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销赃

出乎意料的是，兰纳里亚的商业活动依旧还算繁荣。

虽然通往法洛林东部北部的商路已被西德兰彻底封锁，但在利润的吸引下，依旧有大量的商品和物资自西南部而来，维持着这座商业之都，手工业之城的运转。

人们对狄卢之壁的防御很有信心。自建成百年来，历经多次战火，还从没有外国敌人能正面攻克她。

劳伦斯好奇地看着大街上走动的人群，他们看起来似乎都挺平常，保持着城市生活特有的快节奏脚步，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历经这么多年的发展，兰纳里亚的城建搞得也还算不错，至少路还是很平，不至于颠簸。

就是一进城就有一股屎尿的气味在空中飘荡，让劳伦斯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控制住自己的呼吸……

这帮蛮子，连下水道都修不好吗？

“喂，里克大哥，我们现在要去哪啊？”

劳伦斯向前面骑马的里克问道，对方是隼之团的突击队长，和他的关系还算不错。

“我也不知道。团长也没说太多。”

里克队长挠了挠脑袋，看起来的确不知情。

“你小子！之后入团了只需要记住一句话，那就是团长的命令比天大，一切服从团长就好。不该问的别问……”

“是吗……那我以后一定注意，只是不是说进城之后就能自由活动两个小时吗？我和希斯还有点事要办。”

劳伦斯被呛了一下，但依旧保持着笑容：

“这也是团长说的哦……”

“嗯，团长的确这么说过……那……呃……”

里克的脑子似乎逻辑冲突了起来，到底是要遵守不该问的别问这一条，还是要去问问团长现在是不是可以自由活动呢？

“呃......”里克的脑子转了半天都没有转过来，他也只好说道：

“总之，应该一会团长就会下命令的，一会就会。没看到团长和那位大人聊的正开心嘛，现在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好。”

“原来是这样，里克队长，你真的对团长很忠心呢。”

“那是当然，这隼之团就没有比我里克更忠心于团长的了。”

“这么说，团长叫你去死你也愿意喽。”

“第一，团长绝不会让我们无缘无故去送死，第二，既然是有原因的，那我当然可以为团长献出生命。”

这汉子斩钉截铁地回答，眼里展露出的忠心让劳伦斯也不由得为之咂舌。

这该叫作愚忠吗？

劳伦斯佩服归佩服，但他打心里就不认可这种能忠诚到为别人赴死的人生态度。

既然对对方的这种观念不太认可，劳伦斯也知道不便再多聊，只是寒暄了几句之后，便主动缩回了马车。

兰纳里亚的内城虽然规模宏大，但劳伦斯一行人毕竟都或骑马或乘车，就连在前方引路的夏尔城伯也骑着自己的纯血马，与埃文团长一路有说有笑。走马观花般逛完了半个市区之后，众人很快就来到了黎河畔。

在这里，黎河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将整个内城区分为上下两个城区。下城区为城市中产生活的地方，房屋也相对密集，上城区则在黎河北岸，那里是贵族和富商们私宅的所在，人口虽少，却代表着整个兰纳里亚乃至整个法洛林统治阶级。

而在宽阔的黎河中央，有一个几公顷大的小岛，与两岸通过石桥连接，这两座桥分别被称为“国王桥”和“王后桥”。

而那在岛上修筑的巨大城堡自然就是法洛林王室所在。

整个小岛都被高达几十尺的城墙包围，这也是狄卢之壁最核心的部分，从外面看，只能看到城堡的部分主体，对墙壁之内人的生活则无从了解。

据说这里就是初代法洛林王朝的发源地，还真是会选地方。

足以称的上一句易守难攻了......

艾德华三世哪怕夺下了兰纳里亚的内城，恐怕面对这种依仗天险而守的城池也束手无策吧，这可不是臼炮射几发就能解决的要塞......

出于防御考虑，这城堡无疑是全城的最高建筑，在劳伦斯看来，比索姆亚尼的那最高教堂也差不了多少，它就如同一头冰冷的怪兽，默默震慑着整个法洛林，令任何觊觎攻破它的敌人都由得打起退堂鼓。

“还真是宏伟啊，感觉和圣路易大教堂有的一比了，呐，希斯，这座城堡叫什么名字？”

劳伦斯指着那高大的城堡塔楼，此时太阳的角度正好让那巨兽在这行人所处的地面投下巨大的阴影。

“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还说别人没见识呢。”

希斯白了劳伦斯一眼，但还是解答道：

“当然叫做白露宫啦。这种东西连刚满月的小孩都知道，怎么，你父母没跟你讲过国王与泉水的那个故事吗？”

白露宫，这么宏伟的城堡竟然起这么诗意又脆弱的名字？

不过倒是的确与城堡的洁白外墙很配......劳伦斯不得不为法洛林高超的建筑技术所折服，从索姆亚尼大教堂到这白露宫，都展示了这个年代人力所能达到的工程高度。

“不好意思啊，希斯，我在这个世界的确没有妈妈，爸爸也没有。”

劳伦斯干脆以实话来回答希斯的疑问，不过在希斯听来又是另一番意思了。

少女听到此言，已经在脑海中给劳伦斯脑补出了一出从小没有父母，四处流浪，为吃饱饭当上小偷，结果好不容易偷到宝物却又被暗箭所伤，最后生死不明，躺尸道旁的悲惨人生经历。

我真该死啊！拥有同样痛苦的人怎么还戳到了别人的伤心处啊！

少女在心里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竟一点没怀疑劳伦斯说的是真是假，而是很有母性的抱住劳伦斯的脑袋：

“对不起，说到你的伤心处了吧。我们隼之团的很多人也是没爹没妈的，我也不知道我妈是谁，我父亲在我小时候就死了，咱俩也是同病相怜啊，我就说嘛，为什么一见到你就感到那么的亲切。”

“别难过，进了隼之团，埃文团长就是你的父亲，我们隼之团的大家都是你的家人。”

“呃......”

劳伦斯被希斯来了这么一出，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地。

早知道找点别的缘由了，就说我妈不是本国人也行啊......

事已至此，他也只好努力装出一副被说到痛处的样子给希斯看，随后又赶快转变成释怀的笑容：

“没事的，希斯，一切都过去了。”

“嗯，你真坚强，劳伦斯，长这么大一定不容易吧，不像我，至少还有隼之团叔叔伯伯们的照顾。”

“唉，都说了过去了，往事又何必再提呢。”

劳伦斯努力地把话题岔开，他指指河对岸那与白露宫遥相对望的巨大建筑，那建筑很其他，竟有两个塔楼，分别悬挂着两枚硕大的铜钟，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至于中间凹下去的主体部分，则装饰有巨大的圆形彩窗，几乎占了外墙的三分之一。

窗上用不同颜色，大小不一的玻璃拼成了一副副彩色的图画，离得很远，劳伦斯看不太清楚，不过他猜想应该是关于宗教内容的。

“希斯，那个建筑物又是什么，看起来像教堂。”

“那是黎兰修道院，法洛林主教基座之所在，也是法洛林教会总部的所在地。”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希斯很有耐心地回答了劳伦斯的问题。不过末了她仍忍不住的吐槽了一句：

“不过我觉得里面住的都是要么是怪胎，要么是善于敛财的家伙。要是上帝真存在，肯定降下天火把那些坏人都烧死了。”

教会么......

时隔几个月，自参加西德兰的远征队伍之后，劳伦斯终于又与教会产生了联系，不同于上次搜查索姆亚尼教会的状况，这次他见到的是还在运转的一个国家的信仰中心。

参与西德兰远征军和负责捣毁索姆亚尼教会之后，我应该就和大陆上的教会不可能和解了吧。

说不定那个交了赎金后被放走的索姆亚尼主教现在就在修道院那里告我的状呢？

不过任他们怎么想报复我，估计都不可能想到，我现在竟然和雇佣兵们混在一块......

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等到西德兰攻破了兰纳里亚，就找个机会回到军中吧，希望刚特和珀西那两家伙给点力......别让我等的太久。

眼下还是先暂时依附于这隼之团，无论怎么讲，人总是要合群的，需要给自己找一个归宿，不过目前隼之团还不在劳伦斯的考虑范围内。在他看来，这支小队伍参与到这种级别的战争中，下场就只有一个一一毁灭。

到时候希斯的命运又会如何呢？

劳伦斯不太想想这个问题，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国王桥前，这是下城区通往白露宫的唯一通路。至于怎么去上城区，黎河还是架有其他桥梁，没有特殊身份或许可，是不可能经白露宫去上城区的。

埃文团长虽然很喜欢劳伦斯的能说会道，不过对于这个还没举行入团仪式的家伙，还是不能百分百的信任。

于是劳伦斯和希斯二人就被暂时地剥离了马车的使用权，马车及马车所运输的货物由里克和其他几个核心干部随团长一同进宫。

至于没事干的或有其他命令在身的几个干部，埃文团长则让他们和劳伦斯，希斯一样自由活动，约定好两个小时之后在国王桥汇合。

“如果两个小时后，我还没出来的话。小伙子还有姑娘们，那就不用等了，你们可以先回到营地。”

这是团长在过桥之前下的最后一道命令，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表情，好像就再也回不来似的......

嗯，倒也不是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万一团长和那些贵族谈崩了，自己也得做好逃命的准备才是。

劳伦斯挠挠下巴，如是想道。一旁的希斯则没有他想的那么多，而是一个劲的抱怨：

“真是的，团长把我们的马车收走之后，至少也得留两匹马下来吧，这么大的城，难道要我们两个用脚逛吗？”

“别抱怨了，就算给你留下马，你就会骑么？这么说来，该抱怨的是我才对吧。”

劳伦斯“好言”劝慰道，待周边的所有人都离开后，他才继续说道：

“不过现在也别说这些，你之前不是跟我说有销赃的地方吗？现在既然来到了兰纳里亚，就赶快把那枚戒指给变现了吧。”

“宝石戒指什么的，果然还是没有沉甸甸的金币揣在怀中有分量感啊。”

“要你说......”希斯抬起头，扫了周围一眼：

“好了，既然他们都走了，那我就带你见见我的老伙计吧。希望人还在那里，别因为打仗跑路了......”

“老伙计？男的女的？没想到你竟然还有长期合作伙伴？”

“那当然，咱可是专业的，至于人么，你见了就知道了。”

少女拉着劳伦斯从黎河畔穿过市区的大街小巷，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左右，才在某处停下。

劳伦斯被带得晕头晃脑，他已经数不清这是他穿过的第几个巷子，只能凭借还算不错的方向感猜到自己应该是被希斯领到了城西某处。

而面前正是此行的目的地所在，巷子尾的一栋两层小楼，看上去平平无奇。

不过平平无奇，也正说明人家伪装技巧高超呢，总不能在外挂个招牌说：“小店善于销赃，各种黄金白银，宝石服饰之类，价格从优......”

眼见到了店门口，希斯这才松开一直抓着劳伦斯左手的手，大大方方地推门而入，劳伦斯则紧随其后。

“喂，老东西，看看谁来了。”

一进门，劳伦斯就看见希斯在冲柜台前一个正在专心记着账本的老头打招呼，这似乎是一家商店，只是不知道卖的什么。

店内也没有什么装着商品的货架，就只有一个柜台，一个通往二楼的楼梯，还有一个客人来了也不接待，而是专心拿着羽毛笔记账本的古怪老头。

那老头甚至都不抬头看希斯一眼，光听嗓音他就知道是谁来了。

他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这姑娘还真是有毅力，天赋也有，可是怎么每次竟带些破烂来啊，往往值不了几个银币，恐怕这次也不例外。

不过作为干这行的，他也有自己的职业操守，于是这老头懒洋洋地开口问道：

“你又来啦，希斯小姐，说吧，这次要磨几斤面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