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斋的晨钟穿透云海时,方玄正盯着案前那碗碧色汤药发呆。药汁表面浮着星屑般的金斑,倒映出窗外七重青玉回廊。昨夜妘冰枫的竹杖轻轻一点,他们便从百里外的废墟来到这悬浮在云端的琼楼玉宇。
侍女捧着鎏金香炉经过庭院,炉中飘出的烟絮凝成“静心”二字,却在触及东厢房窗棂时陡然溃散。
“喝了。”妘冰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方玄回头,看到冰枫站在门口,她是一位庄严的老妪,身着一袭青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根银色的丝带,面容冷峻而端庄老妪的绿袍下摆还沾着九幽黄泉的煞气,竹杖叩击地面的脆响竟与他的心跳同步,方玄后颈寒毛倒竖。
她的目光中透着一丝慈祥,但语气却不容置疑。“这是什么药?”方玄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犹豫。
“这是灵泉汤。”冰枫走到桌边,轻轻拿起药碗,递给方玄,“它不仅能治愈你的伤口,还能安神固魂,巩固你的修为。”
方玄接过药碗,药汁的温度适中,入口微苦,但苦味之后却有一丝甘甜。他皱了皱眉,将汤药一饮而尽,汤药入喉的刹那,玄元珠突然剧烈震颤,珠内残存的幽冥印记被药力冲刷,在丹田掀起滔天巨浪。
“噗!“
方玄喷出的血雾中夹杂着冰碴,仿佛是他的生命力在瞬间被冻结。这些冰碴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晶莹的轨迹,还未落地,地面便瞬间绽开霜花,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寒气瞬间侵袭。霜花迅速蔓延,覆盖了整个地面,将周围的空气都凝结成一片冰晶的世界。
老妪的竹杖横扫而过,带着一股凛冽的寒风,将那些染血的冰晶瞬间钉在墙上。冰晶在墙上凝结,形成了一幅诡异的星图,每一颗冰晶都像是星图中的一颗星辰,闪烁着冷冽的光芒。老妪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复杂而意味深长的笑容:“太虚体果然霸道,连千年雪魄都压不住。”
“可惜啊,还是在沉睡的状态......”妘冰枫摇了摇头,说完转身迈出一步,便消失在了房间内。
“什么意思?”方玄挠了挠脑袋,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不解地说道,“你们一直说的太虚体是什么?”你知道吗?方玄试探的问玄元珠内的太虚子,但换来的是一片寂静。方玄微微皱眉,他能感觉到玄元珠内的气息,但太虚子似乎陷入了沉睡,没有回应他的问题。方玄心中有些不安,他知道自己可能触及了某个重要的秘密,但又无法从太虚子那里得到答案。
“咔嚓”
隔壁厢房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清脆而刺耳,仿佛是某种脆弱的希望瞬间崩塌。方玄心中一紧,身影一闪离开了房间。方玄身影出现在了隔壁厢房门口,刚才的声音似乎就是从里面传出的。
方玄毫不犹豫地撞开雕花木门,门板在剧烈的撞击下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屋内的灰尘都微微扬起。
映入眼帘的是一幅让人心疼的画面:少女正艰难地用缠满绷带的手去够那只滚落在地的药碗。她的动作显得格外吃力,每挪动一下,绷带上都隐隐透出血迹。晨光透过鲛绡帐洒进来,柔和的光线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脆弱。那道从眉心延伸到下颌的疤痕在晨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触目惊心,正是狼族亲王爪痕的形状。
“别动!”方玄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动作急切而本能。
然而,他的指尖刚刚触及少女腕骨的刹那,少女手腕上那枚平安符里的银镯碎片突然发出灼热的光芒,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瞬间点燃。
“这是?”方玄疑惑的盯着少女的银镯。
那热量透过肌肤,瞬间传递到方玄的指尖,让他不禁一愣。少女像是被触电一般,猛地缩回了手,身体下意识地往后挪了半尺,裹着素锦被的身子微微颤抖。她的动作过于仓促,不小心碰翻了枕边的青铜妆奁。妆奁从床沿滚落,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里面的胭脂水粉洒了一地,散出淡淡的香气。
一枚青玉簪滚落床沿,簪头的并蒂莲在晨光中缓缓绽放。方玄如遭雷击——这分明与母亲遗物中那枚断簪一模一样!
妘冰枫的竹杖突然横在两人之间,杖身轻轻一颤,仿佛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无形的界限。
看着方玄这模样,妘冰枫似乎是知道了他想问些什么。
她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青绾,你来说,告诉他。”
少女青绾微微低头,目光落在手中的断簪上。她轻轻摩挲着断簪的裂口,指尖在那道裂痕上反复徘徊,仿佛能从中感受到过去的温度。她的声音轻得像云絮,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哀伤,缓缓开口:“三十年前的一个雨夜,青璃姑姑抱着襁褓中的婴孩,逃离方家,从神域内跑到这天元大陆,来到了沉沙江……”
记忆随着她指尖的灵力涌入方玄识海。
暴雨如注,天地间一片混沌,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无尽的雨幕所吞噬。方青璃站在雨中,浑身是血,鲜血与雨水交织在一起,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她脚下的泥泞之中。她怀中的襁褓紧紧包裹着一个婴儿,那婴儿的额间浮现金色竖纹,在暴雨中显得格外耀眼,仿佛是天地间唯一的光亮。
她身后,无数身影密密麻麻,如同乌云蔽日般覆盖了整片天空。这些身影中,有人类,也有狼型的妖兽。人类阵营中,为首的是一个面容庄严的老者,他身披重甲,手持长剑,不怒自威。他的双眼如同两道闪电,迸发出无尽的怒意,仿佛要将眼前的敌人撕成碎片。他身边的众人也都手持武器,神情紧张,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而另一方,狼型妖兽阵营中,为首的也是一位老者。他身披狼皮,双耳立于脑袋之上,双眼如同燃烧的火焰,迸发出无尽的怒意和杀意。
他身边的妖兽们发出低沉的咆哮,喉咙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仿佛随时都会扑上来,撕咬一切阻挡他们的东西。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杀气,两方阵营对峙着,似乎都在等待着对方先发起攻击。
“那夜姑姑将你托付给渔叟,却把我藏在江底龙宫。“青绾解开衣襟,心口处浮现龙鳞纹路,“后来我才知,渔叟是东海蛟族大祭司,而龙宫下的龟甲...“
“记载着太虚体的秘密。“妘冰枫突然掀开地砖,露出下方流转的河图洛书,“方青璃叛出方家,是因为他与九幽狼族少主的事情被发现'
星辉在地面交织成骇人画面:无数额生金纹的婴儿在血池中沉浮,他们的脊骨被抽出炼成锁链,眼珠镶嵌在祭坛四周。方玄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看见年轻时的母亲身着嫁衣,正在祭坛中央与九幽狼族的狼王行合卺礼!
“他们想用方青璃体内的你助其突破境界,窃取你这“太虚体”。“老妪竹杖点向血池底部,那里沉睡着具水晶棺,“直到你母亲发现,棺中人是她嫡亲的姐姐——上一任太虚体。“
暮色染红云海时,方玄站在藏书阁顶层的观星台。掌心握着母亲遗留的断簪,簪尾刻着的“璃“字正与青绾那枚“绾“字严丝合扣。玄元珠内的太虚子残魂突然叹息:“当年老夫与方氏先祖论道时,曾见他们用并蒂莲簪封印双生魂。“
楼下突然传来钟鸣。
妘冰枫的身影在星河中显现,绿袍上绣着的三千青丝竟是无数字符:“可知老身为何救你?“
她竹杖划开虚空,露出一口青铜巨棺——棺中女子与方青璃有八分相似,心口插着柄刻满狼纹的短刀。
“这是你小姨方青珏,三十年前被炼成太虚体容器。“老妪瞳孔泛起涟漪,“要彻底激活你的太虚引灵体,需用至亲血脉为引...“
惊蛰刀突然自主出鞘,刀身映出方玄赤红的双目:“你们想拿青绾献祭?“
“恰恰相反。“青绾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她捧着盏青铜灯,灯芯跃动的竟是心尖血:“姨娘临终前将半数太虚精血封在我体内,如今该物归原主了。“
灯盏倾覆的刹那,整座素心斋开始崩塌。方玄看见自己的影子在星光下扭曲拉长,玄元珠内的星图与河图洛书产生共鸣。妘冰枫的竹杖突然刺入他眉心,大道境的威压震碎漫天星辰:“记住,天亮之前,你必须炼化...“
九幽狼嚎穿透护山大阵。方玄在剧痛中仰头,看见虚空裂开血色竖瞳——狼族亲王的半张脸从裂缝中挤出,獠牙上还挂着素心斋弟子的残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