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燕史
  • 赵红梅
  • 2904字
  • 2025-04-24 19:50:56

二 檀石槐鲜卑部落联盟的建立与发展

东汉初年乌桓时常寇扰边境,建武二十二年(46),“匈奴国乱,乌桓乘弱击破之,匈奴转北徙数千里,漠南地空,帝乃以币帛赂乌桓”[19]。光武帝“以币帛赂乌桓”拉近了与乌桓的关系,加之辽东太守祭彤对东北边疆的有效治理,促成了建武二十五年(49)“辽西乌桓大人郝旦等九百二十二人率众向化,诣阙朝贡,献奴婢牛马及弓虎豹貂皮”[20]

《后汉书》卷90《乌桓鲜卑列传》和《三国志》卷30《乌丸鲜卑传》关于这一时期的鲜卑族记载中,没有看到作为檀石槐中部大人的“慕容”的任何事迹,但是与“慕容”同时见于史籍记载的檀石槐各部大人却有朝贡东汉和曹魏者,故而推断鲜卑慕容部在东汉时期是真实存在的。此外,“由于鲜卑和匈奴余众在草原各地的错居杂处和相互婚媾,于是在草原西部出现了鲜卑父胡母的拓跋鲜卑,在南部出现了胡父鲜卑母的铁弗(伐)匈奴,在阴山以北又出现了以高车为养父、鲜卑为养子的乞伏鲜卑”[21]。匈奴的分裂与逃亡为东部鲜卑的民族交融提供了契机。

《资治通鉴》卷53《汉纪四十五·桓帝纪》永寿二年(156)条载:“檀石槐立庭于弹汙山歠仇水上,去高柳北三百余里,兵马甚盛;东、西部大人皆归焉。因南抄缘边,北拒丁零,东却夫余,西击乌孙,尽据匈奴故地,东西万四千余里。”[22]东汉桓帝永寿二年(156),檀石槐已经占有了14000余里的势力范围。《后汉书》卷90《乌桓鲜卑列传》中记载檀石槐“乃自分其地为三部,从右北平以东至辽东,接夫余、貊二十余邑为东部,从右北平以西至上谷十余邑为中部,从上谷以西至敦煌、乌孙二十余邑为西部,各置大人主领之,皆属檀石槐”[23]。可知檀石槐时期的中部指的是“从右北平以西至上谷十余邑”[24],《三国志》卷30《魏书·乌丸鲜卑传》,裴松之注引王沈《魏书》中对檀石槐东、中、西三部的地域分布做了详细描述,也出现了关于部分部落大人的记载,“乃分其地为中东西三部。从右北平以东至辽,(辽)东接夫余、貊为东部,二十余邑,其大人曰弥加、阙机、素利、槐头。从右北平以西至上谷为中部,十余邑,其大人曰柯最、阙居、慕容等,为大帅。从上谷以西至敦煌,西接乌孙为西部,二十余邑,其大人曰置鞬落罗、日律推演、宴荔游等,皆为大帅,而制属檀石槐”[25]。檀石槐的中部大人“慕容”与弥加、阙机、素利、槐头、柯最、阙居、置鞬、落罗、日律、推演、宴荔游等都是同一时代统领鲜卑各部的鲜卑大人。

马长寿先生对上述大人的来历、族属以及实力进行了考证,“按《三国志·魏志·鲜卑传》云:‘素利、弥加、厥机皆为大人,在辽西、右北平、渔阳塞外。道远,初不为边患,然其种众多于比能。’此所云素利等三人的所在地与王沈《魏书》所云‘从右北平以东至辽’合。同传又谓厥机死于汉末建安中,素利死于曹魏太和二年(228),弥加的死期不详。槐头,据姚薇元氏的考证即宇文氏的祖先宇文莫槐,‘莫槐’为‘莫槐头’的简译。《北魏书·宇文莫槐传》云‘世为东部大人’,与王沈《魏书》合。《周书·文帝纪》云:‘宇文氏始居辽西。’然则槐头在三国时的居地在东部的辽西。中部大人中的慕容,《通鉴》胡注谓此为慕容氏之始。若然,则‘慕容’原为大人之名,后世始演变为氏族之名。西部大人中的宴荔游,与《后汉书·鲜卑传》中的‘燕荔阳’名称酷似。燕荔阳于汉安帝永初中(107—113)朝汉,邓太后封之为王,并给以印绶及车驾。他活到桓帝时(147—167),又参加了檀石槐组织的军事联盟,当为诸大人中年龄较高的一位。此外,还有西部大人推演,《通鉴》卷七十七胡注云,西部大人中的推演就是拓跋魏始祖毛五世孙的推寅可汗(宣帝)”[26]。从现存的史料中研究分析,我们认为檀石槐时期的中部大人“慕容”,就是慕容鲜卑中“慕容”之称的源头,依据慕容鲜卑的民族文化特征分析,“慕容”作为姓氏固定下来始于慕容廆。

关于慕容鲜卑早期的历史地域,马长寿在《乌桓与鲜卑》中认同其“系东胡的后裔,他们的祖先也是从鲜卑山分衍出来的”,对于“东胡为高辛氏之苗裔,其祖由辽东海滨迁到内地鲜卑山之说,实无历史根据”[27]。鲜卑为东胡后裔。西汉初期,匈奴冒顿单于将东胡击溃,此后东胡分为乌桓、鲜卑二部,史载“鲜卑者,亦东胡之支也,别依鲜卑山,故因号焉”[28]。退保鲜卑山的东胡族形成一个新的民族——鲜卑族,成为东北地区的一个新的土著民族。韩国学者金成淑将东部鲜卑中的慕容部认定为是同匈奴族相融合而形成的一个部族,并以鲜卑慕容部的居地、官号、发式、考古出土文物等为依据,得出慕容鲜卑在其发展过程中同匈奴互相融合之结论。[29]

关于慕容鲜卑的记载,还散见于一些史料中。《晋书》卷108《慕容廆载记》慕容廆,“其先有熊氏之苗裔”[30]。“有熊氏”即黄帝,为炎黄子孙。而《十六国春秋》卷23《前燕录一·慕容廆》的记载与此相悖,慕容廆“本出于昌黎之棘城。昔高辛氏游于海滨,留少子厌次以君北夷”[31]。高辛氏是五帝之一的“帝喾”,虽然所记不同,但两种观点体现了边疆少数民族进入中原之后所表现出来的“华夷共祖”思想。

关于慕容鲜卑的族源还有另一说法,慕容廆的“十一世祖乾归者(乾归,《述异记》作乾罗),见神着金银襦铠,乘白马,金银鞍勒,自天而坠,鲜卑神之,推为君长”[32]。郑小容将乾罗在位时间定在东汉初,其推测的起点是将慕容廆曾祖莫护跋入居辽西的“魏初”理解为“魏文帝黄初年间,按黄初共历七年,即公元220年至226年。涉归卒于太康四年,即公元283年,上距黄初元年63年,距黄初七年亦五十七年,取其平均数,则恰六十年。自莫护跋至涉归,共传三代(莫护跋、木延、涉归),然则每代平均二十年。以此慕容鲜卑单于在位年数为一大致平均数推之,慕容廆之十一世祖乾归在位年代,约为从太康四年上溯二百二十年,即东汉明帝永平六年(公元六十三年)”[33]。关于乾归的传说,当为早期国家形成过程中君权与神权分离、君权神授的典型事例,在民族史中并不鲜见,虽多为神话传说,但也渗透了一定的历史信息。

檀石槐逐步统一鲜卑各部,使鲜卑的势力空前强盛,以至于东汉王朝难以驾驭。延熹九年(166)夏,“朝廷积患之,而不能制,遂遣使持印绶封檀石槐为王,欲与和亲。檀石槐不肯受,而寇抄滋甚”[34]。东汉王朝的封赏与和亲策略,没能阻止檀石槐的扩张,檀石槐频繁寇边,成为东汉王朝的重大隐患。熹平三年(174)冬,“鲜卑入北地,太守夏育率休著屠各追击破之。迁育为护乌桓校尉。五年(176),鲜卑寇幽州。六年(177)夏,鲜卑寇三边。秋,夏育上言:‘鲜卑寇边,自春以来,三十余发,请征幽州诸郡兵出塞击之,一冬二春,必能禽灭。’朝廷未许。先是护羌校尉田晏坐事论刑被原,欲立功自效,乃请中常侍王甫求得为将,甫因此议遣兵与育并力讨贼。帝乃拜晏为破鲜卑中郎将”[35]。熹平六年(177),东汉灵帝“遂遣夏育出高柳,田晏出云中,匈奴中郎将臧旻率南单于出雁门,各将万骑,三道出塞二千余里。檀石槐命三部大人各帅众逆战,育等大败,丧其节传辎重,各将数十骑奔还,死者十七八”[36]。夏育、田宴、臧旻出击鲜卑,无功而返,却使东汉王朝损失惨重。光和中(178—184),檀石槐故去,东部鲜卑的军事联盟随之瓦解,诸部纷纷独立,东汉的边疆危机终于得以缓解。檀石槐死后,鲜卑诸部各自独立,纷纷与东汉示好,与檀石槐中部大人“慕容”同一时期的鲜卑大人中,弥加、阙机、素利朝贡最为频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