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寿宴

三日后，慈宁宫张灯结彩，太后寿宴如期举行。

林惊竹身着薛闫准备的命妇服饰，混在一群贺寿的夫人中间。这套湖蓝色裙装看似普通，实则内衬软甲，袖中暗藏一把精巧的匕首——薛闫显然预料到今日不会太平。

“别四处张望。“薛闫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声音压得极低，“三皇子的人已经注意到你了。“

林惊竹微微点头，余光瞥见不远处几个侍卫正盯着这边。她下意识摸了摸藏在腰间的双鱼佩，玉佩冰凉的温度让她稍稍安心。

“记住，“薛闫借着递茶的动作低语，“无论发生什么，跟紧本王。“

他的气息拂过耳际，带着淡淡的沉香味。林惊竹心头微颤，这男人时而冷酷时而维护，真叫人捉摸不透。

钟鸣九响，太后驾到。众人跪拜间，林惊竹悄悄抬眼。凤座上的老妇人满头银丝，面容威严中透着憔悴，唯有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鹰。

“平身。“太后的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她的目光扫过众人，在林惊竹身上停留了一瞬，几不可察地点头。

寿宴开始，歌舞升平。林惊竹正思索如何接近太后，突然一声厉喝打破和乐：

“且慢！“

三皇子李景琰大步走入殿中，身后跟着赵元德和一队禁军。他一身绛紫蟒袍，面容俊美却透着阴鸷，目光直刺林惊竹。

“儿臣参见母后。“他草草行礼，随即指向林惊竹，“今日寿宴，怎容逆贼之女混入宫中？“

殿内顿时哗然。林惊竹浑身绷紧，手悄悄移向袖中匕首。

“景琰，休得胡言！“太后沉下脸。

“儿臣有证据！“李景琰冷笑，“此女乃林府嫡女林惊竹，其母苏芸十六年前盗取宫中机密潜逃，如今她又持伪造信物潜入皇宫，图谋不轨！赵大人，将证据呈上。“

赵元德得意洋洋地捧出一个锦盒：“此乃当年苏芸盗窃的宫中之物，经查证，正是双鱼令！而此女手中所持，必是赝品！“

林惊竹瞳孔骤缩。那锦盒中的玉佩，竟与她的一模一样！

太后脸色大变：“这...“

“母后明鉴，“李景琰步步紧逼，“双鱼令乃皇室秘宝，岂能流落民间？此女必是受人指使，意图不轨！来人，拿下！“

禁军冲向林惊竹。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玄色身影挡在她面前。

“本王看谁敢动。“薛闫声音不重，却让禁军齐齐止步。他负手而立，目光如刀，“三殿下无凭无据，仅凭一块不知真假的玉佩就要拿人，未免太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李景琰脸色阴沉：“摄政王这是何意？莫非与此女有私？“

“私？“薛闫冷笑，“本王只是好奇，若林小姐手中才是真品，三殿下当如何自处？“

“荒谬！她...“

“不如当场验看。“薛闫转向太后，“请娘娘示下。“

太后深深看了薛闫一眼：“准。“

林惊竹会意，取出双鱼佩。与此同时，赵元德也打开锦盒。两块玉佩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纹路竟分毫不差！

“这...“李景琰愕然。

薛闫拿起两块玉佩，在众目睽睽下将它们拼在一起——严丝合缝！

“双鱼令本为一对，“他声音响彻大殿，“三殿下手中的是真品不假，但林小姐的同样货真价实。这说明什么？“他目光锐利地看向李景琰，“说明苏芸当年并非盗窃，而是受命保管！“

殿内哗然。太后突然起身：“够了！今日是哀家寿辰，不是朝堂论政之地！此事容后再议。“

李景琰还想争辩，太后一个眼神让他噤声。寿宴继续，但气氛已然诡异。林惊竹如坐针毡，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刺在身上，有探究的，有敌意的，还有...薛闫那道若有若无的视线。

宴至中途，一位老臣突然倒地抽搐，口吐白沫，不过片刻便气绝身亡。太医查验后面如土色：

“回禀太后，周大人是中了...寒心散之毒！“

“寒心散“三字一出，满座皆惊。太后手中茶盏“啪“地落地。

林惊竹不明所以，却见薛闫脸色骤变。他快步上前，在太后耳边低语几句。太后闭了闭眼，突然道：

“哀家乏了，今日到此为止。摄政王，你送林小姐出宫。“

这明显是托词。林惊竹正疑惑，一个小宫女悄悄塞给她一张字条：

“子时，御花园梅林。——太后“

回府的马车上，薛闫一反常态地沉默。林惊竹忍不住问：“王爷，寒心散是什么？为何大家如此惊恐？“

薛闫目光复杂：“十六年前，先帝就是中此毒而亡。“

林惊竹倒吸一口冷气。

“此毒无色无味，发作极快，中毒者会心脏骤停，宛如自然死亡。“薛闫声音低沉，“当年太医院查了三个月才确定是先帝是被害。而今日...凶手故技重施。“

“周大人为何被害？“

“他是当年查案的主审。“薛闫看向她，“也是苏芸的义父。“

林惊竹心头一震。所以周大人知道内情？而凶手不惜在寿宴上杀人，就是为了灭口？

“王爷为何帮我？“她突然问，“您与三皇子不是...“

“同盟？“薛闫冷笑，“朝堂之上，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那王爷的利益是什么？“

薛闫没有立即回答。马车驶过一段崎岖路面，颠簸中他的衣袖滑落，露出手腕内侧一个若隐若现的纹身——双鱼图案！

林惊竹瞪大眼睛。薛闫迅速拉好衣袖，眼神警告她不要声张。

“现在你明白了？“他低声道，“本王与太后，与你...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马车停在摄政王府。薛闫亲自扶她下车，在众目睽睽下做足了姿态。入府后，他带她来到书房，屏退左右。

“子时本王会安排你秘密入宫见太后。“他取出一卷密档，“在此之前，你需要知道真相。“

密档记载了十六年前那场宫变。先帝突然驾崩，太子年幼，三皇子一党趁机作乱。太后临危受命垂帘听政，却遭到三皇子派系强烈反对。混乱中，太后心腹女官苏芸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先帝之死并非偶然，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苏芸带着证据逃离皇宫，却在中途将最重要的部分——一份名单交给了周大人保管。“薛闫指着密档上一处，“那份名单记录了参与谋害先帝的所有人。“

“名单现在何处？“

“不知道。“薛闫摇头，“苏芸只告诉周大人，名单藏在'双鱼归海处'。“

林惊竹心头一跳。双鱼归海...莫非是指双鱼佩？

她取出玉佩仔细端详，突然发现鱼眼处有细微的凹凸。用力一按，玉佩竟然从中间分开，露出一个微型暗格！里面藏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绢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赵元德赫然在列，而排在第一的竟是...三皇子李景琰！

“果然...“薛闫眼中寒光闪烁，“当年他才十五岁，就有如此城府。“

“王爷打算如何处置？“

“名单只是开始。“薛闫收起绢纸，“我们需要更多证据。更重要的是...“他深深看着林惊竹，“找到真正的皇嗣。“

“什么？“

“你以为苏芸当年带出宫的只有名单？“薛闫声音压得更低，“还有先帝与太后唯一的嫡子——本该继承大统的六皇子李景琛。“

林惊竹如遭雷击。六皇子？那她...

“别多想。“薛闫似乎看穿她的心思，“你不是皇子。但苏芸将六皇子藏在了某个安全的地方，只有双鱼令主知道。“

“所以太后想见我...“

“不仅因为你是苏芸之女，更因为你是最后的线索。“薛闫突然握住她的手，“惊竹，十六年前的悬案，今日周大人之死，还有你的身世...一切都联系在一起。而关键，就在今晚的会面。“

他的手温暖干燥，给了林惊竹莫名的安心。这一刻，她终于确定，无论薛闫出于什么目的，至少在这件事上，他们是真正的盟友。

“王爷为何如此执着于此案？“她轻声问。

薛闫沉默良久，缓缓卷起右臂衣袖——那条双鱼纹身完整呈现，鱼尾处还纹着一个极小的“琛“字。

“因为...“他声音沙哑，“本王欠六皇子一条命。“

窗外，暮色渐沉。子时的皇宫之约，将揭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