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焚世遗孤

崖底，一株被鬼气侵染的野菊正从石缝中探出新芽，花瓣透着诡异的紫色光芒。

次日，陆寒在静室中调息，忽然一阵苦涩的香气将他从恍惚中唤醒。他嗅到了艾草与龙涎香混合的气息，费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青竹编织的帐幔，阳光透过窗纸，在床边洒下斑驳的光点。

他感到手腕上搭着一只冰凉的手，转头望去，只见苏璃正趴在床沿。

她的发梢沾着药渍，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再看她的手臂，缠着洁白的纱布，先前的乌青已转为淡紫，显然毒素已被控制。

这时，上方传来沙哑的声音。

陆寒抬头，望见萧无尘站在窗边。他身着玄色道袍，衣摆无风自动。萧无尘手中把玩着挂在他脖子上的残片。

那残片此刻散发着柔和的金色光芒，宛如被碾碎的月光。

陆寒轻声呼唤：“师尊...”

他试图坐起，但萧无尘轻轻一按，便将他按回了原位。

这时，萧无尘开口道：“你体内的力量过于狂野。”

他将残片重新放置于陆寒的脖颈处，指尖轻抚过残片上的纹路，继续说：“前日为你疗伤时，这东西突然变得炽热，差点破坏了我的探脉术。”

然后萧无尘转身来到窗边，望向窗外，竹影斑驳地映照在他的脸上。

他接着询问：“你可知，玄天宗镇宗之宝《九曜剑谱》的序章中记载着‘剑本无曜，血煞为光。”

陆寒回想起昨夜铁剑上那暗红色的银线，喉咙不禁有些紧缩，回答道：“李长老曾言，九曜指的是日月之光辉...”

“那不过是对外门弟子的敷衍之词。”

萧无尘轻蔑地冷笑一声，目光深邃的看着陆寒说道：“九曜剑诀，本是源自上古时期的杀道剑典。创派祖师为了抑制剑灵的凶性，修改了口诀，只传授了较为温和的剑式。”

“但你这块残片...”

萧无尘指向陆寒心口的位置。

“显然是剑灵本体的碎片。一旦这残片认主，便会唤醒剑典中被封印的血煞之意。”

陆寒轻抚着脖子上残片的边缘，思绪不禁飘回了昨夜，那脑海中回荡的嘶吼声。

原来，那并非疯狂的征兆，而是剑灵正在苏醒。

“那黑衣人提及的‘上古剑灵的残魂’...”

“是幽冥宗的人。”

萧无尘打断了他的话。

“他们寻找这个已经千年，就在三天前，我在藏经阁翻阅到一卷古书。”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檀木匣子，打开后，露出一块青铜牌，其纹路与残片极为相似。

“书中记载，上古时期有一把名为‘焚世’的剑，持剑者斩尽了所有妖魔。但因杀孽过重，剑最终被封印。幽冥宗的起源，正是那些被‘焚世’剑所灭的邪道余孽。”

陆寒凝视着匣中的铜牌，脑海中突然浮现老匠头临终前交给他的那块残片。

那时，老匠头咳着血，艰难地告诉我：“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她离世时，怀里还紧握着一块与这相同的牌子。”

陆寒听后震惊不已，急忙追问：“我母亲？您还记得她的容貌吗？”

老匠头摇了摇头。

这时的萧无尘突然转身，他的玄色道袍轻轻扫过桌上的药碗。他低声说道：“这个残片跟你这么有缘，有可能是因为你的母亲，她是‘焚世’的最后一位剑主。”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二十年前，你母亲带着剑灵的残片失踪了，连遗体都未曾找到。”

就在这时，窗外竹影突然剧烈摇曳。

陆寒感到脖子上挂着的残片开始发热，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些画面：那天的天空血红一片，一位女子手持长剑站立，她身后，尸山血海。

她还回头对陆寒微笑，银簪子上的花纹与这残片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咳。”

苏璃轻声咳嗽，打断了陆寒的回忆。

萧无尘也转过身来，语气恢复了往常的冷硬，说道：“苏姑娘中的尸毒有些棘手。我已经向药王谷的一位老友求助，他明天就能到达。”

苏璃听后，手指在被单上紧张地扭动。

苏璃本是药王谷谷主的女儿，三年前，谷主夫妇外出惨死。她还被诬陷下毒，被迫离开了药王谷。

现在要见药王谷的人...

萧无尘察觉到她的忧虑，便安慰道：“不必担忧。”

他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补充说：“来的是谷主的师弟，也就是当年最疼爱你的莫先生。”

苏璃睫毛微颤，低头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手臂。

陆寒注意到她手腕上有一道淡淡的白痕，似乎是被某种锋利物品划伤的，这让他想起了在老匠头的打铁铺里见到的剑痕。

“对了。”

萧无尘突然转向陆寒。

“陈鹤提到，你挥剑时，铁剑上出现了金色纹路，是这样的吗？”

陆寒点了点头。

他回想起那道“破封”，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自己体内猛然爆发，瞬间将黑衣人召唤出的鬼气巨蟒撕裂得粉碎。

萧无尘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说道：“这是‘镇魂丹’，能够抑制剑灵的躁动。”

“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

他稍作停顿，继续说：“三天后就是宗门大比，如果你能跻身前二十名，我就带你去剑冢。”

“剑冢？”

“那是玄天宗历代剑修安放剑器的地方。”

萧无尘的目光扫过窗外的群山。

“你母亲的剑也埋在那里。”

就在这一刻，陆寒隐约感到一股异样的气息在山外扩散，与此同时，场景突然转换到了幽冥宗的地下密室。

黑衣人跪在青石板上，一旁横放着他的玄铁剑。

在他面前的石座上，悬浮着一团幽绿色的鬼火，火光中隐约映出一张苍白的面孔，正是秦昭。

“连两个练气期的都对付不了，这么废物吗？”

秦昭的声音冷如冰锥，让人遍体生寒。

“我让你去找剑灵，不是让你去逞凶斗狠的。那小子体内的剑灵残片苏醒了。”

黑衣人垂头丧气地说：“昨晚他拔剑时，我清晰地感受到了‘焚世’的气息。”

鬼火猛然蹿升至三尺高，将秦昭的脸映照得更加阴沉，扭曲变形。秦昭愤恨地说：“想当年，我师父就是被‘焚世’斩去一臂，这深仇大恨，我已铭记在心二十年。”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在石座上的刻痕上划过，那刻痕深得几乎见骨，显然是剑伤。

秦昭继续下令：“去告诉下面的人，增派人手监视玄天宗。特别是那个陆寒...”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

“还有苏璃那个小姑娘，我得亲自去见见她。她母亲当年曾为‘焚世’剑主制过解药，或许她能知道些什么。”

黑衣人领命离开后，秦昭招来一只鬼蝶。

他咬破手指，在鬼蝶的翅膀上滴了一滴血，然后命令道：“去吧，跟着莫无涯。”

鬼蝶振翅飞走，迅速消失在密室的阴影中。

陆寒对此一无所知，外面的阴谋正像发酵的面团一样逐渐膨胀。

他仍在回味苏璃对他的信任，心中像沸腾的粥一样，各种念头不断涌现。

他想起了萧无尘提及的剑冢，那里可能藏着关于他母亲和这把剑的更多秘密。

他凝视着窗外微风卷起的新竹叶，心中下了一个决心。

陆寒目光紧盯着那片竹叶，心中想着三天后的大比，他明白自己必须取胜。

不为别的，他母亲曾经用过的剑，一定有非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