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海洞穴的诅咒解除了,幽冥町也似乎逐渐恢复了宁静。
几天后,千夏站在自家的居酒屋门前,望着街道上逐渐回归平静的景象。天气已经转暖,温柔的海风吹拂着她的脸庞,但她的心却仍然沉重不已。
自从神社事件之后,千夏几乎每夜都被噩梦困扰,那颗黑石与黑影不断出现在她的梦中,低语着令她胆寒的话语。
“千夏小姐,你的茶。”
一道温和的声音打断了千夏的沉思,她回过神来,看见一名穿着白色和服的年轻女孩站在面前,将茶盘轻轻放下。女孩名叫浅见由纪,是最近才来居酒屋工作的,虽然看似柔弱,却意外地可靠。
“谢谢你,由纪。”千夏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您似乎很累的样子,”由纪担忧地看着她,“是不是又没睡好?”
千夏摇了摇头,轻轻叹息:“只是一些梦而已,不用担心。”
由纪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低头轻轻离开了吧台。
“千夏,最近怎么样?”门外传来藤原直树的声音,他走进居酒屋,看着千夏疲惫的脸庞,眉头微皱。
“还是老样子,直树。”千夏无奈地苦笑,“虽然诅咒消失了,但我总觉得,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没有结束。”
直树轻轻坐下,犹豫片刻后开口:“确实,镇上最近又开始流传一些奇怪的传闻。”
“什么传闻?”千夏的眼神立刻变得警惕。
“有人说晚上在海岸附近又听到乌鸦的叫声,还有人声称看到黑影飘过街道……总之很奇怪。”直树低声说道,语气凝重。
千夏眉头紧锁,心中再次生起不安:“这可能只是镇上的人还没摆脱过去的阴影吧?”
直树沉默片刻,摇头道:“我也希望是这样,但坂本先生昨晚也跟我提到了类似的事。”
话音刚落,坂本隆司推门而入,他神色更加严肃:“直树说的没错。昨晚我去了海边,那里的气息很不对劲,和当年发生诅咒事件时一样。”
千夏心跳猛然一顿:“这怎么可能?我们明明摧毁了封印的源头。”
坂本无奈地叹息:“或许,我们漏掉了什么。”
千夏正欲开口,门外忽然响起一个陌生却十分威严的声音:“你们的确漏掉了非常重要的东西。”
众人惊讶地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年迈却身材挺拔的老人缓步走进居酒屋。他头发花白,穿着黑色的和服,神色严肃,眼神犀利如鹰。
坂本惊愕地站起身:“神宫寺老家主,您怎么来了?”
老人的视线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千夏身上:“你就是松原千夏?”
“是的。”千夏直视他的眼睛,毫不退缩。
老人缓缓说道:“我叫神宫寺道玄,是神宫寺家真正的家主。你们以为破坏了石碑就能终结诅咒,但你们根本不了解幽冥町真正隐藏的是什么。”
“你到底什么意思?”直树不悦地问道。
道玄冷冷地看着他:“你们解除了神社的封印,却也释放了那个更危险的存在——真正被镇压在幽冥町深处的古老妖异‘幽冥之主’。现在它已经开始恢复力量,逐渐侵蚀着镇上的人心。”
千夏脸色瞬间苍白:“那我们该怎么办?”
道玄叹息道:“只有一个办法,就是重新镇压它。但想要做到这点,就必须牺牲拥有神宫寺血统之人的生命,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千夏必须死?”直树愤怒地打断了道玄的话,“我们绝不可能同意!”
道玄目光凌厉:“如果你们不这么做,镇上所有人都会被那个东西吞噬,你们承担得起这个后果吗?”
居酒屋陷入沉寂,所有人都陷入深深的无力感之中。
就在这时,由纪突然走上前,小声说道:“其实,也许不一定要这么做。”
道玄惊讶地望向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女孩:“你是谁?”
由纪镇定地回道:“我叫浅见由纪,家族世代守护着一些古籍。我记得祖母曾经告诉我,幽冥町的诅咒早在神宫寺家掌控此地之前就存在了,而当时镇压它的并非神宫寺家,而是另一个家族——浅见家。”
“浅见家?”道玄眉头紧皱,似乎想起了什么。
由纪认真地点头:“没错,浅见家当年被你们神宫寺家赶出幽冥町后,古老的秘术也失传了。但我的祖母在临终前告诉我,只要找到浅见家的镇魂镜,就可以不需要牺牲血脉也能镇压住诅咒。”
千夏顿时燃起一丝希望:“镇魂镜在哪里?”
由纪为难地摇头:“祖母只留下了镇魂镜的线索,但具体位置并不明确。不过,她曾提到,镇魂镜就隐藏在幽冥町深处,只有真正的守护人才能唤醒它。”
“既然如此,”千夏下定决心,“不管多难,我们都必须去寻找镇魂镜。”
道玄凝视着千夏许久,终于点了点头:“如果镇魂镜真的存在,那我就给你们一次机会。但若找不到,我们必须采取最坏的打算。”
众人默然点头,明白前路依然艰险无比。
当夜幕再次降临,千夏、直树、坂本和由纪一同来到了幽冥町最古老的图书馆。这座图书馆位于镇上的一处僻静角落,由纪带领众人走进尘封已久的地下藏书室。
藏书室的书架上摆满了泛黄的古籍,由纪轻车熟路地翻阅起来,最终找到了一本薄薄的笔记本。
“这里记载了镇魂镜的一些线索,”由纪小声说道,“镜子藏于幽冥町西侧的月读山洞,只有在满月之夜才能打开入口。”
坂本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正巧,今晚就是满月。”
千夏毫不犹豫:“那我们立刻出发。”
他们迅速离开图书馆,向月读山洞赶去。山洞隐藏在密林深处,入口被藤蔓遮掩,只有在满月时分才会显现。
当他们到达山洞时,月光正好洒下,照亮了隐藏的入口。
就在他们踏入山洞的一瞬间,洞穴深处却传来一阵低沉而阴冷的笑声。
“终于等到你们了,松原千夏……你以为自己能逃脱宿命吗?”
千夏猛地停住脚步,惊恐地望着洞穴深处的黑暗,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梦境中的黑影。她明白,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千夏深吸了一口气,踏入了月读山洞的入口。四周的黑暗仿佛有实体般压在她的肩头,令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手电筒昏黄的光柱在石壁上摇曳,映出斑驳的影子,一如鬼魅在悄然窥视。他们身后,傍晚最后的一抹天光正在迅速消逝,洞外的世界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时代。
走了不知多久,洞道稍稍变得开阔了一些。洞内只有四人谨慎前行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呼吸声。一股阴冷的风从未知的深处吹来,带来阵阵寒意。千夏下意识裹紧外套,但那寒意仿佛穿透了衣料,直沁骨髓。她不由自主地朝直树靠近了一步,直树立刻注意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忽然,千夏听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细语声,在耳边低低响起。“……千夏……”,那声音极其细微,似乎是错觉。她猛地回头,用手电筒照向身后。然而除了满地起伏不平的岩石和他们身后幽深的通道外,什么都没有。其他人察觉到她的异样,纷纷停下脚步。
“怎么了?”由纪轻声问,声音里充满关切,但也掩不住惶恐。千夏迟疑片刻,摇了摇头:“我……好像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她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发颤。直树连忙转身,高举手电朝来路照射,然而光束所及之处只有他们走过的路径,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或影子。
“可能是风声。”坂本皱眉倾听了片刻,低声说道,“气流穿过岩缝时会发出类似人声的声音,在山洞里这种错觉很常见。”
确认没有异样后,坂本沉声道:“继续走吧,小心脚下。”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洞穴中格外低沉稳重,莫名让人感到一丝安心。
不知走了多久,四周温度愈发降低,千夏呼出的气息在光束中化作白雾。就在此时,狭窄的洞道豁然开朗——前方出现一个天然石室。中央耸立着一座石制祭坛,顶上放着一块裂开的石板,布满盘绕交织的花纹。石板中央有一个圆形凹槽,仿佛曾嵌着什么——大小形状酷似一面圆镜。
直树也靠上来看,他用手指沿着那圆形轮廓比划了一下:“大小和形状很像……镇魂镜?”他压低声音说出最后三个字,仿佛生怕惊动了什么。
由纪声音发颤:“如果镜子原本供奉在这里,现在却不见了,那……?”她没有说下去,但每个人都意识到:镇魂镜多半已经被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取走了。
空气仿佛更沉重了几分。四人谁都没有先开口打破沉默,只听见水滴从洞顶坠落,滴在地面“啪嗒”一声。那声音在寂静中放大,听得由纪猛地一抖。
坂本缓缓拂过石板上的花纹,如同在抚摸珍宝。他张了张口,终究沉默不语。千夏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此刻的坂本格外陌生。
片刻后,坂本率先迈向祭坛后方延伸向更深处的通道,其他人默默跟上。无人再言语,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提防着黑暗中未知的危险。
洞道幽深曲折,伴随着四人沉重的呼吸声,千夏仿佛听见了另一些杂乱的脚步声,与他们的步调略有出入。她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倾听——没错,除去他们自身的响动之外,还夹杂着“沙沙”的轻响,从身后的黑暗中传来,像是有人踩过碎石。
“有人跟着我们。”千夏几乎是用嘴型无声地告诉直树。直树一惊,侧耳聆听也变了脸色。他回头盯着来路,沉声喝问:“是谁?出来!”
空荡的洞穴将直树的喊声抛回,无数回音在狭窄的通道中交织:“是谁…出来…是谁…出来…”仿佛有无数人在黑暗中戏谑地学舌。
片刻静默后,黑暗中竟真传来一声低低的笑。那笑声沙哑而阴森,听不出是男是女,更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诡异响动。千夏只觉头皮发炸,双腿一软,险些站立不稳。由纪吓得轻呼一声,本能地抓紧了直树的衣角。
还未等他们有所反应,一阵阴风无端卷起,吹得四人衣襟作响。手电筒的光柱猝然摇曳不定,黑暗与光亮交错的一瞬间,千夏瞪大眼睛,仿佛看到不远处的隧道尽头站着一道模糊的人影——那人影高瘦,长发披散,似乎背对着他们静静伫立。
“谁在那里!”直树再次喊道,但那身影毫无反应。话音未落,隧道中骤然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尖笑,似哭似笑,震得石壁簌簌掉落尘土。手电的光猛地熄灭了一下,四周陷入绝对的黑暗。
千夏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在短暂失明的片刻,她只觉得有冰冷的手指掠过自己颈侧皮肤,一股彻骨寒意直钻心脏。她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四肢像被冻住一般僵硬。
手电微光重新亮起,隧道中已不见那道身影。直树强压住声音中的颤抖,低声道:“快走!”几人互望一眼,默契地点头,加快脚步沿洞道前行。没过多久,前方隐约出现一丝朦胧的亮光。
他们冲出狭窄的隧道,只见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宽阔的地下洞窟出现在面前。洞顶高耸,垂挂着密集的钟乳石;一侧岩壁的裂隙透进一束惨淡月光,为黑暗空间镀上一层幽冷的光辉。
四人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千夏刚想回头张望身后,坂本却突然神情一凝,抬手指向前方洞窟的阴影中:“看,那边。”
顺着坂本的目光,千夏发现洞窟尽头的阴影里伫立着一扇巨大古旧的石门。石门紧闭,上面雕刻着繁复的图案和文字,在昏暗中难以辨识。令人惊异的是,石门中央的位置镶嵌着一样东西,正幽幽地反射着月光的一点微光。
那光宛如一只冰冷的眼睛,在黑暗中凝视着闯入者。千夏瞪大眼睛,心跳如擂鼓般加速,不由自主地朝那石门迈出半步:“那是……镜子?”
话音未落,从石门背后的黑暗中传出一声低沉悠长的叹息,仿佛沉睡多年的古老存在被惊扰初醒。四人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涌起难以言喻的寒意。
未及多想,一阵细碎却清晰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响起,正从石门方向缓缓靠近。每一声脚步都仿佛踏在众人心尖,敲击出死亡般的节奏。
千夏屏住呼吸,与伙伴们一起紧张地望向那扇门。忽然,“嘎吱——”一声轻响,从石门缝隙处传来的摩擦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黑暗中有什么正在逼近,他们无处可逃。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模糊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轻轻唤出了两个字:“……欢迎……”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入每个人的耳中。千夏只觉灵魂仿佛被那声音攫住,浑身霎时冰冷。一时间,洞窟中安静得只剩众人急促的心跳声,每一下都如擂鼓般震响在耳边。
“谁?!”直树壮着胆子厉声喝问,但嗓音因为紧张而发干嘶哑。手电光束所及之处依然空无一物,只有那扇紧闭的石门和镶嵌其上的诡异亮光。
没有回答,只有脚步声比之前更近了,仿佛已经踏出了石门,走进那束惨白的月光中。但诡异的是,众人视野里却依然没有出现任何人影。
恐惧如毒蛇般紧紧缠绕住千夏,她几乎无法思考。就在这时,她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先前那细微的低语:“……千夏……”。这一次,那声音近得仿佛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千夏猛地摇头,试图甩开可怕的错觉,却在转头的一刹那瞥见坂本的神情有些异样。昏暗中,坂本的双眼紧盯着那道石门,嘴角竟浮现出一抹难以察觉的冷笑。
千夏心中一寒,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然而她尚未来得及细想,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