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出租车平稳地行驶在返回中戏的路上。
乔霖和王紫萱坐在后排，中间隔着些许距离。
车厢里气氛依旧有些微妙，那是刚才修罗场留下的余波。
只是碍于前排还有司机师傅在，两人都没怎么说话，沉默成了此刻的主旋律。
快到校门口时，乔霖才打破沉默，低声叮嘱了一句：“回去早点休息。”
王紫萱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乔霖心里却转起了别的念头。
这么来回折腾真不方便，尤其是在这种需要点私密空间的场合之后，有个自己的车会省事很多。
看来，是时候该给自己弄辆车了。
直接买一辆？手头资金倒是够，但总觉得有点亏。
或者，看看能不能从哪儿白嫖一辆过来？嗯，这个思路可以有。
车子在电影学院门口停稳，王紫萱说了声“谢谢乔导”，推门下车，略显匆忙地进了校门，背影很快消失不见。
回到熟悉的工作环境，乔霖迅速切换回工作状态。
他冲了杯速溶咖啡，坐在电脑前，打开了那个名为“Project X”的文件夹。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开始正式梳理这部电影的蓝图。
剧本改编是关键。
原作的精髓在于底层小人物的乐观与辛酸，以及浓厚的时代印记。
乔霖既要保留这份内核，又要符合电影的叙事节奏和商业考量——
哪怕是冲奖的片子，也得考虑观众接受度。
选角是难点中的难点。
尤其是主角陈桂林，那个下岗工人父亲，需要一个什么样的演员？
乔霖脑海里闪过几个名字，又一一否决。
需要沧桑感，需要骨子里的坚强倔强，还得有点“不合时宜”的浪漫和幽默感。
太难找了。
还有女儿小元，必须能和“父亲”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
取景地，必须是东北老工业区。
乔霖闭上眼，似乎能闻到空气中铁锈和煤烟混合的味道，看到那些斑驳的厂房、萧瑟的街道，以及生活在那里的人们脸上既麻木又生动的表情。
只有那样的环境，才能孕育出《钢的琴》的故事。
思绪纷飞间，乔霖拿起手机，拨通了唐烟的电话。
“喂，糖糖？”电话接通，乔霖语气轻松了些。
“嗯，没事了，算是解决了。”
他言简意赅地通报了王紫萱那边事情的结果，没有多做解释。
“你那边怎么样？快开学了，尽快过来吧，我这边要正式忙起来了。”乔霖话锋一转，
“新项目要启动，《好奇害死猫》的后期宣发也要开始了，正是缺人手照顾我这个孤家寡人的时候。”
电话那头似乎嗔怪了几句，乔霖笑了笑：“行，等你消息。”
挂了电话，乔霖感觉后方安稳了些。
唐烟是他最信任的人，有她在身边，他能更专注地投入到接下来的战斗中。
而关于《好奇害死猫》的后期制作，此时也传来了好消息。
在乔霖同志的英明领导和亲切关怀下，在以金旭、李行哲等同志为核心的后期团队的不懈奋斗和努力执行下，《好奇害死猫》的后期制作流程，包括剪辑、调色、配乐、混音等关键环节，已于日前顺利全部完成！
当最终成片播放时，连一向挑剔的文彰都忍不住咋舌：“这质感，跟咱们最早拍那个学生作业比，工业革命对上石器时代啊！”
金旭也深以为然，连连点头：“乔导对镜头语言和声音情绪的把控，真是绝了。咱们这个团队，跟着乔导，感觉每个人都在脱胎换骨。”
这种相对于学生作品的质的飞跃，以及团队成员肉眼可见的成长和对乔霖近乎盲目的信服，让乔霖心中也升起一股成就感。
作品完成，下一步自然是推向市场。
乔霖很快与国利常升负责发行的李代表进行了一次正式会面。
“乔导，片子我看过了，非常惊艳！”李代表显然对成片质量很满意，“档期方面，我们初步看了几个，你怎么看？”
乔霖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在桌上轻点：“李代表，关于档期，我的意见是明确的，定在4月份。”
“4月？”李代表略感意外，“这个档期相对有点冷啊。”
“冷档期才有机会热起来。”乔霖胸有成竹，“我们分析一下市场：
如果说春节档是神仙打架，那暑期档就是群魔乱舞了，徐克的《七剑》、周董的《头文字D》都是自带拥趸的大制作，更别提好莱坞那帮外来和尚也很会念经，斯皮尔伯格的《世界大战》、星战前传最终章《西斯的复仇》，哪个是善茬？我们进去就是炮灰。”
李代表点点头，认同乔霖的分析。
所以，乔霖力主柿子要挑软的捏。
他对2005年4月的市场进行了仔细的评估，这个档期确实看似冷淡一些。
其中，一部是顾常卫导演的《孔雀》。
这部国产文艺片被普遍视为顾导爱江山又爱美人，一边力捧张净初，一边冲击国际大奖。
其艺术追求远大于票房野心，对商业片构不成实质威胁。
另一部则是号称惊悚悬疑的《疑神疑鬼》。
然而该片早已传出风声，是一部风格混乱的四不像：
开头故弄玄虚搞惊悚，中间画风突变成家庭伦理，结尾更是强行转进央视《走进科学》的频道，口碑堪忧；
主演刘火华在片中的表现据传十分僵硬，被好事者戏称为“面瘫”；
至于女主角大S，她的面板属性里大概压根就没有“演技”这个加点选项。
面对这样的对手格局，乔霖评估，自己的《好奇害死猫》完全具备一战之力，甚至有希望在同档期中脱颖而出、争取领跑。
李代表听着乔霖的分析和对档期的判断，沉吟片刻，也被其中潜在的机遇打动了：“乔导分析得有道理。那就定在4月！宣发方案这边，我们——”
“宣发方案，我也有一些想法。”乔霖顺势说道，“除了常规的院线、媒体宣传，我认为我们应该更侧重网络营销和精准定位受众。”
“哦？网络营销？”李代表来了兴趣，这在2004年底、2005年初还是个相对新潮的概念。
“是的，”乔霖眼中闪过一丝来自未来的光芒，“比如，我们可以提前在一些热门的BBS、论坛、博客上，围绕电影的‘窥视’、‘出轨’、‘中产焦虑’等敏感话题制造讨论热度；针对核心受众，比如都市白领、年轻情侣，进行更精准的信息推送，甚至可以尝试一些病毒式传播的小活动——”
乔霖侃侃而谈，提出了一些当下看来颇为新颖的营销点。
李代表听得时而皱眉，时而点头，最终道：“乔导的想法很大胆，也很有意思。具体方案我们再细化，原则上我同意加大网络宣传的比重。”
然而，就在双方初步敲定策略时，李代表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乔导，4月档期虽然避开了巨头，但也并非高枕无忧。关锦鹏监制，关芝琳、霍健华、吴政宇主演的那部《做头》，也基本确定在4月上映。这部片子的明星阵容和话题性都不弱，会是我们最直接的竞争对手。”
《做头》由关锦鹏监制，加上老牌女神关芝琳和当红偶像小生霍健华、实力派吴政宇，阵容确实强大。
“我知道这部电影，有竞争才有意思。”
会议结束后，乔霖立刻召集了他的核心团队成员。
工作室里，唐烟、白百荷、文彰、王紫萱、郭真霓等人齐聚一堂。
王紫萱和郭真霓的表情都已经恢复了平静，看不出之前的波澜，只是在接触到乔霖目光时会下意识地避开一下。
乔霖站在白板前，神情严肃：“好了，各位，《好奇害死猫》的档期正式确定在明年4月。从今天起，我们正式进入宣发备战状态！”
他开始布置任务：“糖糖，你负责统筹协调，特别是媒体关系维护；小白、文彰，你们准备跟进线下的路演和宣传活动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