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匠户欧冶子

武库司，一处工坊内。

酷热难耐，一排一排的打铁炉，整齐得在坊内排列。

张文站在一处打铁炉前，左都和范之礼在他身后。

武库司顶头三位大人围观，那铸刀的匠户显然没见过这般阵仗，挥锤的节奏明显有些错乱。

“东西准备好了吗？”张文问道。

左都点头，挥了挥手，一群杂役搬了一堆东西进来。

一堆冰块，还有一排小碗，每个碗内放着颜色质地都不太相同的粉末。

“这是要干嘛？”范之礼有些奇怪。

“自然是炼刀。”

张文叫停正在锻刀的匠户。

“你去拿一块新的刀胚来，重新打一柄朴刀。”

刀胚拿来，匠户将其放入火炉内煅烧，待其通体透红，夹出锤至剑胎。

“等等，将这个包裹入内，锻打刀胚，重置后再铸刀。”

张文在数碗之中，选了一个，递给匠户。

那匠户迟疑了一下：“少府大人，会铸刀？”

张文摇头。

匠户大着胆子说道：“大人不知，武库司的刀胚都是已经锻打好的精铁，刚度和韧度已至最佳，若是再行揉打，可能影响刀的品质。”

张文笑笑：“按我说的做便是。”

“张兄，你不会真想为了梁王，提升这朴刀的品质吧？”

这些粉末是左都应张文的要求，用各种矿石磨成。他虽不知有何作用，但肯定与精铁的品质有关。

“不可能。”那匠户对于铸刀一事，颇有自信：“小的家中三代打铁为生，亦为武库司铸刀十年有余。

锻造一事，愈精炼，品质愈好，还从未听过在精铁中掺杂可以提升品质一说。”

“哈哈哈！”张文笑道：“那这样，我与你打个赌，若是这刀的品质不能提升，我便晋升你为这铸刀工坊的主事。”

“谢大人。”

那匠户一听这话，便要跪下。

“哎，等等。若是真个有提升，我可是要罚你的。”

匠户犹豫一番，似是不敢下决心。

“放心，与你性命无忧。”

“那小的便斗胆与少府大人赌这一局。”

富贵险中求，做了这铸刀坊的主事，对于他而言，无异于一步登天。

更为心动的是，一但做了工坊主事，就有了晋升监令的资格。九品监令，品阶虽是最低，但那也是官，是官，便与民天地相隔，属于祖坟冒了青烟。

这匠户打铁更有劲，几下便将刀胚砸平，倒入矿石粉末裹好，又砸。

煅烧，锤砸，如此往复数次，直到精铁归于一色，看不出明显杂质，他才开始捶打刀胎。

往后的锻刀流程，匠户轻车熟路。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柄刀锋锐利的朴刀既成，与普通朴刀相比，除了颜色上略带蓝色，其它方面并无二致。

“大人，您可得说话算话啊！”

匠户用手指轻弹刀身，听得脆响，自信满满。

“哈哈哈，试试再说。”

张文取来一柄正常朴刀，又接过匠户刚刚锻打的朴刀。

一手一刀，双刀对砍。

那匠户不自觉得握住拳头，紧张无比，能不能逆天改命，就在这一下。

铿锵一声，刀刃相碰。

一声清脆的金属落地声，有刀断裂。

匠户赶紧看去，却见张文手中，一柄朴刀完好无损，隐隐透着蓝色。

这匠户双眼顿时失了精气。

张文学着匠户刚才的样子，用手弹了一下刀身：“看来你这听音之能也不怎么样。”

左都和范之礼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张兄，你简直是天降之人，军制上推陈出新也就罢了，怎得连铸造也会？

这刀戟提升后，我大梁军队的战力岂止翻倍，你简直就是我大梁不战之战神。”

左都还没夸完。

咔嚓一声，张文两手一掰，将那新打的朴刀折断。

“唉，别毁了啊，这是干嘛？”

“不是我要的，留着无用。”张文对着匠户一笑：“这把不作数，咱们接着赌。”

三人皆惊，不知张文到底要干嘛。

徒手掰刀，匠户恭敬之心更甚，卖力锻打。

又是新的刀胚，不过这次添加的乃是另一种矿料。

这个世界，没有锻造掺杂，改变铁器性质的工艺，张文亦不清楚究竟要添加什么样的元素，才能让刀品具有他想要的特性。

所以只能找来一堆矿料去试，但有一点他是肯定的，定然有一种掺杂方式，可以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第二柄朴刀成，不同于刚才那柄的蓝色，这刀身内里透着暗红。

张文又取来一柄正常朴刀。

双刀对砍，再试。

铿～～～

张文眼中露光，隐隐有些兴奋。

匠户甚是不解，连普通朴刀都砍不过，少府大人怎么还欢喜上了。

“把寒冰拿来。”

将断刀放入寒冰桶内，一柱香的时间后，确认断刀温度已降至冰点以下，张文抽刀，再劈断刀。

呲～

断刀一分为二。

张文叹了口气，有些失望。

“再来！”

……

第三次，失败。

第四次，失败。

……

一直到所有准备的矿石粉末试完，张文还是没有打出一柄合适的刀来。

“大人，您到底想要打一柄什么样的刀？”那匠户忍不住问道。

不仅是他，左都与范之礼也很是好奇。

张文将手中的断刀扔掉。

“我要一柄夏如脆笋，冬如顽石之刀。”

“这怎么可能？一柄刀如何能随温度的变化，而在硬度上发生如此大的改变？”左都摇头。

“能，肯定可以。”张文扫了一眼矿粉：“左兄，我们需要更多不同种类的矿石。”

“这……”左都有些为难，能够找到的常用矿石都在此处，再多些，他也不知从何寻起。

“大人，我愿一试。”刚才的匠户眼睛放光。

“你有矿？”张文问道。

匠户甚是激动：“少府大人不知，在此之前，锻造者改善刀身特性，都是以淬火时间长短，淬火温度来改变。

大人这掺杂矿料的方法宛如神迹。若说以前，定是无法锻造出大人所需的寒热特性不同之朴刀。

但如今有此法，小的愿意一试。”

以淬火方式的改变与掺杂不同相结合，去改变刀身特性，倒是张文忽略了，没想到这匠户竟能举一反三。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欧冶子！”

张文愣了一下：“好名字，铸刀坊随你调用，但我们时间不多，你需几日？”

欧冶子立誓：“三日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