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慕容长安
一个俊美的男子,剑眉星目,黑色的衣衫在风中飞舞,飘逸而脱尘。他的脸总是冷冷的,只有在看着我的时候,才会莞尔而笑。那一丝轻笑,便如青丝柔蔓,从他的脸上爬到了我的心里,从此便生了根一般。
无论我走到何处,他的声音总飘在我的耳边,温婉而有磁性。我逃不开他那双噙着笑意的眼角。他说:“我叫上官谨枫,今生你已注定是我的女人。”
这般的情景一次又一次地出现。然而有一日,他在我的眼前消失了。我竭力去寻找他,却寻不到他的任何痕迹。于是我只好悠悠地醒来,却发现四周暗无天日,浑浊一片。
这是何处?我摸索着坐了起来,伸手摸去,空空荡荡。只是脑海之中一片空白,从前种种竟似水无痕了。仿佛有一丝极细的光线从遥远的天际射来,一点点地移到我的面前,却是一只眼睛,透着幽怨的蓝色。
“啊——”
我失声惊呼起来,往后退去。可是无论我如何后退,都无法摆脱那只眼睛,它就那样幽怨地看着我。我索性将眼一闭,横竖不过一死,惧之何用?
“唉——”
一声淡淡的幽怨的叹息声,徐徐飘来。它轻得如飘过水面的花朵,带着无限的忧伤,很缥缈地落入我的耳中。我知道,那该是个很年轻很幽怨的女子。我睁开眼睛,就见远处有一团火红,正缓缓地飘来,似火却又不是。
那声幽幽的叹息,便是从那个火球上传来的。
那个火球到我跟前炸了开来,流星似的火蛇四下跳跃着。接着,四周灯火通明。我连忙捂住眼睛,猛然之间尚不及适应。那声幽幽的叹息再次在我耳边响起,是那般的真切。我抬头看去,就见一个明媚如艳阳般的女子,立在我的面前。
我坐在一张宽阔无比的白玉床上,在我面前除了那个明媚的女子外,尚有一只巨大无比的蝎子。先前那透着幽怨的蓝色眼睛,便是生在那高高举起的蝎尾之上。那个女子盯着我看了很久,然后幽幽地问:“长安,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芥蓝。”
芥蓝?我努力地去思索着,只可惜,脑海之中已经没有可以搜索之物。我于是轻轻地摇头,很迷惑地看着她。她叹了口气,又独自幽幽说道:“他这招可真毒。这玄玉忘忧床,让你忘了从前的种种。呵呵,真的毒。”
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却又不好开口去问她。只是见她目中盈盈,似有一滴清泪落下。她摇摇头,然后看我,似在自言自语:“长安,你知道吗?这些日子来,我一直在怀念我们在一起的时光。虽然那时光很短暂,却已经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中。我现在仍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骗了你们,我以怨报德。我一直很愧疚,可是我也没有办法,真的。长安,你虽然不记得了,可是我还是要向你忏悔。”
我犹坠雾中,只是默默地听着,听她诉说。
她轻轻握住我的手,那感觉很温暖,也很熟悉。她继续说着:“长安,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我已经报了他的恩了,我已经不欠他的了,我要让你恢复记忆。长安,这颗明目珍珠,可以替你抵挡这里的黑暗。”
她的手掌轻轻地伸开,在她纤细的掌中有一颗鱼目大小的珍珠,闪烁着莹莹的光芒。她轻轻放在我的手上,说:“长安,这颗珍珠整个东海仅有一颗,万分珍贵。你服下后,夜间视物如同白昼。”
我点点头,淡淡一笑,说道:“谢谢你,芥蓝。”然后,我便将那颗珍珠服下,一股清凉从心里透出,顿时神清气爽了许多。她眼中带着淡淡的笑,轻轻拭去面上的泪痕,说道:“我该走了,以后请给我赎罪的机会。这瓶兰若凝露,你好生收藏。它虽不能起死回生,但疗伤还是很有效果的。”
她将那个精致的小玉瓶放在我的手中,然后站了起来,双手一伸,原地旋了一圈,那些火便又回到了她的身上。她化作一个火球,朝着远处飘去,那只蝎子也随着她爬走了。我环视四周,竟然空无一物。下了那张白玉床,我朝着芥蓝离去的方向走去,似乎很远,而且百转千回。
我如进迷宫般地转了很久,前面传来一丝光线,一颗斗大的夜明珠嵌在上方。这是哪里?我怎么感觉像在一个地底的迷宫之中穿梭?一条黑影在我面前晃动了下,我定睛一看,竟是个尖头的夜叉,手中拿了把三刃叉。它放着绿光的眼睛恶狠狠地盯在我的面上,口中咿呀乱叫。此处怎么会有个怪物挡路?我看着他,问道:“为何挡我去路?”
那夜叉突地一声怪叫:“此处不是你来的地方,快快回去!”
一个小夜叉都这般蛮横,我不由对此处更加迷惑起来。朝前面望去,就见铁门紧锁;而另一侧则有条通道,仅容一人通过。我喝道:“我要从这里出去,你为何挡我?快快让开!”
那夜叉见我不肯离去,一只手便抓了过来。我毫无抵挡之力,便被他抓了个正着。不想此时,我项间的那块天香佩却一阵颤动,继而发出一抹瑞气,将那夜叉的手从中间截断。只听得一声惨号,他再不敢碰我,忙幻了身形,从那通道中飞驰而去。
我正待离去,却听见一声虚弱的呻吟声,从那铁门中传出。莫非此处尚有他人?我便轻轻凑近了一看,就见铁门中的地上躺着两个人,一老一少两个女子。方才那夜叉便是看守这俩人的,看那夜叉不似好人,那被他看守之人,想必不坏。
我便将天香佩托在手中,轻轻说道:“天香佩呀天香佩,你若真有灵性,便将这扇铁门打开。”话音刚落,那块天香佩上便又发出一抹瑞气,将那巨大的铁锁断为两截。我推开门,轻轻地走了进去。
我虽然不记得从前的事,但是我一看到这块玉佩,我便知道它叫天香佩,仿佛那个名字早已深深刻在了我的心里。我轻轻扶起那个年轻的女子,她似受了很重的内伤,元神即将消散。我拿出芥蓝留给我的兰若凝露,倒了几滴到她口中,又喂那个老婆婆喝了一些。
随着阵阵沁人心脾的清香,那个年轻的女子微微呻吟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我用丝巾轻轻拭去她额上的汗珠,她看了看我,然后惊喜地说:“长安——”
难道我与她是旧识?但印象中并无此人。她抓住我的手,艰难地坐了起来,说道:“长安,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然后她又转眼看见那个老婆婆,“九婆婆,九婆婆——”
我对她说:“我给你们喂了些兰若凝露,婆婆她应该不会有事的。只是,我们是旧识吗?”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很大,然后惊声问道:“长安,你不认识我们了吗?我是叶芷风呀,你不记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