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海的尽头,天穹裂开一道猩红豁口。归墟风暴裹挟着星砂与青铜碎屑,如亿万饿鬼的利齿撕咬虚空。浪峰卷起千丈高的黑潮,潮水中沉浮着历代修士的残破法器,剑刃锈蚀成骸骨般的灰白,丹炉内喷出的不再是灵火,而是裹着怨魂嘶吼的幽冥气。
陆浩蜷缩在玄武龟甲之下,一岁婴孩的躯体被陆天澜用襁褓死死捆在胸前。他琥珀色的瞳孔倒映着末日般的景象——风暴中心凝出一张巨脸,眉眼与初代宿主如出一辙,口中吐出的不是飓风,而是密密麻麻的青铜锁链,每一根锁链末端都拴着冰棺碎片,棺内封存的正是被吞噬的饲种残魂!
“圣尊,退!”陆天澜的剑气劈碎一道袭来的锁链,反震之力却让他虎口崩裂。玄武蛇首昂起,金红血泪从竖瞳中淌落,在龟甲表面灼出焦痕:“陆氏小儿,记住这甲纹——这是吾留给九洲最后的生路。”
玄武长啸一声,声波震碎百里内的黑潮。它庞大的身躯猛然人立,背甲脱离血肉的瞬间,混沌海仿佛被劈成两半。龟甲升空暴涨,纹路间流淌的翡翠灵光凝成屏障,与归墟风暴轰然相撞!
“铛——!”
金铁交鸣之音响彻九洲。
屏障外的世界陷入癫狂——星砂在撞击中化作赤红火雨,青铜锁链崩断后凝成哭嚎的人面蛛傀,冰棺碎片重组为手持利刃的骸骨兵阵。而屏障内,陆浩伸出胖乎乎的手指,触碰龟甲内壁浮动的灵纹。
“咯咯……龟龟的壳壳在画画!”他咧开无牙的嘴,涎水沾湿襁褓。陆天澜凝神看去,冷汗倏然浸透脊背——龟甲内壁的古老纹路正在龟裂,但每一道裂痕的走向都暗合周天星斗!
“喀嚓!”
第一道裂痕贯穿奎宿星位,玄武的嘶吼中混入痛楚。金红血泪如岩浆般从裂缝渗出,在龟甲表面绘出诡异的图腾——那根本不是防御阵纹,而是一幅用圣兽精血勾勒的逃生星图!
凌波仙子鬓间的窥天镜碎片突然齐鸣,她颤抖着指向东北角的裂痕:“那里……是摇光泣血之位!”话音未落,对应摇光星的龟甲区域轰然炸裂,风暴裹挟着一具冰棺砸入屏障。棺盖掀开的刹那,陆浩突然嚎啕大哭——棺中女尸的面容,竟与他记忆深处的娘亲重叠!
玄武蛇首猛然回缩,一口叼住冰棺甩向深海,代价是右眼被青铜锁链贯穿。“陆天澜!”圣兽的传音直接在众人识海炸响,“带饲种入星图眼位——这是吾甲碎前最后的推演!”
龟甲的崩解速度远超想象。
裂缝如蛛网蔓延,每一块坠落的甲片都在空中凝成翡翠小舟。陆天澜御剑穿梭在碎甲雨中,怀中婴孩的胎记与星图共振,指引他冲向龟甲核心的“紫微垣”位。
“想逃?”风暴中的巨脸扭曲嘶吼。
初代宿主的虚影双手结印,所有青铜锁链汇成一股,末端凝出饕餮巨口咬向陆浩。千钧一发之际,玄武蛇首悍然撞入巨口,獠牙穿透其咽喉的瞬间,圣兽最后一片龟甲彻底炸裂!
“走!”
陆天澜纵身跃入紫微垣裂口,星图纹路骤然收束。龟甲碎片在他们身后拼合成球形屏障,将归墟风暴隔绝在外。凌波仙子回头望去,浑身浴血的玄武正被锁链拖入深渊,蛇尾最后摆动的轨迹,赫然是星图中“破军”位的走向……
翡翠舟在混沌暗流中沉浮。
陆浩趴在舟沿,口水滴入虚空,竟凝出一串闪烁的星砂。陆天澜展开染血的襁褓,内侧沾着的龟甲碎屑自发排列,重现那幅以血绘制的星图。
“玄武以甲为卦,用命数替我们改了一次天机。”凌波仙子轻抚星图,指尖在“七杀”与“贪狼”的连线处停顿——那里有一道细微的裂痕,指向北方一片未被标注的黑暗星域。
婴孩突然伸手拍打星图,混沌丹气从掌心溢出。龟甲碎屑遇气即燃,在虚空中凝成一行血字:
“北冥有棺,饲种归源。星图为钥,破局者甜。”
陆浩咿呀学语般重复着“甜”字,紫府内那株混沌莲轻轻摇曳。最底层的莲瓣上,悄然浮现一座青铜棺椁的轮廓——棺盖敞开,内里躺着的,正是退化前的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