节部位！“
薛灵儿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划出残影。追光号两侧的符文金属板层层翻转，露出下方刻满星芒的炮口。当蓝紫色的巫术能量束横扫而过时，被击中的无人机果然像断线木偶般僵直坠落——但更多黑影正从行星地表升起，数量之多甚至遮蔽了半个天空。
“我们被拖住了！“卡伦舰长怒吼着撞开三架试图贴附舰体的无人机，这位老兵额头青筋暴起，“必须有人直接突入中枢！否则等舰队护盾耗尽...“
通讯频道突然传来刺耳的电流声，马全高的全息投影闪烁几下后消失。薛灵儿心头一紧，正要呼叫工程师，舰桥突然被一道雪亮刀光照亮。只见祖星号从侧翼杀出，舰首安装的巨型符文武刃旋转如风车，所过之处无人机纷纷爆裂。
“我改造了跃迁引擎。“马全高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来，伴随着明显的机械运转声，“可以送你们到地表——但只有三分钟窗口期！“
薛灵儿还没回答，驾驶舱地板突然亮起传送阵图。至光菩萨将净世珠往阵眼一按，整个阵法顿时染上佛光：“老衲与诸位同往。此等邪祟，当以佛法...“
“等等！“张远的投影突然插入通讯，“扫描显示地表有量子干扰场，集体传送会被分散！我们需要...“
警告来得太迟。蓝光闪过时，薛灵儿只来得及抓住身旁的唐明。当视野重新清晰时，她发现自己跪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四周弥漫着腐坏的有机质气味。唐明正扶着她站起来，但其他队员不见踪影。
“通讯中断了。“唐明检查了战甲通讯器的信号，信号强度为零，此刻面色凝重，“干扰场比预想的更强。“
薛灵儿擦去嘴角的血迹——传送时的空间撕裂让她内脏受损。她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某个巨型设施的通风井，墙壁上爬满脉动的生物组织。远处传来金属碰撞声，隐约夹杂着苏绵的呼喊。
“先找到其他人。“薛灵儿拔出灵能匕首，刀刃在黑暗中泛起幽蓝微光，“保持警惕，这里...“
她的话戛然而止。通风井深处，一双双幽蓝的眼睛次第亮起。那些眼睛排列得如此密集，仿佛黑夜中突然浮现的星河。但薛灵儿知道，那绝非什么浪漫景象。
“跑！“唐明拽着她冲向声源方向。身后传来液体流动的黏腻声响，不用回头也能想象那些黑色守卫者正如潮水般涌来。转过一个拐角时，唐明突然撞上一堵肉墙——那是个由无数人体残肢拼接而成的怪物，正中央镶嵌着半张人脸。
“这边！“张远的声音从右侧管道传来。薛灵儿看到张远站在某个检修口前，手里长剑一挥。一道蓝光闪过，怪物发出非人的嚎叫。
三人挤进狭窄的管道，张远迅速封住入口：“克努特和苏绵在前面大厅，但至光菩萨...“他的声音低沉下去，“传送时被阿喀琉斯的意识触须缠住了。“
薛灵儿胸口发紧。老和尚不仅是团队的精神支柱，更是对抗量子意识体的关键。但现在，她必须做出抉择：“先汇合，然后直取中枢。菩萨他...“她咽下后半句话，带头爬向管道尽头。
大厅里的场景让薛灵儿呼吸一滞。克努特的战甲右臂已经变形为炮管，正掩护着缩在角落的苏绵。占卜师手中的罗盘疯狂旋转，七窍都在渗血——她显然尝试过占卜，却被反噬了。更令人心惊的是，大厅中央矗立着个透明培养舱，里面漂浮着个与薛灵儿面容七分相似的女子。
“那是...克隆体？“唐明倒吸冷气。
克努特的战甲战术扫描眼闪烁着红光：“不，是意识投影。阿喀琉斯在等你，指挥官。“
薛灵儿走近培养舱，女子突然睁开眼睛。那一瞬间，无数记忆碎片如利剑刺入薛灵儿的意识——
她看到三百年前的实验室，年轻时的阿喀琉斯正与一个中年学者争执。画面闪烁，变成执政官办公室，阿喀琉斯签署处决令的手在颤抖。最后是黑暗中的秘密仪式，施怀德将某种黑色物质注入阿喀琉斯太阳穴...
“你父亲本可以成为伟人。“克隆体的嘴唇未动，声音直接在薛灵儿脑中响起，“就像你我本该携手创造新纪元。“
薛灵儿踉跄后退，匕首差点脱手。她从未提及过自己的身世，但阿喀琉斯显然知道更多。“胡言乱语！“她咬牙切断精神连接，“全员准备突进中枢！“
“等等！“苏绵突然尖叫，“他给我们看了假记忆！真正的中枢在...“占卜师的话变成痛苦的呻吟，皮肤下浮现出诡异的电路纹路。
唐明立即用灵魂手机对准苏绵：“她被量子意识入侵了！“手机屏幕显示着飞速滚动的数据流，“需要三十秒净化！“
克努特的炮管转向大厅入口：“没时间了！那些东西找到我们了！“
黑色液体从各个缝隙涌入，凝聚成骷髅武士。薛灵儿挡在痛苦挣扎的苏绵面前，匕首划出蓝色弧光。但敌人太多，眼看防线就要崩溃——
“无量寿佛！“
金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至光菩萨踏空而来，袈裟上还带着焦痕。净世珠悬浮在他掌心，释放出的佛光将黑潮暂时逼退。
“老衲来迟了。“菩萨的声音透着疲惫，“阿喀琉斯用假坐标误导了我们。“
薛灵儿扶起恢复清醒的苏绵：“真正的中枢在哪？“
至光菩萨指向地面：“在星球核心。这里是伪装，真正的痛苦工厂在地下三十公里处。“
通讯器突然传来卡伦舰长的嘶吼：“不管你们在干什么——快完成它！新型噬法者正在...“信号中断前，众人听到爆炸的轰鸣。
马全高的机械音从克努特的发声器传出：“我用备用频道。舰队损失过半，为你们争取了地下通道——沿着大厅西侧维修井下行。“
薛灵儿抹去脸上的血迹，看向每个队员。张远的飞剑不在断成了两截，克努特的战甲左臂破损严重漏出了其内伤痕累累的血肉，唐明的机械身躯残缺不全，苏绵还在微微发抖，只有至光菩萨依然宝相庄严。
“最后一次任务简报。“薛灵儿的声音异常平静，“摧毁中枢，解放灵魂。不计代价。“
维修井比想象的更漫长。下降两公里后，重力方向突然改变，众人不得不沿着管道爬行。墙壁上的生物组织越来越密集，有时甚至会突然收缩，挤出恶臭的黑色脓液。
“我们正在穿过隔离层。“张远监测着数据，“下面就是量子意识海的外围。“
一声巨响，众人坠入个球形空间。这里仿佛是巨人的心脏，四周墙壁规律性收缩，中央悬浮着个由神经纤维缠绕而成的柱状物。更骇人的是，那些纤维里流动着暗红光芒，每次脉动都伴随着隐约的惨叫。
“中枢核心...“苏绵的罗盘直接爆裂，“百亿灵魂的囚笼。“
克努特立即开始安装爆破装置，但机械臂突然僵住：“有防护罩！需要生物密钥！“
薛灵儿感到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她想起培养舱里的克隆体，想起阿喀琉斯的话。匕首在掌心转了个圈，她走向那团跳动的神经纤维。
“需要我的血统认证，是吗？“薛灵儿冷笑，突然将匕首刺入纤维丛，“如你所愿！“
剧痛如闪电贯穿全身。薛灵儿的意识被拽入记忆洪流，这次她看到了完整的故事——
阿喀琉斯确实曾是她父亲薛尹的学生，两人共同研究意识上传技术。但当帝国决定将技术用于战争时，父亲选择反抗而被处决。阿喀琉斯被派往偏远星球，在绝望中接触子午神教，最终将整个星球改造成痛苦工厂。作为薛尹行政助手的苏绵看到这样的惨剧，悄悄带着薛尹的研究数据核心和年幼的薛灵儿乘坐一艘科考船远走南天河系，最终在正处于混乱战争时期的祖星隐居，本以为能够安稳的生活下来，没想到仍旧没能逃脱命运的纠缠。而现在，阿喀琉斯拿到了薛尹的研究数据核心，还获得了秋冉的灵魂气息模板完成终极进化...
“看到了吗？“阿喀琉斯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我们都在反抗不公，只是方式不同！“
薛灵儿在意识深处挣扎：“用百亿人的痛苦换力量？这比帝国更邪恶！“
“力量本无善恶。“无数张阿喀琉斯的脸在四周浮现，“加入我，我们可以重塑宇宙法则！“
现实世界中，唐明看到薛灵儿的身体剧烈抽搐，匕首上的蓝光正在被暗红侵蚀。他立即将灵魂手机贴在她后颈：“坚持住！我来帮你！“
张远和克努特同时启动设备，苏绵则咬破手指在周围画起灭神阵。至光菩萨突然盘坐在地，净世珠悬浮于掌心：“诸位，老衲要展开无量佛国拖住他。你们...一定要毁掉主脑！“
佛珠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将整个空间染成金色。阿喀琉斯的怒吼震得金属墙壁变形，无数黑色触手从四面八方刺来。
唐明的手机屏幕显示【灵魂净化程序启动】。薛灵儿感到两股力量在自己体内交锋，痛苦得几乎昏厥。但就在这时，她仿佛听到父亲的声音在记忆深处响起：“灵儿，有些光，必须在黑暗中点燃...“
“就是现在！“薛灵儿用尽力气将匕首完全刺入。神经纤维如触电般痉挛，核心处理器暴露出来——那是个半生物半机械的诡异装置，浸泡在装满脑组织的培养液里。
张远启动了引爆器，克努特同时发射离子束。爆炸的冲击波将所有人掀飞，薛灵儿撞在墙上，看到中枢核心开始连锁爆炸。
“成功了...“她咳着血沫喃喃道。
但胜利的喜悦还未升起，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至光菩萨的金色结界出现裂痕，阿喀琉斯的意识体正在突破束缚！
“你们毁了我的杰作...“雷霆般的声音带着疯狂，“那就用你们的灵魂重铸！“
张远大吼到“灵儿，苏绵院长，灭神阵启动。”说完，三人在阵图的三个阵眼处坐好，压榨体内仅剩的元灵力启动了灭神阵。阵法启动后，释放出一道灭魂光波，击溃了阿喀琉斯的量子意识体！
唐明扶起薛灵儿，朝着其他人呼唤道：“传送通道打开了！快走！“
众人冲向光门，却发现至光菩萨仍坐在原地。老和尚的袈裟已成碎片，皮肤上浮现出无数经文：“你们先走，老衲还需超度这些亡魂...“
薛灵儿想回去拉他，却被爆炸的气浪推进光门。最后一瞥中，她看到净世珠吸收着从破裂中枢涌出的无数金光，而阿喀琉斯的黑暗量子云正吞噬整个空间...
当蓝光散去，薛灵儿发现自己躺在追光号的医疗舱。窗外，阿喀琉斯星全面崩塌，无数金色光点从裂缝中升起，在太空中汇聚成璀璨星河。
“百亿灵魂...“唐明站在床边，声音沙哑，“菩萨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