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逃亡

赤壁之上,一女子急速向前奔跑着,她的速度越来越快,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她不敢停下,因为一停下来,就会被抓住带回那个让她终身梦魇的地方。

薄如雾的白丝绸裙子将那纤细柔软的腰身勾勒得淋漓尽致,那如瀑的棕发,随风飘扬在腰后。这身姿,风华绝代。

只可惜,这绝代美人带着面纱,她的脸上、身上、腿上遍布着大大小心的刀伤,有的伤口新鲜正往外汩汩冒血,有的却已化脓甚至发出阵阵恶臭。

虞月月,快些跑,再快些啊。

虞月月一边在心里为自己鼓劲,一边抬起手擦拭着额头上细细的汗珠。

汗液浸湿了她的手腕,渗入腕上整齐的刀口,疼的她倒吸一口冷气。

下周便是魔尊的继位大典,她身为世上最后一头九尾狐,要用她的血为魔尊筑基。

传说用九尾狐的血沐浴,可以变得杀伐果断,不恋红尘。

在魔窟阴暗的地下室,拿着魔杖的祭司指挥着手下,随即四面八方的人一刀刀砍在她的身上。她倒入池中,身上的血流进池子。旁边无一人怜悯她,个个双眼放光,贪婪地看着她,直至她的身体失去生命气息。

虞月月脑海中涌出这些画面,浑身一阵颤抖。

她死了之后,侍卫们就看守着她干瘪的空皮囊,直到她再次活过来重复之前的献祭。

九尾狐,狐如其名,命有九条,在那个生不如死的魔窟地下室,她已经死了整整三次了。

现在的她,是刚活过来的虚弱躯体,身体上遍布上百条刀口,手腕、腰肢、脊背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咚咚咚,一阵马蹄声如狂风暴雨般快速袭来。

“你这畜生,竟敢趁侍卫夜晚松懈的时候迷晕侍卫逃走。为魔尊献祭是你九尾狐的荣誉,不要不知天高地厚,识相的话赶紧出来,否则让我们找到全尸都不会给你留!”魔尊的暗卫首领林牧之威胁道。

听见这声音,虞月月不由得冷笑一声。荣誉,好一个荣誉,害我白白丢了三条命。

“该死的畜生,哪里逃!”林牧之看见远处的一袭白影,大喝一声,立刻率领部队策追来。

虞月月看着身后上百米远的骑兵步步紧逼,心一横,纵身跃下赤壁悬崖。

“不好了,林统领,那畜生跳下悬崖逃走了。”一骑兵在检查了悬崖边的痕迹后向林牧之禀报。

“这畜生是九尾狐,死不了,都给我下去搜,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林牧之双拳紧紧攥住,眉毛拧成一团。

“是!”下属纷纷抱拳领命。

......

白色的身形如断线的乳燕急速下落,直至完全跌进崖底的深潭。

巨大的水流冲击从四面八方袭来,虞月月感觉身体仿佛被压爆,这种冰冷刺骨的感觉正如她的悲惨人生。

“噗”她吐出一大口鲜血,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身体上的虚弱让她再也无法维持人形,直接幻化出原形,变成了一头通体雪白的狐狸。

最亲的人都离开了我,我无依无靠,就这样静静地死了也好。

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她就这样闭着双眼回想自己的一生。

如今的三国时代几乎成了魔族的地盘,妖、人两族苟延残喘。而她,便是妖族。

自她出生起,就没有父亲,而母亲是狐族的王,被拉去给上任魔尊做了祭品,九条命硬是活活被折磨到死。

还记得上任魔尊杀冥亲自过来抓人的时候,自己的母亲虞浅浅率领全族反抗,开启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然而,魔族终归是魔族,杀冥只是一人便灭了她九尾一族满门。

虞月月被母亲藏在墙中密室,目睹了大战的全过程,遍地九尾狐的尸体,有的被冰冻,有的被烧焦,更有胜者被斩断九条尾巴喂了狼,这一幕,深深地刻印在她幼小的心灵中。

母亲在那场大战中死去,幻化成的火焰九尾被杀冥直接套在脖子上带走。

那火焰九尾悲怆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密室缝隙中的虞月月,仿佛用尽毕生的力气。

母亲那担忧的眼神虞月月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身为妖族,她感觉自己根本不像妖,因为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能力。九尾一族有多种异能,自己的母亲是火焰九尾,掌握着火焰的能力,族人中有冰雪九尾和分身九尾,分别掌握冰冻和制造分身的能力,还有一些其他各种异能拥有者。

唯独她,虞月月。没有任何异能,这让她想给母亲和族人报仇都成了奢望。

曈孔里倒映出最后一缕天光,虞月月又回想起了之后的时光。

她在人类居住地捡人们吃剩的剩菜剩饭,最饿的时候去偷人类的鸡,经常被铁锹打的皮开肉绽,身上有部分伤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然而,在这样的偷窃和被打的时光中,有一个人的出现带给她了一点仅存的温暖。

有一次在村庄外面,她遇见了一个小男孩。那个时候她刚挨了一顿打,身上皮开肉绽,奄奄一息。

男孩慢慢向她靠近,她亮出獠牙,他却没有害怕,直到走近把她抱在怀里。

“小狐狸,你爸爸妈妈呢,是不是和我一样没有父母。”小男孩低头看着手里奄奄一息的虞月月,眉头微微皱起,随即将裤兜里的草药拿出来给耐心的给她敷上。

除了母亲,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为我担心。

虞月月看着男孩的眉眼,将他的脸刻在了心里。

以后每过一段时间,她都会来找男孩,而男孩也会给她喂些吃的。

渐渐地他们熟悉起来。

“小白,你要是个人类女孩就好了。”男孩抚摸着虞月月的脑袋,坐在草坪上抬头望向天空。

小白,是他给她起的名字。

听到此,虞月月直接幻化成了人形。

男孩吓了一跳,紧接着,颤抖的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她们的关系比以前更好了。

男孩教她抓鱼、辨别毒草,采摘食物,甚至教她读书写字。

直到有一天。

“小白。”男孩红着脸认真地看着她的侧脸。

“嗯?”虞月月正在采蘑菇,被男孩突然叫住,不自觉地回头。

这一回头,小脸离男孩的脸颊不过一公分。

男孩微微低头,轻轻地将唇印在她的脸颊上。

“啪。”蘑菇篮子落地,虞月月愣在了原地。

“小白,我要走了。”男孩从荷包里掏出一根葡萄藤,将它插在了虞月月的发髻上。

“去哪里?”虞月月急切的问道。

“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也许再也回不来了。”男孩眼神里的悲伤像深不见底的湖水,悄无声息地浸润了虞月月的心。

从那以后,男孩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