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决裂

如今，南无疆怕也深知古月的为人如何。

不然也不会不发一言。

既然如此，那她就再给他们二人一份礼物。

云画站起身，理了理衣袖，装作通情达理的模样。

“要我向父皇求情也不是不行，只是本宫不高兴，怎么也得让本宫出口恶气吧。”

此话，显而易见，是个刁难。

南无疆皱眉。

古月却当作救命稻草，连忙表达决心：“只要殿下消气，古月做什么都可以。”

云画说得随意，“那就跪着绕这楼一圈吧。”

这是赤裸裸的侮辱。

古月犹豫了。

云画讥笑：“怎么不敢？”

“那就回去吧。”云画做势要走。

古月斩钉截铁：“不，我答应。”

“月儿？”南无疆似是不敢相信。

古月作出无比的决心，开始跪着一步步的前行。

云画看向南无疆时，他眼神复杂。

似乎在想为什么古月会做到如此地步，她终究爱的还是他身上的那份荣耀。

随之，一声叹息。

他们今日的痛苦，何曾有她当日的半分。

幽禁天阙台，逼她绝望而死。

天之娇女，竟然死在他们手中。

如今没要他们的命，已经是她仁慈。

因为膝盖下的路都是泥巴路，难免有些凹凸不平，甚至是小石子。

古月的膝盖摩得生疼。

一层加一层的疼痛，等她差不多绕弯一圈后。

她蓝色的裙摆处，渗出丝丝血迹

她强忍最后的痛，回到原点，表情因为痛苦变得扭曲。

还是谄媚道：民女跪完了，“殿下可还生气。”

“若是没消气，民女还有一个办法。”

说完，她就开始甩自己巴掌，每一下都打出很响亮的声儿。

几个回合之后，她的脸颊就火辣辣一片。

南无疆看不下去，“你这又是何必？”

但古月没停。

云画没想到这个古月，比她想象中还没有下限。

从心头生出一股厌恶。

冷脸道：“够了，你这样的行径，只会让本宫更加瞧不起。”

古月一下卸掉所有力气，泛着丝丝泪光问：“殿下可以消气了吗？”

云画不答此问，反道：“本宫可以帮南无疆重回军营，但你，古月必须在此立誓，要永远离开南无疆，不准出现在他面前，如若违背，这一世永不翻身。”

“你能答应吗？”

云画步步紧逼。

一时之间，古月瞳孔失色。

为何一定要她离开，她为了他受这些苦楚，不就是为了他的功名，如果她离开南无疆，那她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她要的是南无疆功名背后的荣耀。

不是什么自我牺牲，更不是为情而奉献一切。

南无疆见到古月脸上的慌张，还有犹豫。

心底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彻底熄灭。

古月为他做这么多，还甘愿受公主的刁难，丢掉所有尊严，他心里还是感动。

他明白古月在乎他的权势、地位，可内心深处依旧认为，她会有几分真情。

可她的犹豫，让他明白，她真的只爱他的功名利禄，一旦她从他身上得不到任何好处，古月就会毫不犹豫地抽身而走。

果然，古月拒绝了。

她收回所有可怜兮兮的表情。

露出自己的真正面目。

坚定地正视云画的眼睛，反问道：“殿下，民女为何要离开他身边呢？”

古月站起了身，与适才判若两人。

连站一旁的奴婢都露出吃惊的表情。

古月不再伪装，“我为他求遍大小官员，哪怕是今日殿下让我跪着走下白云观，我古月也会照办。”

“但是，”古月脸上闪过算计，“他日后的富贵，必须有我一份。”

这话已是说得透彻明白。

南无疆再也没法装聋作哑。

他满眼通红，声音沙哑：“月儿，你对我可曾有一点真心？”

虽然答案早就显而易见，但是南无疆还是不死心，他要听她亲口说。

“呵，真心，”古月苦笑，“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东西。”

随后，带着讽刺的口吻，对南无疆道：“难不成你想我答应这个条件，你日后就享受荣华富贵，而我古月就要过着风餐露宿的日子吗？”

她说得理直气壮。但南无疆听得心痛。

“我南无疆从来没有让你，为我低声下气去求别人，是你自己放不下那些名利，才拉着我来这白云观。”

“走到这一步，都是因为你的执念。”

古月明知道公主恨极了他们二人，她还是要来这白云观，情愿丢掉所有的尊严，就为了那一点点希望。

南无疆从一开始就知道，公主不会答应他们，他肯来就是为了让古月死心。

他颤抖着双手揽住古月的肩膀，卑微哀求：“月儿，我们不要这些了好不好，我们离开京城，找个风景秀丽的地方落地生根，我们过自己的日子好吗？”

这一番话，说得极其有诚意。

可古月还是从他手中挣脱，后退了几步。

脸上写着决绝。

平静道：“无疆，我过够了那些被人瞧不起的日子，我不想回去，我本来是想着要跟你白头到老，可是现在你什么都没有，我试着为你争取过，但是事与愿违，看来你我无缘。”

南无疆眼中滑过一滴泪。

当初失去一切功名利禄时，他万念俱灰，可看到古月忙上忙下，在尽力托关系求人，心里又生出一股温暖，他想着，无论如何她都在他身边，那就够了。

可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了。

南无疆失魂落魄地下了山，甚至没有给云画施礼。

“啪——啪——云画忍不住鼓了几个掌。

讥讽道：“好一个虐恋情深的模样，真是比那话本里写的还精彩。”

七年的恶气，终于在今日出了第一口。

她就是要让古月露出她真正面目，要让南无疆看清楚，他所喜欢的人的真实模样。

她竟然有一种多年宿愿达成的欣喜。

古月心如明镜，“殿下，现在该满意了吗？”

逼她到最后一步，与南无疆彻底撕破脸。

云画轻挑眉：“能看到你的本来面目，本宫当然满意，说出自己心底话的滋味如何？”

古月皱眉，她敏锐察觉到公主对她似乎有很大敌意。

从开始见面就是。

绝不仅仅是因为南无疆，更像是直接冲她来的。

地位不对等，古月懒得纠缠。

她稍欠身，告辞道：“殿下，民女告退。”

却听得云画幽幽道：“古月，人得有底限，为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伤害珍惜你的人，乃至无辜的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古月没有回应，只是勾起嘴角，露出邪魅的笑。

在经过云画身旁时，透明轻薄的粉末，如同灰尘般，悄无声息地沾上了那抹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