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斯顿广播电视台的演播厅灯光明亮，摄像机就位，工作人员忙碌地进行最后的调整。
演播厅中央，两个讲台相对而立，背景是德克萨斯州旗和美国国旗的组合。
李远站在后台，通过监视器观察着演播厅的情况。
科恩和几名安保人员分散在各个角落，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进出的人。
“紧张吗？”莎拉走到李远身边，递给他一杯咖啡。
“比我想象的要紧张，”李远承认道，“昨晚的准备工作很充分，但现场直播总是充满变数。”
“我父亲会没事的，”莎拉微笑着说，“他在压力下表现最好。”
李远点点头，但心中的担忧不仅仅是关于辩论本身。
自从发现有人监视他们以来，他一直处于高度警觉状态，科恩确认那辆可疑车辆属于一家私人调查公司，但无法确定是谁雇佣了他们。
“五分钟后开始，”一位工作人员宣布，“请各位就位。”
约翰逊警长从化妆室走出来，穿着一套深蓝色西装，看起来沉稳而自信。
他向李远和莎拉点头示意，然后深吸一口气，走向舞台。
布拉德利几乎同时从另一侧出现，穿着灰色西装，表情严肃。
两人在舞台中央简短握手，然后各自站到自己的讲台后。
“祝你好运，爸爸。”莎拉轻声说，尽管约翰逊已经听不到了。
休斯顿著名新闻主播艾伦·格林，走上舞台，向观众介绍了今晚的辩论规则和两位候选人。
“让我们开始今晚的辩论，”格林说，“首先是开场陈述，每位候选人有两分钟时间。布拉德利副局长，请开始。”
布拉德利站直身体，直视摄像机：“德州的居民们，今晚我站在这里，是因为我相信休斯顿需要强有力的领导。在过去四年里，在约翰逊警长的领导下，我们看到了犯罪率的上升，警察士气的下降，以及社区安全的恶化。”
他的声音逐渐提高：“他的所谓社区警务模式是一场失败的实验，牺牲了执法的效率和公众的安全。我提供的是一个明确的替代方案，回归基本的法律与秩序，增加警力，加强巡逻，严厉打击犯罪。这就是德州人民所需要的，这就是我将提供的。”
李远注意到布拉德利的开场非常直接，完全按照他们预期的那样攻击约翰逊的记录。
轮到约翰逊发言了。
他微微一笑，语调平静而坚定：“德州的居民们，晚上好。过去四年，我有幸担任休斯顿警察局警长，与无数勇敢的警员和社区成员一起工作，共同创造一个更安全的城市。”
他停顿了一下，环视观众：“安全不仅仅是犯罪统计数字，而是人们能否信任执法部门，能否在自己的社区中感到被保护而非被监视。我们的社区警务模式已经在多个社区取得了显著成果，犯罪报告增加了，因为市民更愿意向警方求助；暴力犯罪解决率提高了，因为社区成员更愿意提供信息。”
约翰逊的声音变得更加有力：“我的愿景很简单，一个警民合作的休斯顿，一个预防犯罪而非仅仅应对犯罪的休斯顿，一个每个人都能得到公平对待的休斯顿。这不是实验，这是未来。”
李远满意地点点头。
约翰逊完美地执行了他们的策略，简洁、有力、前瞻性，而不是陷入对布拉德利攻击的防御。
辩论进入问答环节。
主持人格林首先提问：“布拉德利副局长，您多次批评约翰逊警长的社区警务模式，具体而言，您认为这一模式的哪些方面是有问题的？”
布拉德利迅速回应：“问题在于它的基本前提，认为警察应该成为社会工作者。警察的首要任务是执法和维护秩序，而不是举办社区活动或担任心理咨询师。约翰逊警长将宝贵的资源从核心警务工作转移到了这些边缘活动上，结果是什么？东区的暴力犯罪上升了15%，警员流失率创历史新高。”
格林转向约翰逊：“警长，您的回应是？”
约翰逊保持冷静：“数据需要正确解读。东区报告的犯罪确实增加了，但这主要是因为更多的市民愿意报案。同时，暴力犯罪的解决率提高了23%，这正是社区合作的结果。至于警员流失，全国各地的警局都面临这一挑战，这与薪资水平和工作压力有关，而不是警务模式。”
他补充道：“社区警务不是要把警察变成社会工作者，而是让他们成为更有效的执法者。了解社区、建立信任、获取情报，这些都是成功执法的基础。”
辩论继续进行，两位候选人就预算分配、装备现代化和警员培训等议题交锋。
约翰逊表现得越来越自信，他的回答既有理论深度又有实际案例支持。
然后，布拉德利突然转向一个新话题：“说到团队选择，我不得不提出一个问题。约翰逊警长选择让李·史密斯，这样一个几乎没有执法经验的年轻人，成为他竞选团队的核心成员。这位史密斯先生在纽约的证词导致了一家大型保险公司陷入困境，数千人失业，这是否反映了约翰逊警长的判断力问题？”
李远在后台绷紧了身体，这是他们预料到的攻击，但听到自己被公开点名李远仍然感到一阵不适。
约翰逊的表情变得严肃：“我选择团队成员是基于他们的品格和能力，而不是背景或经验年限。李·史密斯在短短几个月内就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从社区外展到危机管理，再到政策制定。至于纽约的案件，他揭露的是一个伤害数千普通美国人的欺诈计划。这正是我们执法人员应该做的，无论对象是街头罪犯还是穿着西装的欺诈者。”
他的声音变得更加坚定：“如果布拉德利副局长认为揭露欺诈是错误的，那么我们对执法的理解确实有根本差异。”
观众中爆发出掌声，主持人不得不示意大家安静。
李远松了一口气，约翰逊的回应完美无缺，不仅为他辩护，还将话题转回到执法理念的差异上。
辩论进入下一个环节，主持人提出了一个关于警察暴力和社区关系的问题：“近年来，全国各地发生了多起警察过度使用武力的事件，引发了广泛关注，两位候选人如何看待这一问题，又有什么解决方案？”
这是约翰逊的强项。
他详细阐述了他实施的改革措施，从增加警员培训时数，到引入身体摄像头，再到建立独立的投诉审查机制。
他的回答既承认问题的存在，又提供了具体的解决方案。
布拉德利则转向了“法律与秩序”的角度：“当然，任何过度使用武力的行为都应该受到调查和适当处理，但我们也不能忽视警察每天面临的危险。过度的限制和监督会让警员犹豫不决，最终危及公众安全。我们需要的是支持我们的警察，给他们必要的工具和自由，让他们能够有效执法。”
这个回答明显针对保守选民，强调对执法人员的支持而非改革。
辩论进行到一半时，主持人提出了一个意外的问题：“约翰逊警长，有报道称您的竞选得到了史密斯能源的大量支持，而您的一名核心团队成员正是约翰·史密斯的儿子，这是否会影响您的独立性，特别是在涉及能源企业的执法问题上？”
李远在后台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问题完全出乎意料，他们的准备材料中没有涉及这一点。
约翰逊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镇定：“首先，我的竞选资金来源是透明的，符合所有法律要求，史密斯能源确实是捐赠者之一，但他们只是众多支持者中的一个。”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至于李·史密斯，他加入我的团队是基于他的能力和贡献，而非他的家庭背景。事实上，他在纽约的行动证明了他愿意为了正义而挑战权威，即使是强大的商业利益。”
约翰逊的声音变得更加坚定：“我的整个职业生涯都建立在公正执法的基础上，无论对象是谁。任何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不会因为政治捐款或个人关系而改变这一原则。”
这个回答处理得当，但李远注意到约翰逊的语调比之前略显防御。
布拉德利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辩论进入最后阶段，两位候选人进行结束陈述。
布拉德利首先发言：“德州的居民们，今晚你们听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愿景。约翰逊警长提供的是实验和理论，而我提供的是经验证的方法和稳定。在这个充满挑战的时代，我们需要回归基本，强有力的执法，严厉打击犯罪，保护守法公民。这就是我的承诺，这就是我将带给休斯顿带给德州的，谢谢大家。”
约翰逊的结束陈述则更加个人化：“四十年前，当我第一次穿上警服时，我宣誓保护和服务社区，今天，这一誓言仍然指引着我的每一个决定。我相信执法不仅仅是逮捕和惩罚，还包括和谐与预防。”
他环视观众：“我们面临的选择不是是否改变，而是如何改变。世界在变，社区在变，执法也必须适应这些变化。我提供的不是回到过去的承诺，而是创造一个更安全、更公正未来的愿景--一个警察和社区共同努力的未来。这需要勇气，需要创新，但最重要的是，需要我们共同的决心。我请求你们的支持，不仅仅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我们共同的未来，谢谢大家。
辩论结束，两位候选人再次握手，然后走下舞台。
后台一片忙乱，竞选团队成员迅速围上来，分析辩论表现和媒体反应。
“你太棒了，爸爸！”莎拉兴奋地拥抱约翰逊。
“谢谢，亲爱的，”
约翰逊微笑着回应，但李远注意到他的眼中带着一丝疲惫。
陈大卫拿着平板电脑走过来：“初步反应非常积极。社交媒体上，约翰逊的表现获得了广泛好评，特别是关于警察改革和社区关系的部分。”
“电视评论员也普遍认为约翰逊更加真诚、前瞻，”威廉姆斯补充道，“布拉德利的法律与秩序信息虽然吸引了保守选民，但被认为缺乏具体内容。”
“那个关于史密斯能源的问题呢？”李远问道。
威廉姆斯耸耸肩：“有一些讨论，但不是主要焦点，约翰逊的回应被认为是坦率和合理的。”
约翰逊点点头，但表情仍然严肃：“不要过早庆祝，这只是漫长战役中的一场小胜。布拉德利有强大的支持者，他们不会轻易放弃。”
团队继续讨论后续策略，计划如何利用辩论的积极势头推动竞选。
晚上十一点，团队成员开始陆续离开。
李远正准备和莎拉一起离开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约翰发来的短信：
“我们需要谈谈科尔曼，今晚。”
李远皱起眉头。约翰很少在这么晚的时候联系他，尤其是提到科尔曼。
“怎么了？”莎拉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
“我父亲需要我处理一些事情，”李远回答，试图保持语气轻松，“你先回去吧，我晚点再联系你。”
莎拉看起来有些担忧，但没有追问：“好的，注意安全。”
李远直接开车前往史密斯能源大厦，坐电梯上了约翰的办公室。
走廊上异常安静，只有几名保安站在各个角落。
当他到达约翰办公室门口时，注意到门外站着两名从未见过的保安，表情严肃，警惕地打量着他。
“我是李·史密斯。”李远说。
其中一名保安通过对讲机确认后，才打开门让他进入。
约翰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放着一杯威士忌，表情异常严肃。
房间里的灯光昏暗，只有桌上的台灯亮着，氛围相当压抑。
“李，坐吧。”约翰示意他坐下。
“发生什么事了？”李远直接问道，“为什么门外有新的保安？”
约翰深吸一口气，直视李远的眼睛：“因为科尔曼回来了，而且他不再满足于商业竞争，现在，他想要复仇。”
李远紧皱眉头，约翰的表情和语气都表明，情况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告诉我一切。”
李远坐在椅子上，准备面对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