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觉醒

晨雾被怪物的怒吼撕裂，观星台的青石板在震动中如同碎裂的玉石四处飞溅。

陆寒摇摇晃晃地撞向苏璃，两人背靠背站立，彼此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怪物背上的鬼面正渗出紫黑色的血珠，每一滴触地，都会腐蚀出一个漆黑的洞。就在刚才，怪物挥动爪子，轻易地掀翻了三棵粗壮的松树。陆寒注意到，那爪子鳞片间卡着半截青铜箭，箭身上的花纹与星剑剑柄上的古纹如出一辙。

“小心。”苏璃突然拉住陆寒，两人迅速滚向一旁。出乎意料的是，怪物的尾椎骨突然裂开，弹出一根骨矛般的刺，擦过陆寒的左肩，深深刺入青石板。

剧烈的疼痛让陆寒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他注意到骨刺上挂着半片沾血的衣角~那是张师兄的。

想起方才的惨叫声，似乎已经太迟了。

“都躲到我后面来。”

萧无尘的七星剑横扫而出，剑鸣声宛如龙吟响彻云霄。

这位素来严肃的剑修长老，此刻头发被劲风吹得凌乱，衣袍在妖风中猎猎作响。

“李师弟，快结困仙阵。”

李长老早已捏碎传讯玉符，此刻正掐动法诀，向空中撒出金砂。

金砂遇风化作金丝，在众人头顶编织成一张网状的结界。

怪物对这结界视若无睹，前爪往地面一按，整个观星台竟开始倾斜。

陆寒的星剑突然变得炽热，剑柄上的纹路自行舞动。他这才意识到，被骨刺划伤的伤口正散发出银光，那并不是血液，而是如液体般的剑气。

“吼~。”

怪物的三只赤瞳骤然收缩，它咆哮时竟吐露出清晰的人语：“星枢认主了...与我为敌者，都必须死。”

它挥动前爪，一声巨响，困仙阵的金丝网被轻易拍碎。李长老口吐黑血，摇摇欲坠地倒进了弟子群中。

苏璃的玉珏突然变得炙热无比，红色的光芒从袖口透出，在他们两人的手心上烙下了重叠的印记~这正是昨日在药庐中，她向他展示的《上古星图》中“枢”和“璇”的星纹。

“陆寒。”

苏璃的声音中流露出罕见的惊慌。

她的银针筒已经空了，最后三根透骨钉正插在怪物右眼下方的鬼面纹上，然而只激起了几点火星。

“它的弱点应该是鬼面中心的咒文。”

陆寒的目光紧紧锁定那扭曲的古文字，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三天前在藏经阁翻阅的《幽冥志》。书中记载，魔教的古老法术需以活祭来刻制阵法，若阵眼出现“幽都”二字，则意味着...

“幽都临世。”

怪物的咆哮与他的回忆瞬间吻合。陆寒突然感到手中的星剑跳动起来，仿佛急切地想要挣脱他的掌握。

他低头一看，只见剑身上浮现出一行淡金色的小字：“星枢镇幽都，剑鸣诛群魔。”

“苏璃，保护好大家。”

陆寒猛然将她推开，星剑随即脱手飞出，在他头顶三尺高的地方悬浮着，发出嗡嗡的震颤声。

他感到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爆发，难道是炼气期的瓶颈到了？还是封印剑意的枷锁即将松动？

陆寒想起昨夜在观星台试剑，星剑指向东方阴云，脑中响起一个清冷女声：“待你成长。”

“原来我等待的并非成长。”

陆寒闭上双眼，再次睁开时，眼中闪烁着如星辰般的光芒。

他能听见风中每片树叶飘落的细微声响，能看见怪物鬼面咒文上每一道细微的裂痕。

星剑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银光，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剑的领域之中。这法术他从未学过，却感觉比打铁时挥动铁锤还要自然。

“星枢破魔式。”

陆寒的声音虽不高，却让在场每个人的耳朵感到阵阵刺痛。

星剑化为七道流光，分别刺向怪物鬼面的七个咒文节点。

怪物终于感到了恐惧，试图后退，但萧无尘的七星剑已将其双爪缠绕；李长老咳血中重新结阵，将怪物困于直径十丈的光笼之中；苏璃的玉珏红光骤然增强，在光笼外织出一层血雾，暂时压制了怪物身上幽都的气息。

第一剑刺中“幽”字左撇，怪物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声；第二剑挑断“都”字竖钩，其尾骨刺开始一寸寸断裂；到第三剑时，陆寒嘴角开始溢血，他这才意识到，每一剑出，自己都要承受万分痛苦。

当第七剑刺入鬼面中心的“临”字时，他听到剑鸣声中似乎夹杂着笑声，那是记忆中那道清冷女声：“做得好，我的主人。”

随后，那怪物的躯体开始崩解瓦解。

在紫黑色的血雾之中，半张人脸显露出来，竟然是前日在山脚下为他们指引道路的老头儿。

陆寒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突然记起，那老头儿递给他的野果上也刻有相同的咒文。

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陷入了别人精心设计的陷阱。

“不...不可能...”

血雾中的那张人脸扭曲着说道。

“幽都大人说...星枢剑主早就应该...”

话音未落，便戛然而止。

星剑再次回到陆寒手中，剑身上的血珠被银光洗净，倒映出他那虽然苍白却异常坚定的面容。

观星台的弟子们爆发出欢呼声。

几位受伤的师弟，一瘸一拐地走来，扶住李长老。萧无尘则将手搭在陆寒的肩上，那力道之大，仿佛要将陆寒的肩胛骨捏碎，这便是他表达欣慰的方式。

苏璃走向陆寒，她身上的玉珏红光逐渐消散，但在两人紧握的手上留下了淡淡的红印。

她望向怪物消失的地方，轻声说道：“那个鬼面咒文，和我家族被灭门那晚，墙上的血字一模一样。”

陆寒刚要开口，突然头顶传来如闷雷般的轰鸣声。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东方阴云中的黑色城楼又下降了百丈。

飞檐上悬挂的灯笼纷纷转向他们，暗紫色的光芒中，隐约可见城楼内有无数身影晃动，仿佛是无数手持兵器的手臂。

再看他们脚底下，那怪物崩碎之后形成的血雾中，一块青铜令牌缓缓升起。这令牌仿佛是怪物被封印力量的象征。

令牌正面刻着“幽都”二字，背面则是一幅星图，星图中央的星位空缺与陆寒掌心星剑的印记完美契合。

观星台的弟子们立刻欢呼起来。

正当大家沉醉于胜利的喜悦中时，东方的阴云突然翻滚起来，如同沸腾的水。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迅速扩散。黑色城楼飞檐上的一盏灯笼“啪”的一声爆裂开来。

在暗紫色如雨般的光芒中，一个黑影坠落下来。那并非是灯笼，而是一个人。

此人身着玄色长袍，上面绣有金线，头发中插着一根白骨簪子。他落地时，连一丝尘土都未激起。他向陆寒微微一笑，说道：“剑主，恭喜你觉醒了。”

尽管他的声音轻柔，却让观星台上的所有修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玄衣人讲述完剑的来历后，星剑似乎被触动，剑身上的古字开始变化。原本的“镇幽都”变成了“入幽都”，仿佛剑的使命也随之转变了一样。

就在这时，已经消散的怪物血雾突然再次翻腾起来。剩余的鬼面咒文重新聚集，发出的咆哮比之前更加凄厉恐怖。

“剑主...杀了他。”

“不...保护他。”

两种截然不同的吼叫声交织在一起，震得陆寒耳中嗡嗡作响。他紧握星剑，却见剑身上的古字发生了变化，原本的“镇幽都”变成了“入幽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