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最后的生还者

桑吉塔尔南部。

贫民区恶劣的环境，与东部的富人区形成鲜明对比。

这里街道狭窄拥挤，污水与雨水在坑洼的路面上混作一团，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破败的木板房歪歪斜斜地挤在一起，墙壁上爬满了霉斑。

由于年久失修的排水系统，部分街区已经积水严重。

浑浊的水面漂浮着各种垃圾，水位最深处甚至漫过成年人的小腿肚。

几户低洼处的人家不得不在门槛前堆起沙袋，却仍挡不住污水渗入屋内。

在这片狗来都嫌弃的街区深处，几个戴着古怪滑稽面具的身影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

今天是蒸汽纪元19年4月23日，星期三。

是当初鸦和下属们商量再议是否出航的日子，但是不同于当初说好的宽敞办公室，却将地点换在了这个令人发愁的地方。

经过一番折腾，几人勉强适应了这里恶劣的环境。

走在最前方的鸦黑风衣下摆已经浸满污水。

跟在他身后披着雨衣的猪头面具却依旧活跃，时不蹦跳着试图越过水坑。

有时能轻巧的跃过，但更多的时候是‘扑通’一声踩进水坑，溅起一片污水花。

“不是，喂！猪头你能不能稳重点，别和个街头熊孩子一样。”跟在猪头人身后的紫眼乌龟忍不住抱怨。

“略略略～”猪头人回头做了个鬼脸，完全不在意溅起的泥点。

紫眼乌龟一边抱怨着，一边撑着伞小心翼翼的避开漂浮的垃圾。可有时还是一个不留神，被水下不知名的杂物拌得踉跄。

“鸦老大，”

紫眼乌龟带着怨气的踢开挡路漂浮木箱，但不曾想溅起的污水反而弄脏了他的裤腿，

“我们干嘛非得来这种鬼地方地方找人？”

“之前不是说两批打捞队都全军覆没了”鸦慢条斯理的开口，说着从皮特那里得来的情报，“但我打听到，有两个打捞人侥幸逃了回来。”

“可惜后来一个死了，另一个说是疯了。疯了的那个听说他的妻子卷走了全部的补偿金，把他一个人丢在这贫民窟里自生自灭。我们就是来找他的。”

说到这儿，鸦轻啧了一声。

“这种存活者都还能找到？不愧是你啊，老大！”

猪头人兴奋的手舞足蹈，在她看来这离他们任务成功又近一步了。

“找这么个疯子能顶什么用...”

紫眼乌龟继续带着怨气嘀咕着，对于鸦说的话非常不屑。

在他看来，鸦这只不过是多此一举。

或许只是想在小猪和小草面前展示一下自己，呵。

“所以，老大你的意思是，我们必须得出航去捞那一批珍珠？”

另一旁，穿着高跟雨鞋的丑植物面具再一次开口，听的她话，似乎依旧不同意出航，而是想来一次战斗爽。

鸦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望向远处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昏黄的光晕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咚咚咚咚咚咚！

“有人吗？有人吗？麻烦开一下门？有人吗？”

猪头人在这种事情上总是非常的积极，她一边敲着门，一边从旁边的窗子里向里探头，但看到的内容极为有限。

明明是大白天，屋内的光线却十分昏暗。

“省省力气吧...”

一直没开过口的黑皮怪羊面具突然开口，

“要是里面的人想开门，早该开了。”

令人诧异的是，在这污水横流的地方，唯独他浑身上下纤尘不染，仿佛飘着过来的。

不过当看到下一秒，他迅速弹开伞上滴落在身上的雨滴，又掏出雪白的手帕反复擦拭的样子，或许能让人理解一点...只是暂时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方法隔开的污渍。

鸦沉吟片刻，上前一步，曲起指节在门板上轻轻叩了三下。

“请问，萨姆尔先生在家吗？”

等待的时间仿佛被拉长，就在鸦已经开始考虑会不会屋内的人已经出事时，门缝突然露出一条线。

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正惊恐地向外窥视！

鸦刚要开口，门就‘砰’地一声重重关上，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

“水鬼来索命了！”

隔着薄薄的门板，能听见屋内的人正用后背抵着门，呼吸粗重得像破旧的风箱。

“彻底疯透了...”

紫眼乌龟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嘀咕，

“就说白跑一趟。”

鸦再次叩响门板，声音沉稳的向屋内的人表明来意：

“我们不是水鬼，是来找你询问事情的。听说你不久前参加过打捞皮特先生的沉船...”

门内传来又一声凄厉的尖叫：

“离我远点！”

鸦眉头微蹙，开始怀疑这位打捞人是否是被某种性相侵蚀了神智。

就在这时，猪头人突然一个箭步上前，猛地拽开了摇摇欲坠的木门！

原来就在刚才那声尖叫后，屋内的人早已松开抵门的手，跌跌撞撞地逃向了里屋。

鸦第一个跨入屋内。

昏暗的光线下，映入眼帘的是家徒四壁的凄凉景象：

歪斜的木桌上摆着半块发霉的黑面包，墙角堆着几个空酒瓶，唯一的一张椅子缺了条腿。

看来那位跑路的妻子卷走的，远不止是补偿金那么简单。

“萨姆尔先生？”

鸦的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回响，

“我们不是来伤害你的。”

他的目光扫过墙上一道道抓痕，显然那是因为饱受精神折磨留下来的痕迹。

最后，几人在昏暗的卧室角落里找到了蜷缩成一团的萨姆尔。

他正用破旧的木盆挡在面前，浑身抖如筛糠，活像一条本该死去的老狗。

鸦尝试与他沟通，却只唤来一串含糊不清的呓语。

“浪费时间...”

紫眼乌龟依旧在一个人小声抱怨着。

而丑植物面具，见状依旧是重申自己的立场：“老大，要不是我们还是在港口伏击他们吧...”

就在这时，猪头人却突然蹲到萨姆尔面前。

她模仿着对方打抖的样子，学他颤着的声音说：

“嘿！萨萨姆尔，我们也也想去捞捞那艘沉船，你你有什么要告告诉我们的吗？”

不知道是对上了脑电波，还是听到要去捞船。

忽然，萨姆尔的身体突然僵住了。

他缓缓移开木盆，露出布满血丝的双眼，嘶哑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

“别去...它会...它会...把你们全拖下水！”

...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众人面面相觑，猪头人试图继续用同样的方式与萨姆尔交流，但对方已经重新缩回木盆之后，开始神经质地颤抖起来。

而早已打算放弃的紫眼乌龟原本已经走到门口，此刻却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盯着萨姆尔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面具边缘，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他的样子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

而见萨姆尔的样子实在无法继续沟通，鸦朝众人打了个手势，示意离开。

就在他们转身走向门口时，

走在最后带着心事的紫眼乌龟突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略有些诧异地回头，正好对上萨布尔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紫眼乌龟心脏猛地一跳!

男人枯瘦的手指死死抓着他的衣袖，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

“你们要去捞船是吧...”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紫眼乌龟的衣料，

“带上我...妻子...被水鬼...拖走了...我要...回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