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幻梦泡影
- 诸天我被分裂了亿万次
- 幻想日更800
- 4284字
- 2025-05-13 18:35:25
车厢里混杂着消毒水和皮革的气味。林阳燊靠在后座,左臂伤口隔着纱布阵阵发痛。车内只有微弱的呼吸声。座椅皮面压印着细密繁复的云纹,那是交趾观观木横梁上特有的刺绣样式。这根本不是什么临时捞人,分明是一场精心安排的“专车接送”。
驾驶座旁的承化,面无表情,眼眶下的青黑更重了。他透过后视镜看向林阳燊,声音干涩得像坟地枯草摩擦。
“警署里那个‘杨砺’,不是真的。”
林阳燊没出声,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那是用邵拾阶的残魂碎片做‘肥料’,你带回来的玳瑁壳粉末做‘引子’,极短时间内催生出的‘冥府替身’。”承化解释,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
“本质上,算是一个临时的阴债‘过桥账户’。”
“用来承接杨砺身上的烂账,顺便把水搅浑。”
“过桥账户?”林阳燊咀嚼着这个词。
“那真正的杨砺呢?”
“被我们转移了。”承化停顿一下,斟酌着词句,“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那个替身融合了你和邵拾阶的部分气息,足以以假乱真。你那块龟壳不是这么用的,磨成粉直接当骨灰撒?祖师爷没当场骂你算好的了。”
“不过也算是彻底抹掉‘瑰丽黛’那帮讨债鬼循着气味找上门的可能性,蛋糕也能少分北美那边一份。”
林阳燊心头一沉。安全?被交趾观这帮老狐狸藏起来,那叫安全吗?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别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承化看出他的心思。
冰冷的声音继续:“你那个‘冥币3.0’计划,现在不是秘密。盯上这块肥肉的,不止我们上面这帮人。”
他从怀里摸出一张折叠的纸递过去。林阳燊展开,瞳孔骤缩。纸上赫然列着几个名字和势力标注:钟发白(阴债中介,本土势力)、北美玫瑰姐妹会(嗜血女巫)、海地伏都秘社(狂蛮巫师)。
“这些人都在‘下面’投了注,都想在你这‘新项目’里分一杯羹。警署里早就布满他们的眼线和暗桩。”承化语气平淡,却透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你以为搞定邵拾阶、甩掉阴债就万事大吉?小子,现在种子轮刚过。”
“好好想想怎么搞定下面几轮融资吧。”
车辆驶离市区,窗外霓虹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大片黑暗郊野。路灯昏黄,拉长道旁树木影子。林阳燊眼角余光瞥见路边垃圾桶旁蜷缩着一个流浪汉。那佝偻背影,破烂衣衫下隐约露出的侧脸轮廓,有几分像黄警官。
心头猛跳,刚想细看,那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消失。
驾驶座上的“李警官”透过后视镜捕捉到林阳燊的反应。他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冷笑。
“看到了?那是黄警官分裂出的‘魂影’。我用玉牌抹他记忆时,没想到那家伙体质特殊,精神力强韧,硬生生扛住一部分冲击,灵魂受损,分裂出这么个玩意儿。”
“没什么威胁,就是个无意识残渣,会本能跟着我们残留的气息追踪一段时间,过几天自己就散了。”
林阳燊听得背脊发凉。抹除记忆?灵魂分裂?魂影追踪?这帮道门中人,手段匪夷所思,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黄警官也够倒霉,稀里糊涂卷进浑水,还落得个“灵魂分裂”下场。
车辆七拐八绕,驶入一片荒废工业区。空气弥漫铁锈和尘土味道,四周一片死寂。一栋爬满藤蔓的废弃厂房前,车子停下。
“李警官”和承化带着林阳燊穿过破败车间,找到隐蔽入口,进入地下室。
地下室阴冷潮湿,空气带着淡淡福尔马林和草药混合气味。几盏昏暗白炽灯悬在头顶,勉强照亮中央区域。一张简易行军床上,躺着一个熟悉身影——正是杨砺。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胸口缠着厚厚纱布,隐约可见底下狰狞缝合痕迹,与警署审讯室里那具“尸体”上的伤口一模一样。只是此刻,他胸膛随着微弱呼吸轻微起伏。
林阳燊的心彻底沉下去。自己成了棋盘上一颗子,被各方势力推搡,每一步都被算计得明明白白。
“感觉怎么样?看到你的‘杰作’。”“李警官”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杨砺。语气带着一丝玩味。
“为了保住他这条小命,我们花了不少功夫。”他转过身面对林阳燊。脸上的笑容高深莫测。
“正式介绍一下,你可以叫我启慧,当然,这也不是我的本名。道门古籍里,称呼我们这类人为‘寄生师’,顾名思义,可以短暂借用他人躯壳行事。刚才那个‘李警官’不过是我临时借用的‘皮囊’,承化师叔现在用的皮囊也是我帮他弄的。”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小、通体碧绿的玉质龟甲,递给林阳燊。龟甲入手温润,表面刻满比之前小瓷瓶上更复杂、更古老的甲骨文符箓。
“这是初代观主给你的‘定金’。”启慧郑重交待。
“他老人家很看好你的‘计划’,希望由你来主导这个项目。这块龟甲既是信物,也蕴含一部分启动项目的‘资粮’。”
林阳燊低头看着手中龟甲,指尖拂过冰凉纹路。突然,他浑身一震。这些甲骨文看似杂乱无章,随着意念集中,竟然在他脑海中缓缓流转、重组,最终构成一个完整复杂的阵法图谱。
融煞转运阵!
这根本不是什么狗屁定金。这分明是整个计划的核心部件。刚才在审讯室里,他用玳瑁壳粉末驱散邵拾阶残魂那一下,根本不是结束,而是启动。他亲手完成了这个“融煞转运阵”最关键一环,将邵拾阶怨煞之气和那笔阴债,通过某种无法理解的方式,转化成了可以利用的“能量”。
一股冰冷寒意瞬间席卷全身。他猛地抬起头,死死盯住启慧,眼中充满难以置信的震惊。从得到那块玳瑁壳开始,到救助杨砺,接触钟发白,闯入警署停尸间,再到审讯室里的“驱邪”——每一步,看似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是他为了活命挣扎求存,实则全都在初代观主那个老阴逼的算计之中。
那个老家伙早就看穿了他骨子里的“优柔寡断”和被逼到绝境时的“当断则断”,甚至利用了他潜意识里那点对杨砺的愧疚。玩砸了,黄泥掉裤裆。现在就算交趾观大发慈悲放了自己,外面的人也不会信自己与二观主没有瓜葛。
“好歹我也兢兢业业帮你翻译好几年甲骨文,你们两兄弟偷懒外包就算了,怎么现在直接拉外包下水?”
承化脸上露出一丝赞许微笑。
“孺子可教。能这么快想明白,说明你还没蠢到家。没错,从你踏入这栋大厦开始,一切就在观主的计划之中。你的性格,你的弱点,甚至你那点小聪明,都被他老人家看得一清二楚。”
但是气不过又能怎么样。就在林阳燊准备开口认栽时,地下室灯光毫无征兆地剧烈闪烁。
忽明忽暗光线下,四周墙壁仿佛活了过来,开始渗出粘稠、如同石油般的黑色液体。“不好!”启慧脸色剧变,猛地掏出之前用来抹除黄警官记忆那块玉牌。他惊骇发现,玉牌上流转的符文光芒,正以肉眼可见速度迅速黯淡、褪色。
“桀桀桀……”一阵诡异、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声,仿佛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又仿佛直接在林阳燊脑海深处回荡。那声音阴冷、扭曲,却带着一丝该死的熟悉——是黄警官的声音,但又绝不仅仅是黄警官。
墙壁上渗出的黑色液体越聚越多,迅速凝结成一只只没有形体、只有轮廓的漆黑手掌,密密麻麻,如同某种来自深渊的恐怖植物,朝着地下室中央的三人缓缓伸来。
“是‘黑差’!地府的‘黑差’找上门了!”启慧惊呼,脸上露出真正的恐慌。
“该死!我的‘寄体’快要失效了!这具身体撑不住‘黑差’的阴气侵蚀!”
林阳燊几乎出于本能,一把将行军床上的杨砺抱起。入手一片冰凉,杨砺身体轻得吓人,仿佛只剩空壳。他环顾四周,整个地下室空间开始扭曲变形,墙壁如同融化的蜡烛缓缓流动,散发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快走!”承化嘶吼,试图催动残存力量抵挡逼近的黑色手掌。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皮肤下浮现大片尸斑。
林阳燊抱着杨砺,跌跌撞撞冲向来时方向。原本清晰通道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不断扭曲、延伸、仿佛通往无尽黑暗的诡异走廊。就在他即将冲入黑暗瞬间,一个人影挡在面前。那人影穿着黄警官制服,脸上铁青,双眼空洞无神,嘴角咧开一个僵硬诡异笑容。
“林阳燊……”
“你偷的不只是尸体,还偷了本该由我们带走的魂魄。有人在上面打擦边球,坏了规矩……阎王老爷,很不高兴。”
林阳燊心脏狂跳,抱着杨砺的手臂不由自主收紧。“黑差”缓缓抬起手,那只手苍白浮肿,指甲青紫,带着浓郁尸气。它没有攻击林阳燊,而是伸向他的胸口。
林阳燊想要躲闪,却发现自己如同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冰冷手指穿透衣服,仿佛毫无阻碍地探入身体。
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如同灵魂被硬生生撕裂。林阳燊眼前一黑,仿佛看到一条极细、散发微弱白光的丝线,被鬼手从体内缓缓拽出。
那是他与这个阳世间最根本的联系。
是支撑他存在的…生命的茧丝。
剧痛达到顶点。林阳燊感觉意识如同破碎玻璃般寸寸断裂。眼前场景如同万花筒般飞速旋转、崩塌、碎裂。
“啊——!”
林阳燊猛地从剧痛和黑暗中惊醒,发出一声短促惊呼。他大口喘着粗气,浑身冷汗淋漓,仿佛刚从溺水边缘被捞上来。
冰凉触感从手腕传来,刺痛感瞬间让他清醒。他不在什么废弃工厂地下室,没有抱着杨砺奔逃,更没有遇到什么狗屁“黑差”。他仍然坐在冰冷的金属椅子上,身处警署审讯室内。
对面,黄警官好整以暇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之前的暴躁和愤怒,取而代之的是冷静、带着几分探究的审视,仿佛在观察一位将死之人。
桌上那些邵拾阶尸块特写照片不见了,换上一组新图片。林阳燊只瞥一眼,心脏猛地一沉。那是几张从监控录像截取的模糊画面,拍摄地点正是警署冷库停尸间。画面中,他如同提线木偶,动作僵硬怪异地从冰柜里拖出邵拾阶尸体,进行切割。在他身边,隐约有一个半透明、扭曲的影子,如同无形操纵者,牵引他的每一个动作。
这画面比任何指控都更令人毛骨悚然。他根本不是自主行动。
“醒了?”黄警官声音平静得反常。
“刚才做了个噩梦?”
林阳燊没有回答,死死盯着监控截图,大脑飞速运转。幻觉……刚才惊心动魄的营救、揭秘、追杀……全都是幻觉?是从接触玳瑁壳粉末后就中招?还是有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动了手脚?
黄警官将一张打印好的 A4纸推到他面前。纸页眉印着“玛丽精神病院”字样。
“这是院方根据你过往记录和这次表现,出具的诊断评估报告。”黄警官平静解释。
“结论是,你患有严重的间歇性精神障碍,伴有妄想和幻觉症状。这次潜入警署、破坏尸体的行为,被认定为在精神失常状态下的无意识举动。”
他指了指文件末尾需要签名的地方。
“签了它,按照流程,你可以申请保外就医。后续需要定期接受治疗和评估。”
林阳燊拿起那张纸,手指因为用力微微发白。保外就医?精神病?这听起来像脱身良机,但结合刚才逼真到可怕的幻觉,以及黄警官此刻反常态度,他只觉得背后隐藏着更深算计。
他的目光落在纸张背面,瞳孔猛地一缩。纸背面,用某种尖锐物划刻着一行字,笔迹潦草扭曲,像是用指甲划出。
“他们在监视你。那个承化压根看不见我,真正的大鱼还没露面!趁着那些庞然大物还在互相试探、没空理你这条小杂鱼,赶紧下场捞钱啊!别浪费了你这天生食伤混杂、魂弱精虚、最适合在阴阳两界‘偷渡走私’的好命格!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字迹末尾画了一个歪歪扭扭、像是豚鼠脑袋的简笔画。
林阳燊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要停止跳动。这字迹…这语气…这他妈是 0829007。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对面的黄警官。
黄警官依旧保持着公事公办的平静表情。
“怎么?对诊断有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