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宇站在门口的平坦空地上，目送柳芸远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晨光熹微，薄雾笼罩着远处的山峦，他蹦蹦跳跳地回到屋里，手指不自觉地摸向怀中那二两银子，触碰到冰凉的银锭，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这几天，我就是这个家最大的人了！”韩宇咧着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宁仙官正坐在堂屋里看书，听到韩宇的话，他抬起头，目光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宠溺。
“就你这猴性子，”宁仙官放下手中的书卷，“可别把家给我折腾散了。”
“师兄放心，”韩宇拍着胸脯，一脸正色，“我可是娘子亲自挑选的管家！”
宁仙官摇头轻笑，继续低头看书，只是嘴角微微上扬。
天空阴沉沉的，细雨绵绵不断。
柳芸骑在马上疾驰，雨丝打在脸上，带来丝丝凉意。泥泞的道路上回荡着老影的马蹄声，不到晌午就赶到了高驿丞的驿馆。
驿馆的小二见她到来，连忙迎上前：“柳总管，要不要先歇歇脚？”
“不了，”柳芸翻身下马，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给我准备些干粮，我还要赶路。”简单休息片刻，蹭了顿热乎饭，柳芸又踏上了征程。
老影似乎知道主人赶时间，步伐越发稳健奔驰。
黄昏时分，破旧的道观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暮色中，残垣断壁显得格外萧瑟。
柳芸轻轻拍了拍老影的脖子，“辛苦你了，老伙计。”
夜幕降临，她进山打了些猎物。篝火映红了她的脸庞，烤肉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
老影在一旁悠闲地啃着新鲜草料，不时发出满足的响鼻声。
夜里没下雨，柳芸靠在马腹和残壁之间，薄被裹身。星光透过残破的屋顶洒落，虫鸣声此起彼伏。
清晨，她在浑身酸痛中醒来。望着破败的道观，不禁失笑。以前在废墟里都能睡得香甜，现在却离不开柔软的床榻了。
“看来是被宁家养娇气了，”她自嘲道，活动着僵硬的筋骨。拿起弓箭，牵着老影，她轻快地离开道观。
这次回程不着急，打算去镇上住客栈。
到府城不用半天路程，柳芸刻意放慢了速度。路过村庄时，炊烟袅袅升起。她买了份热腾腾的早饭，又让老影在路边吃饱草料。
村妇们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穿着利落的年轻女子，窃窃私语。
等到日上中天，柳芸立马飞奔进城。
城门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迎了上来。“柳总管！”瑞通商行的伙计小跑着靠近，“二掌柜和两位车队管事正在瑞云楼等您呢。”
柳芸微微颔首以示感谢，检查完路引文书，她牵马入城。
街道上熙熙攘攘，商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伙计没直接带她去包间，而是先领她去了客房。“柳总管先梳洗一番吧，二掌柜说不急。”
柳芸在客房里仔细梳洗，换上一身浅蓝色裙装。她重新挽了发髻，戴上宁家送的那对银嵌青玉镯，对着洗脸盆，在唇上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
收拾妥当，她推门而出。
伙计立刻从楼上跑下来，“柳总管请上楼。”韩松早就在门口等着，见面后两人默契地交换了个眼神。
看到韩松笑眯眯的样子，柳芸暗自松了口气。
晏煦起身见礼，脸上带着商人特有的圆滑笑容。寒暄几句后，众人落座。
“韩壮呢？”柳芸环顾四周。“去清点车队的货物了。”韩松解释道，给柳芸倒了杯茶。
“前两批书箱卖得如何？”柳芸笑着问晏煦，目光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变化。
“还行，各地分号都卖完了。”晏煦语气有些勉强，眼神闪烁。
柳芸察觉到不对劲，但她只是说：“那就好，我饿了，咱们先吃饭吧？菜都要凉了。”她确实饿了，也不客气，抄起筷子干饭。
晏煦象征性地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问：“柳总管打算何时回去？”
“结完尾款，合同谈妥即刻启程。”柳芸头也不抬地说，专注地对付着面前的菜肴。
晏煦笑得有些无奈：“好。”
等柳芸快吃完时，他才又开口：“柳总管没带账房来？这账目怕是要耽误些时日。”
柳芸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喝了口茶。
茶香在口中蔓延，她缓缓道：“尾款两千两，不用清点。多出的书箱就当我送给贵商行了。新单子您说个数，明天我让人拟好合同。付完首款定金，货到付清尾款。这样如何？”晏煦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如常：“自然是好。”
第二天，晏煦付清尾款时，脸色一直很沉重。
他递来新合同，两千只灵翼书箱，总价八百两，预付三成定金二百四十两。交货时间定在十月下旬。
这个单子比预想的少很多，看来瑞通商行确实遇到麻烦了。但柳芸还是签了合同，收下了钱。她现在顾不上操心大商行的困境，自己还有一堆事要处理。
工人们等着发工钱，流水线还得接着搞，能拿到全部尾款就已经很不错了。送走满心期待赏钱的韩松兄弟，柳芸收起了笑容。
书箱这条路，不知道还能走多远。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去找商东家买原料的事。
她站在窗前，望着街上熙攘的人群，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钱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