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青面獠牙的鬼面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红袍人踏碎积水冲来,猩红衣摆浸满雨水贴在腿侧,像一群从血池里爬出来的活尸。
前头的男人叫燕长歌,黑布衫早被血泡透了,肩膀、腰间好几道口子还在往外冒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
他怀里裹着个襁褓,里头的婴儿哭得撕心裂肺,小拳头乱挥,哭声在雨夜里格外刺耳——红袍人就凭着这哭声,跟狗闻见肉味似的紧追不放。
“死!”
寒光一闪,刀刃带着破空声划向燕长歌面门,燕长歌猛地低头,钢刀擦着发梢砍在地上,溅起的泥点甩在他满是血污的脸上。
他就地一滚躲开第二刀,手按在湿滑的砖面上刚要起身,墙头又跳下来三个红袍人,刀刃寒光映着天边闪电,明晃晃往他脖子上招呼。
“燕长歌,你跑不了了!”为首的红袍人用刀指着他,“交出乾坤图,留你全尸!”
雨水混着血水顺着燕长歌下巴往下滴,他抹了把眼睛,后背抵着斑驳的砖墙慢慢起身。
街角、巷口、屋顶,全是晃动的红影,青面獠牙的面具在闪电里忽明忽暗。足有三十多人,将他围得水泄不通。
怀里的婴儿还在哭,他低头看了眼襁褓里通红的小脸,喉结动了动,掌心悄悄摸向腰间半卷浸了血的羊皮纸。
“血刀门的疯狗倒是长进了。”燕长歌背抵着爬满青苔的砖墙,指尖抹过婴儿襁褓边缘,雨水顺着发梢滴进眼里,却掩不住唇角那抹带血的笑。
他单膝跪地,后背的长枪枪缨垂下来扫过地面水洼,溅起的泥点甩在襁褓靛蓝绣纹上。
婴儿哭声突然变调,小身子在襁褓里扭来扭去,细嫩的手腕蹭过他左肩伤口,刚凝结的血痂又被蹭破。
燕长歌喉结滚动,掌心贴着婴儿冰凉的后颈,轻轻将襁褓塞进墙根凹陷处。
那里堆着半片残破的瓦当,恰好能挡住雨水灌进孩子领口。
“躲好了。”他指尖划过婴儿泛红的小脸,声音轻得像怕惊飞檐角雨燕。
下一刻却突然扯断腰间革带,浸满血的黑袍“哗啦”落地,露出里层染血的白色中衣。
“乾坤图在老子身上!”他反手扯下中衣,露出精瘦的脊背。
三道刀疤横穿肩胛骨,中间那道新伤还在冒血。
右手握住斜倚在墙的长枪,枪杆缠着半旧的牛皮护腕,刀疤纵横的掌心按在枪纂上,金属枪尾砸在地面溅起水花:“想拿图,先从老子尸体上跨过去。”
三十道猩红身影同时顿住。为首者面具上的铜铃铛随笑声晃动,溅起的雨水在面具眼洞里积成水洼:“燕长歌啊燕长歌,你当我们是街头耍把式的?”
他抬手一挥,左右红袍人突然散开,包围圈从圆形缩成月牙状,留出巷口通向暴雨中的长街。
“交出图谱,老子让你痛痛快快死在刀下”话音未落,巷尾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三道黑影从屋顶跃下,鬼面面具上的银钉在闪电中反光,正是血刀门专司围杀的“三煞鬼”。
燕长歌盯着对方刀刃上倒映的自己——苍白的脸,通红的眼,还有襁褓里那个正用小嘴啃自己手指的婴儿。
雨水顺着枪尖往下滴,在青石板上砸出细小的坑洼,他忽然低笑一声。
为首红袍人的刀带着腥风劈来,他不闪不避,枪杆中段突然砸在对方刀背,暴雨中炸出一串火星。
借力旋身时,枪尾金属纂狠狠磕在第二人面具上,铜铃铛碎成三瓣,混着血水的雨水从鬼面眼洞灌进去。
那人大叫着挥刀乱砍,却被燕长歌枪缨缠住刀刃一拖,整个人摔进墙角水洼,一脚碾过对方手腕时,还能听见指骨错位的“咔嗒”声。
第三刀从头顶劈落,他猛地矮身,长枪如毒蛇吐信,枪尖从对方腿弯划过,血珠混着泥点溅上襁褓边缘。
婴儿突然不哭了,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他,睫毛上挂着雨水,像沾着晨露的小杏花。
这刹那的分神让他右肩挨了一刀,刀刃刮过肩胛骨的剧痛让他咬碎舌尖,血腥味涌进口腔时,长枪已扫断三人脚筋。
巷尾跃下的三煞鬼终于动手了。
左边那鬼使两把短刀,专攻下三路;
中间的鬼刀长三尺,刀背嵌着十二枚铁钉,专破内家功夫;
右边的鬼最阴毒,袖口藏着淬毒飞针,暴雨中看不清银光,却能听见针尖破风的“滋滋”响。
燕长歌的枪突然舞成银花,枪缨扫飞两枚飞针,却躲不开中间鬼的铁钉刀。
“当啷”一声,枪杆被砸出凹痕,虎口震得发麻,短刀已贴着他小腿划过,血珠溅在青砖上,被暴雨冲成蜿蜒的红线。
他突然弃枪,双手撑地后空翻,脚尖勾住墙头垂下的藤蔓,整个人倒挂着躲过致命三连斩,暴雨从靴底灌进领口,却让他看清墙角堆着半车碎瓦。
“噼啪”声盖过雨声,碎瓦在枪杆挥舞下成了杀人暗器。
右边鬼的面具被瓦片击碎,露出一道从眉骨到下巴的旧疤。
那鬼怒吼着扑来,却被他枪缨缠住脖子往后一拽,整个人撞在湿漉漉的砖墙上。
短刀滑落的瞬间,燕长歌已单手持枪挑飞中间鬼的铁钉刀,枪尖抵住对方咽喉,却听见头顶传来衣料撕裂声——左边鬼的短刀划破了他后背。
襁褓里突然传来“哇”的一声。燕长歌浑身肌肉骤紧,眼角余光看见一个红袍人正从墙头探身,手里握着明晃晃的匕首,目标正是墙根下的孩子。
他顾不上胸前袭来的刀光,猛地甩枪砸向墙头,枪杆带着暴雨的冲击力,“砰”地打断那人手腕,匕首掉进婴儿襁褓旁的水洼,溅起的水花打在孩子粉嫩的小脸上。
这瞬间的分神让他腹部挨了一刀。
温热的血涌出来,浸透中衣。但他反而笑了——笑声混着雨水灌进喉咙,呛得咳嗽,却在咳嗽时抓住敌人手腕,将对方的刀狠狠捅进其同伴胸口。
燕长歌的枪尖已深深插进青石板,雨水顺着枪缨滴落,在他脚边积成血色水洼。
他数着周围倒下的二十几具尸体,感觉肩胛骨的旧伤在开裂,三煞鬼中只剩中间那个还站着,铁钉刀滴着水,刀刃映出他苍白的脸和发红的眼。
“你……杀不完的。”中间鬼的声音带着痰音,面具下的嘴在渗血。
燕长歌低头看襁褓,孩子不知何时睡着了,睫毛上的雨水凝成小珍珠,襁褓边缘染着他的血,却衬得孩子的小脸更白。
他忽然蹲下身,指尖碰了碰孩子冰凉的小手,然后慢慢起身,枪杆从青石板里拔出来时,带起一串泥泡:“那就……让老子杀到,你们不敢再碰这孩子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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