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无涯兵冢

星儿的血珠坠入海面时，无涯墟的轮廓刺破晨雾。陆沉望着那座由百万残兵堆砌的骸骨山，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每把锈蚀的刀剑都在共鸣，震得青铜刀鞘上的北斗珠簌簌作响。

“娘亲在哭。“星儿鳞片剥落处渗出星砂，鱼尾拍打出的涟漪凝成箭头，“第七峰，葬剑坑。“

陆沉割破掌心抹过刀鞘，娲皇血激发的青光劈开尸气。腐锈的刀剑突然活化，如嗅到血腥的鲨群蜂拥而至。断刀斩碎第三十七柄妖剑时，星儿突然咬住他耳垂：“爹爹，用星砂毒！“

腥甜在口腔炸开。陆沉咳出星砂凝成的血箭，被污染的剑群瞬间自燃。火光中浮现条焦黑小径，尽头是半截插入岩壁的青铜巨剑。

巨剑锈迹下透出星纹，与陆沉刀鞘的北斗珠呼应。星儿攀上剑格，鱼尾在刃口割出血痕：“要九十九滴心头血...“

剑身突然迸发吸力。陆沉挥刀斩向剑柄，虎口撕裂的刹那，巨剑竟发出阿沅的叹息：“沉哥，别碰星髓！“

幻听让动作迟滞半拍。剑格处星砂凝成毒刺，贯穿陆沉左肩钉入岩壁。星儿尖叫着扑来，鱼尾鳞片倒竖成刃，却在触及剑身时被震飞。

“果然需要祭品。“天机阁主的虚影从剑镡浮出，“这丫头本就是开启兵冢的钥匙。“

陆沉暴喝挣断星砂毒刺，断刀引动百万残兵的怨气。葬剑坑突然沸腾，无数剑魂嘶吼着灌入刀鞘，北斗珠接连爆碎成星尘。

“那就让钥匙碎个干净！“刀气裹着星尘劈中巨剑，剑脊裂纹中涌出黑血——那竟是凝固的娲皇血！

星儿突然跃入剑脊裂缝。鱼尾在娲皇血中融化，露出人类双腿：“娘亲把我变成钥匙...现在该打开了...“

巨剑崩解的烟尘里，陆沉抱着赤足的星儿坠落。兵冢地宫穹顶刻满星图，中央祭坛上插着柄琉璃般的星髓短刀——与阿沅当年刺入星儿心口的凶器一模一样。

“杀了我...“星儿将刀柄塞进陆沉掌心，“才能取出娘亲藏的...“

刀锋震颤着刺破少女心口，流出的却不是血。星砂凝成的魂珠滚落祭坛，地宫四壁应声浮现三百青铜棺。每具棺椁都传出阿沅的呓语：“沉哥，接住星火！“

魂珠突然爆开。星儿残躯化作星砂风暴，卷着陆沉冲进主棺。棺内星髓凝成的阿沅虚影抬手抚刀：“你终于来了...“

断刀劈碎虚影的刹那，真正的杀机来自脚下——整座兵冢竟是柄横跨星海的巨刃，此刻正被天机阁主操控着斩向人间！

陆沉踏着崩落的青铜棺跃出地宫。星刃掀起的罡风撕碎云层，刃口映出七十二座燃烧的城池。刀鞘感应到星髓共鸣，竟自主引动兵冢残力，在陆沉身后凝出十万丈的青铜刀魂。

“这一刀...“他踩着星刃刀背逆冲而上，“为苍生！“

刀魂斩落的瞬间，星儿残存的魂珠突然发光。天机阁主惊觉时，星刃核心已被星砂污染，反噬的星火将他须发燃尽。人间百姓仰头望见的最后画面，是青铜刀魂与星刃同归于尽的炽光。

陆沉坠向东海时，怀中星砂重新凝成女童。星儿睫毛挂着霜，将半枚铜钱按在他染血的胸口：“娘亲在星门尽头...“

海面浮出条星砂铺就的路，尽头站着个怀抱青铜襁褓的虚影。海浪声恍惚间成了婴儿啼哭，混着阿沅消散前的那声“珍重“。

（第十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