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台灯在凌晨三点投下幽绿的光,灯管因电压不稳发出电流般的嗡鸣,仿佛某种深海生物的低吟。苏郁棠的指甲深深掐进男人后腰,月牙形的血痕顺着肌肉肌理蜿蜒蔓延,在他小麦色皮肤上犁出五道触目惊心的红线,宛如被利爪撕扯开的绸缎。宋萧璟的战术皮带粗糙的皮革缠在她纤细的手腕上,金属扣随着每一次撞击磕在床头板的实木纹理间,发出冷硬的“咔嗒”声,混着她破碎的呻吟,在浸透冷汗的埃及棉床单上织成一张黏腻的网,网住了两个被药性灼烧的灵魂。
“疼吗?”他的声音裹着威士忌的烟熏气扑在她耳垂上,犬齿轻轻碾过薄嫩的肌肤,像是蓄势待发的野兽在标记猎物。指尖摩挲着她后颈那个还在渗血的针孔,苏郁棠猛地战栗——两小时前,经理李建国正是用这根沾着镇静剂的针头,在洗手间逼仄的隔间里按住了她,橡胶手套的味道混着消毒水的刺鼻气息,成为她记忆里挥之不去的阴影。她的目光越过他汗湿的肩膀,撞进落地镜里狼狈的倒影:发丝乱成纠缠的杂草,死死缠在他腕表的精钢链条上;颈间有他齿尖碾出的紫痕,从锁骨一路蔓延至下颌,像朵被暴雨打蔫的蝴蝶兰,花瓣边缘泛着令人心悸的乌青。更刺目的是后颈那处伤口,周围皮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宛如被毒蛇啃噬过的痕迹,渗出的血珠在绿光中凝成暗红的斑点。
记忆在药性余韵里碎成锋利的玻璃碴,拼出那场暗潮汹涌的酒会——
水晶灯在宴会厅天花板投下万千细碎光斑,灯光透过冰镇香槟杯,在苏郁棠视网膜上晕成模糊的光圈。她后退时不慎撞见长桌,银质餐具丁零当啷地坠落,草莓塔的奶油蹭在她黑色鱼尾裙上,像块挥之不去的污渍。经理李建国的肥脸逐渐逼近,双层下巴挤成层层叠叠的褶皱,袖口廉价的古龙水混着陈年汗味扑面而来,熏得她胃里翻江倒海。“小苏啊,”他浑浊的眼球死死盯着她锁骨凹陷处,肥厚的手指捏着片白色粉末,看似随意地弹进她酒杯,“这个旧城改造项目想过审,得懂点规矩。”气泡翻涌间,粉末瞬间溶解,宛如条隐形的毒蛇滑进剔透的液体,静待时机咬穿她的喉咙。
苏郁棠的指尖瞬间沁出冷汗,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李总,我去趟洗手间。”她转身时高跟鞋踉跄,细跟在大理石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却在走廊拐角结结实实撞上堵“人墙”。男人穿着剪裁精良的定制西装,领口扯开两颗珍珠母贝纽扣,露出喉结下方狰狞的旧疤,那道疤痕呈不规则锯齿状,像条丑陋的蜈蚣趴在苍白皮肤上,诉说着某个未被言说的血腥故事。他抬眼望来,瞳孔黑得像淬了毒的刀刃,指尖的马天尼杯里,同样浮着星点可疑的粉末,在琥珀色酒液里浮沉如孤舟。
“救我。”两道沙哑的声音同时划破寂静,像两根细针扎进彼此耳膜。
电梯上升的数字跳得比心跳更慢,红色LED灯在苏郁棠脸上投下血珠般的光斑,将她苍白的脸色衬得更加鬼魅。她后背抵着冰凉的镜面,看见宋萧璟按楼层的手在发抖——那是双骨节分明的手,虎口处覆着层薄茧,无名指根有道浅色划痕,像是被刀片轻轻划过的纪念品。他突然扯下皮带,铜扣“啪”地弹开,带起的气流拂过她手腕皮肤。皮革缠上她手腕时带着体温,混着淡淡的硝烟味,那是种带着冷兵器质感的味道,像冬天雪地里刚上过膛的枪管,透着股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等会无论发生什么,”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从齿间挤出来的碎冰,“别喊我的名字。”话音未落,药性如野火般窜遍四肢,她膝盖一软,跌进他怀里,鼻尖蹭过他领口,嗅到雪松香混着硝烟的复杂气息,竟让她在混沌中生出一丝奇异的安全感。
总统套房的门被踹开时,苏郁棠的高跟鞋踢飞了玄关的毛绒拖鞋,鞋跟撞上墙壁发出“咚”的闷响。宋萧璟将她抵在墙上,指尖精准掐住她后颈的注射点,拇指碾过伤口时力度不轻,却让她因刺痛而短暂清醒:“他们给你打了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生锈的金属,却在触到她发烫的皮肤时骤然吸气——她的体温高得异常,隔着薄薄的雪纺衫都能感受到灼人的热度,像团即将爆炸的火焰,随时会将两人一同吞噬。
苏郁棠扯住他领带,缎面材质在指间打滑,她却笑出声来,舌尖尝到血腥味:“不如先想想……我们都中了药。”落地镜里,两人的影子交缠成扭曲的藤蔓,她看见他解开袖扣的手在剧烈颤抖,腕间银链勾住她发丝,像某种绝望的桎梏,越挣扎越疼痛。当最后一丝清醒被灼烧殆尽时,她听见自己问:“你是谁?”而他咬碎的答案混着喘息,埋进她锁骨的凹陷里,滚烫的呼吸灼着皮肤:“过客。”这个词带着刻意的冷漠,却在尾音处泄露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栗。
此刻床头灯的绿光爬上宋萧璟棱角分明的脸,在他眼窝处投下深色阴影,让他看起来像尊被诅咒的雕塑。苏郁棠望着他后背交错的旧伤——那是子弹擦过的细长痕迹,是刀砍留下的蜿蜒疤痕,是鞭笞造成的网状纹路,像张残缺的地图,标注着他曾踏过的血与火的疆域。她突然想起电梯里他按的是“1907”——那串数字在按键上泛着冷光,是她生日的倒写,这个发现让她心脏猛地漏跳一拍。指尖抚过他后颈凸起的疤痕,触感像块陈年旧铁,她在药性退去的恍惚中听见自己破碎的呜咽,而他的回应是攥紧她腰际,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将她更深地按进床垫,仿佛要把两人都溺死在这具沾满迷药与欲望的牢笼里。皮革摩擦皮肤的声响,混着窗外夜雨敲打玻璃的声音,在凌晨三点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两个被困在迷局中的灵魂牢牢缚住,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