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一字曰杀

夕阳西下,古藤、老树、昏鸦。

残阳如血,大军、驰骋、铁马。

章才琅率领八百余名白坪军,横亘在圶垱庄边界,静默矗立。

顷刻间,观溪刘字旗在空中咧咧作响,上千观溪军奔驰前来。

两军对峙,章才琅抬眼望去,大军让出道路,三人打马而出。

左一男子,挺拔雄伟,面庞方正,身披异甲,握持法弓,虎眸夺魄,择人而噬。

右一男子,服饰素雅,眉峰如剑,眸若寒星,手握法剑,嘴角噙笑,顾盼生辉。

为首男子,燕颌虎须,虎背熊腰,衣袍赤红,肩扛斩马,积威甚重,令人胆寒。

观溪军更是令行禁止,兵强马壮隐隐压过自家白坪军一头。

章才琅暗自心惊。

星火山远郊荒凉,如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观溪刘家,竟能在这短短数年时间,崛起到这种地步。

曹刘两家结成同盟的话,待到风云突变之际,刘家自古河道东进,必定会影响到我家与佘家的利益。

难怪佘家大力支持我家西阔,打断刘家的脊梁骨,甚至一举歼灭,才是最符合章佘两家利益的考量。

虽然刘赤峡是胎息五层玉京轮修士,可章才琅丝毫不慌,反而略带挑衅的摸着光头,混不吝的质问道:

“观溪刘家初入修行道途,久居荒凉远郊,这蛮夷习性未免也太重了吧?”

“观溪刘家率兵明目张胆跑到我章家地界撒野,真是好大的威风,今日要是不给我个说法,必不与尔等干休!”

章才琅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倒打一耙,蛮夷二字更是直戳刘家的肺管子。

“好个泼皮只会摇唇鼓舌,不过是一条摇尾之犬,也敢在我军阵前狺狺狂吠?”

刘赤峡怒极反笑,【斩马】前指喝道:

“今日斩你头颅,尔等又待怎样?”

“杀我?”

章才琅面上佯装愤怒,打马上前,嘴唇张合间,仿佛还要与刘赤峡驳斥一番。

袖子垂落,他的手中突然多出一枚乌紫雷纹的核桃,灌注法力,破空掷向刘赤峡。

几乎同时间,章才琅脚踏马背,起落在地,身子调转,迅速后撤。

章才琅不过胎息四层,就敢率兵前来直面刘家,这雷殛核桃便是他最大的底气。

雷殛核桃树是炼气下品灵植,结出的雷殛核桃内蕴充沛而狂暴的雷火之力。

雷殛核桃灌注法力即可使用,胎息六层修士猝不及防之下,也要殒命当场。

章家此次出兵圶垱孙家是假,真正的目标其实是观溪刘家。

只要刘赤峡一死,观溪刘家将即刻沦为俎上鱼肉任人宰割。

章家便可趁机西阔,顺势吞并刘家,将隐患消弭于萌芽。

刘白溪在章才琅打马上前,便发现猫腻,心中暗自警惕。

章才琅袖中的乌紫雷核乍现的刹那,刘白溪的箭已离弦。

【缄默之羽】划出湛蓝弧光,羽镞与雷殛核桃相撞的瞬间,时间仿佛凝滞。

雷殛核桃表面蛛网般的紫纹,被淡蓝锁链寸寸封印。

又在下一瞬,被反弹的巨力抛向白坪军阵,投向章家修士聚集之地。

“轰——!”

刺目的紫乌雷光如巨莲绽放,紧接着爆鸣声撕裂耳膜,紫黑电蟒与赤红火浪纠缠着冲天而起。

雷火如浪掀翻大批士兵,碎裂的兵器与断肢在高温中扭曲变形,焦臭味混着血雾弥漫开来。

一名章家修士刚掐诀撑起法盾,便被贯穿胸膛的雷蛇钉在地上,瞳孔里还凝固着不可置信的惊骇。

雷火所到之处,胎息修士的法盾如薄纸般焚毁,凡人更是在雷火中瞬间碳化,焦黑躯壳保持着奔逃姿态轰然倒地。

大批士兵被雷殛核桃的雷火爆炸波及,倒在地上痛哭哀嚎。

没有受伤的白坪军同样肝胆俱裂,立刻四下溃散哭爹喊娘。

白坪军溃散逃窜!

族兄弟死伤大半!

章才琅目眦欲裂,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怎么可能?

烟尘未散之际,刘赤峡一马当先,毫不犹豫袭杀而至。

章才琅浑身打了个哆嗦,恨意、懊悔、迷茫,在此刻迅速被汹涌的恐惧所淹没。

心知大势已去,章才琅立刻丢下溃散的白坪军,施展神行术法,飞速逃离。

岂能放虎归山?

刘赤峡顶盔掼甲,一声怒喝:

“死!”

【斩马】在冲锋中嗡鸣震颤,自承倍重早已达到极限,此刻重若千斤。

一息!

章才琅遁逃的身影在刀光中踉跄,护身法盾被一刀斩灭。

两息!

掷出的火符被刀背拍碎,流火映亮他瞳孔扩散出的绝望。

三息!

【斩马】拦腰横扫,章才琅奔跑间,身躯应声而断。

下半身依旧惯性前奔数步,最终无力倒地,喷涌出大股热血。

上半身淌出满腹内脏,砸在地上,冒着滚烫的热气散成一片。

章才琅倒在地上大口吐着鲜血,胎息修士顽强的生命力,让他没有立刻死亡。

章才琅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刘赤峡,呜咽着骂道:

“佘…佘家——误我!”

刘赤峡笑容狰狞,一刀将其斩首,干脆利落至极。

残阳恰好沉入地平线,暮色吞没了天地。

唯余满地鲜血如泼墨般,涂抹在渐暗的天幕。

刘赤峡悬首示众,高喝道:

“贼首已死!”

血锈凝滞的战场忽地陷入死寂,连旌旗裂帛般的飘动声都清晰可闻。

章才琅暴凸的眼球映着怨恨,血沫从断颈处喷溅在刘赤峡的胸膛,凝结成暗褐色的血渍。

白坪士卒的草鞋陷在血泥里,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声。

突兀间,士卒将豁口砍刀掷向同袍尸堆,匍匐在地,将脸埋进混着血污的泥地,脊梁抽搐成虾米。

这姿态瘟疫般蔓延,各式各样的兵器接连坠地。

白坪军一个接一个跪地垂首,化作满地蜷缩的黢黑影团,像极了被马蹄踏碎的枯叶。

这场战役,极为短暂。

两军对峙言语交锋不过几个回合,突兀的雷火便轰然炸响在白坪军阵。

章家修士与士卒死伤惨重,还未反应,章才琅就被刘赤峡拦腰斩断。

曹家修士藏匿在观溪军阵中,本想做一手杀子,谁曾想头到来,竟无他们的用武之地。

毫发无伤的观溪军进入战场,四散开来控制白坪军,打扫战场,搜刮物资。

刘白溪押着名断臂的章家修士,来到刘赤峡面前。

这修士被缚封丹田无法反抗,双腿遭击被迫跪地。

“大哥,抓到个活口,您看怎么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