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女子清白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在街道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民部铨选司主事冯谦匆匆走在僻静的巷道中,脚步急促,面色阴沉。

他不时回头张望,似乎在提防着什么人跟踪。额头上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淌,却顾不上擦拭。走到一处岔路口,他犹豫了一下,快步拐进一条更加偏僻的小巷。

推开茶楼二楼雅间的门,冯谦松了口气。房内已坐着两个中年文士,见他进来,其中一人急忙起身:“钱兄,何事如此着急?可是出了什么事?”

冯谦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连灌两口,这才稍稍平复了急促的呼吸。他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偷听,这才压低声音道:“陈河段......”

说到这个名字,他的声音都在发抖:“陈河段绑了我女儿,要我翻供,说是钱明远逼我诬告魏文达......”

另外两人闻言,脸色都变了。其中一人急道:“什么?这陈河段也太猖狂了!”

“现在该怎么办?”另一人皱眉问道。

冯谦苦笑一声:“还能怎么办?我那可怜的女儿还在他手里......”

......冯谦一口饮尽杯中酒,杯子重重落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眼中满是绝望与无助。

包厢内的两位好友面色凝重。窗外的喧嚣仿佛与这里隔绝,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

“陈河段竟然如此霸道?”微胖文人周亮元拍案而起,茶盏被震得跳动,茶水溅出几滴。他来回踱步,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袖,“这简直是无法无天!”

“这事说来也怪。”头戴幞头的中年人卫长云沉吟道。他抚摸着下巴的短须,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今早我还听说朱雀街上闹出一场风波,大长公主的轿子拦住了钱明远的马车,陈河段也在场。”

周亮元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卫长云:“长云兄的意思是......”他的眼睛骤然一亮,“陈河段是为了讨好霄华公主?”

“不错。”卫长云缓缓点头,手指轻叩桌面,“钱明远近来风头正劲,陈河段想对付他并不容易。但若能逼钱兄翻供,坐实钱明远诬告之罪,就算陛下也难以偏袒。”

冯谦的脸色更加惨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颤抖着倒了一杯酒,却连举杯的力气都没有。

“我那可怜的女儿......”他的声音哽咽,“她还那么小,才十二岁啊......”

周亮元和卫长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和同情。他们都是芝麻小官,在这等权贵之争中,连旁观者都算不上。

“要不......”周亮元犹豫再三,终于开口道,“去找钱明远?”

“找他?”冯谦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他会帮我吗?”

“这场风波源于他的所作所为,你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卫长云分析道,手指在桌上画着圈,“若你翻供,他也难逃干系。况且......”

他压低声音:“钱明远虽然手段狠辣,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次陈河段明显是冲着他去的,你若能提供线索,说不定还能帮他一把。”

“但那钱明远心狠手辣,未必肯帮。”周亮元摇头,脸上写满担忧,“说不定会直接把你送去陈河段府......”

包厢内陷入沉默。窗外传来酒楼伙计的吆喝声,街上行人的谈笑声,一切都显得那么遥远。

冯谦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眼神不停地游移。他的心中翻涌着无数念头,每一个都让他心惊胆战。

女儿的哭泣声仿佛就在耳边,那张稚嫩的小脸写满了恐惧。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我去找钱明远!”冯谦猛地睁开眼,一拍桌案,“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大不了......”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大不了就是一死。”

“且慢!”卫长云按住他的手,“若去,切记不可威胁。只说明情况,请他相助。另外,陈河段必定派人盯着你,要小心行事。”

“对,对。”周亮元连连点头,“我看这样,你先写封信托人送去。若钱明远愿意见你,再想办法过去。”

冯谦重重点头,从袖中取出纸笔。他的手微微发抖,好几次都没能写好。最后还是卫长云接过笔,替他写下了这封求助信。

......

青竹堂内,钱明远正翻看着陈河段的资料。

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案几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盏清茶袅袅升起白雾,茶香与墨香交织。

“有意思。”他轻笑一声,手指轻轻划过纸面。

表面上是个清高的世袭侯爵,暗地里却是京城最大帮派的幕后主使。这位陈河段,还真是深藏不露。

正思索间,孙如雪匆匆进来:“大人,有封信,是民部铨选司主事冯谦托人送来的。”

“冯谦?”钱明远挑眉。那个在船上被他诓骗的文官?

他接过信件,慢条斯理地拆开。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表情渐渐凝重。

“陈河段,你倒是给了我一个机会。”他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劫持官宦子弟亲属,这罪名可不小啊......”

钱明远手中捏着一封信纸,眉头紧锁。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落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事棘手。

冯谦的女儿被陈河段绑了,这是明摆着要挟他。但陈河段做得滴水不漏,连个把柄都没留下。

“直接带人抓人?”钱明远喃喃自语,随即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天衙虽然权势滔天,但也不是无法无天。没有皇帝旨意,想抓一个侯爷,还得走程序。更何况,陈河段是灵章境高手,贸然动手,只怕会弄巧成拙。

“找女帝?”这个念头刚起,又被他掐灭。

时间不等人。一个闺阁女子被绑架,每多耽搁一刻,就多一分危险。更别说名节之事,若是传出去,这姑娘这辈子也就毁了。

钱明远翻看信封,发现里面还有两张纸。一张详细记载着钱阳芷的特征,另一张则是一幅精致的肖像画。画中少女眉目如画,神态恬静。

“有意思。”钱明远眼前一亮,指尖轻轻摩挲着画像边缘。

他取出云光镜,默念钱阳芷的名字,注视着画像。镜面泛起涟漪,模糊的画面渐渐清晰。

昏暗的柴房中,一个年轻女子被麻绳捆着,蜷缩在角落。她衣衫凌乱,但仍保持着倔强的姿态。房间里弥漫着霉味和灰尘的气息,透过破旧的木板,能看到外面的守卫来回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