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明远听得一阵无语。这位督公都把人打趴下了,还在这说教。不过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挥手示意手下:“去第三个地方。”
当众人赶到陈梅府邸时,却见大门敞开。院中花木扶疏,一片静谧。
钱明远站在院中,微风拂过他的衣袍。庭院里的梨花零星飘落,在空中打着旋儿,却衬得眼前的场景愈发肃杀。
陈梅正慵懒地靠在檐下的美人榻上,手中端着一只青花酒盅。她的目光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钱明远,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又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锋芒。
“钱巡察,本官已恭候多时。”她放下酒杯,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钱明远心中一凛,这位女巡察的态度未免太过轻松。难道她还有什么后手?
就在这时,院中的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几名家丁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汗水顺着他们的额头滑落。
韩岩的目光在院中扫视,似乎在寻找什么。他的眉头微皱,显然察觉到了某些异常。
女巡察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杯中的酒液:“督公大人,不妨也品一杯?这可是上好的玉露春。”
韩岩没有接话,而是继续打量着四周。院中的布置看似寻常,却处处透着诡异。那些看似随意摆放的花盆,那些似乎无意间歪斜的石凳,都可能暗藏玄机。
钱明远也感觉到了不对劲。这座府邸太安静了,安静得不像话。按理说,这个时辰应该能听到仆役走动的声音,可现在却连一点人气都没有。
“督公...”钱明远正要开口提醒,却见韩岩已经缓缓抬起了右手。
就在这一刻,院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女巡察放下酒杯,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她缓缓起身,长袖轻拂,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在院中弥漫。
“钱巡察不是号称天不怕地不怕吗?”陈梅轻轻晃动着酒盅,酒香在空气中弥漫,“怎么今日倒是怕了我这几把飞刀?”
钱明远的目光在她腰间的刀鞘上扫过,神色平静地道:“前辈说过,江湖上有三种人最不该惹——女人、孩子、和尚。”
“哦?”陈梅挑了挑眉,“是哪位前辈这般说法?听起来倒是有趣。”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酒盅,发出清脆的声响。
钱明远没有接话,转而问道:“陈梅姑娘在此等候多时,莫非早知我要来?”他的声音平静,但眼神却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
院中的影卫司们神情各异,有人按着刀柄,有人暗暗戒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感。
“钱巡察就别演戏了。”陈梅放下酒盅,眼中闪过一丝犀利,“你今日所谓的擒贼,不过是个幌子罢了。真正目的,是要试探我们这些堂主,对吧?”
此言一出,周围影卫司们的表情更加微妙。有人悄悄握紧了刀柄,有人的目光在陈梅和钱明远之间来回游移。
钱明远轻轻点头:“姑娘好眼力。”
“很简单的推理。”陈梅站起身来,缓步走到院中,“昨日突然下令禁足,唯独青竹堂例外。若真要防内鬼泄密,把我们关在一处互相监视不是更好?所以,这必然另有目的。”
她的每一步都似踩在人心上,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钱明远暗暗观察着她的举动,心中不禁赞叹这女子的敏锐。
“你们进来时那副轻松模样,显然已经得手了。”陈梅继续分析,目光如刀,“卫霄那个书呆子不会有问题,那就是司马辰了。”
“你似乎并不意外?”钱明远反问道。
“因为我早就怀疑他。”陈梅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声音却愈发轻柔,“不过,你得抓紧了。司马辰认罪太快,恐怕是在掩护什么人。比如...”她故意拖长了声调,“桃园堂主。”
钱明远眸光一凝。周围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他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但就在即将踏出院门的瞬间,他突然出手!
一道金光破空,直取陈梅咽喉!那是一柄精钢打造的飞刀,在阳光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啪!”
酒盅应声碎裂,酒水四溅。陈梅面色苍白,额头渗出冷汗。那一刀之快,已超出她的想象。若非她早有防备,此刻怕是已经命丧当场。
“说得很好,但本官最厌恶他人指手画脚。”钱明远头也不回地离去,留下一院的寂静。
马车上,韩岩看着钱明远掌心的伤口,低声问道:“为何不杀她?”
“试探而已。”钱明远靠在车厢上,任由鲜血从掌心渗出。那是方才出刀时,被自己的刀锋划伤的。“现在当务之急是抓人,”韩岩说着就要离开。
“等等。”钱明远忽然喊道,目光投向车顶,“请现身,跟着大人去捉拿要犯!”
屋脊上,一名白衣僧人缓缓显出身形。他面容清癯,手持禅杖,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气息。
韩岩见状,苦笑着带着司马辰离去。这一切,似乎都在钱明远的计划之中。
钱明远则带人返回铁家。路上,他的思绪不断翻涌。陈梅的话语虽然犀利,但未必全是真相。司马辰的认罪,玉兰堂主的可疑,这些都需要进一步确认。
抵达青竹堂后,孙如雪快步迎上前来,递过来一封密信:“大人,这是昨夜搜到的。”
钱明远展开一看,脸色顿时一变。
“钱于今日,从朝廷回来以后,书公文,递送欧阳正,疑请护卫。”
“大人?”郑老八轻声唤道,眉头紧锁,“如果这封信是真的,只怕您的一举一动都在逆党眼皮底下。”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目光不时扫向院墙外的街道。
钱明远没有说话,只是将纸条攥紧。纸张在他掌心里发出轻微的皱响,上面的字迹已经被汗水浸得有些模糊。他抬头望了眼阴沉的天空,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院子。
“大人要去哪?”郑老八快步跟上。
“青龙卫。”钱明远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去查一下最近进出城的可疑人员,尤其是那些形迹可疑的商贾。”
郑老八应了一声,转身离去。钱明远翻身上马,马蹄声响彻街道,朝青龙卫疾驰而去。初秋的风吹乱了他的发丝,街边的行人纷纷避让。
青龙卫通往城外的路有许多条,其中一条便是从侧门出发,沿着河道前行。那里商铺林立,人流如织,最适合藏身。钱明远勒住马缰,目光在河岸边来回扫视。
河面上漂着几艘商船,船夫们正忙着装卸货物。突然,一艘不起眼的小船引起了他的注意。那船不像寻常商船,也没有货物,只有一个船夫正小心翼翼地撑船前行。
钱明远眯起眼睛,仔细打量那个船夫。虽然对方戴着斗笠,但那熟悉的身形让他瞬间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陈铮...”他低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