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请旨

未九看着摇摇欲坠的房门,屋内还弥漫着淡淡的尘土味,一言难尽的瞅了明诛一眼。

“小姐,您不去追?”

这位姑奶奶,可真是火上浇油的一把好手。

明知主子虽面上严厉,心里最疼的就是她这个女儿,还戳他肺管子,撺掇主子搞事。

未九都想替主子抹一把辛酸泪。

明诛像个没事人一样,把玩着手中精美的酒杯,杯中酒在烛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她抿了一口,有点点苦,还有些酸涩,她嫌弃的放下酒杯。

“追什么,他是去替我讨公道,又不是去打家劫舍。”顿了顿,她眉眼带上一抹戏谑,“若是打家劫舍,兴许我还能帮上忙。”

未九无语凝噎。

说的倒也是......

“可是爷的身份不能暴露,京城中可没几个不认识爷的。”

未九觉得自己这份工实在有些难做。

他们来了百花楼多少次,全都是用的化名,让别人知道爷私自进城,可不只是遭人弹劾那么简单。

弄不好就要遭了皇上忌惮。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自古以来遭皇帝忌惮的人,哪有一个好下场?

遑论这二位还是跟皇上一个姓的。

未九焦灼的很,明诛却优哉游哉的喝了口酒葫芦里的药酒,冲淡了些嘴里的酸涩味。

“放心吧,父王有多谨慎你难道不知,他不可能明目张胆的给皇上找不痛快,我们在这等着就是。”

父亲不说对皇帝有多忠心,在明哲保身方面称得上东陵国第一人。

谨守规矩,不与朝臣结交,处处谨小慎微,几乎是躲着朝臣们走,甚至不让她跟母亲与外祖父家接触。

不然她从军的事也不会搞的像是做贼一样。

明诛冷嗤,翻身躺在矮榻上闭目养神。

......

两个时辰后,明岁寒回来了,脸色冷的仿佛别人杀了他全家。

他大步走进房间,劈头将一张明黄色的圣旨扔在桌上。

“皇上准了,明日一早你同我一起进城。”

他语气不怎么好,明诛琢磨,他那口恶气怕是没发出去。

明诛起身,将随意摊在桌上的圣旨攥吧攥吧塞怀里,好奇的问:“您老真把定国侯的狗头砍了?”

明岁寒没好气的瞪她一眼:“砍个屁,你一个女孩子说话能不能讲究点,那是定国侯,不是路边阿猫阿狗说砍就砍的?!”

明诛撇嘴:“那您急慌慌拎着剑跑出去做何?我还当您多有骨气去找凌家晦气了。”

“你有骨气,你有骨气你不去!”

明岁寒心虚但嘴硬,他方才气急之下确实去了定国侯府,一路跑到了他家大门口,蒙上脸就闯了进去。

然后仔细一想,这事怕是不能这么办。

他给女儿出气,这样偷偷摸摸的谁知道打上门的是谁,不知是谁,又怎么让凌家那小子后悔欺负他闺女?

找晦气就是要摆明身份,正大光明的找,让凌家那小子知道厉害,见着他闺女就绕道走才行!

于是明岁寒托了一位朝中好友,将那封奏请回京的本子加急送进了宫里。

这才在宫门落锁前拿到了召他们回京的圣旨。

只是没想到,同时来的还有皇帝的口谕,言定国侯年老体衰,已卧床三月,经不得刺激,让他不要贸然去打扰。

明诛听罢眯了眯眼。

看来凌非池找她退亲的事,皇帝已经知道了。

她与凌非池定亲的事从不曾遮掩,但也没有闹到人尽皆知,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又怎会突然关注这种小事?

无非还是忌惮皇鳞卫,找了人暗中监视。

明诛虽然烦躁于时时刻刻活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却也知晓照目前的局势只能这样。

东陵国再不是以前那个门派林立各自为界的乱世。

现在的门派都很守规矩,皇鳞卫的用处也就没那么明显。

甚至早几年她就听闻,朝中起了废除皇鳞卫,卸磨杀驴的想法。

所以这些年她即便看不惯父亲的谨小慎微,却也没跟他对着干,做些出格的事给皇鳞卫招恨。

明岁寒见她沉默不语,还当她气他这个当爹的不给她出头。

“瞅你那没精打采的样子,待明日你跟我一起进京,咱们先把这事在皇上面前过个明路,然后光明正大的去将定国侯府砸了,你要还不解气,咱把凌家小子那姘头家也砸了!”

明岁寒咬咬牙,皇帝下的口谕是什么意思他知道。

左不过不想他刺激定国侯,省得那老东西死在他手里,皇帝不好做人。

倒不是那位对他誉王府有多看顾。

关键即便他一不下心气死了定国侯,皇帝也不会因这种“小事”大肆惩戒,毕竟誉王府身后还有个皇鳞卫。

不惩戒他,凌家那边定会生出不满,最后只有皇帝落得个里外不是人。

明岁寒摸了摸下巴。

如果诛儿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也不是没别的办法。

他可以趁着夜色潜入定国侯府,将那老东西打晕偷出来!

皇上不是不让他刺激那老东西吗,他把人藏起来,他不就看不见侯府发生什么了?

就算他们爷俩一把火烧光了定国侯府,定国侯也不晓得。

明岁寒觉得自个真真长了颗七窍玲珑心,实在是智慧过人。

明诛却摇了摇头:“明日我就不跟你一起进城了。”

明岁寒一愣,原本跃跃欲试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为何?你不退亲了?”

难不成这丫头还对那狗男人念念不忘?

明岁寒紧张了一下下。

明诛解释:“凌非池还驻扎在皇城外,需等皇帝旨意方能入城,我要等他一起。”

她说过退亲之辱来日必还,就从凌非池受百姓跪拜风光进城那日开始吧。

“也可。”明岁寒无所谓道:“那我只比你提前几个时辰进城,今晚你就先找个客栈住下吧。”

既然请了旨,进城这件事肯定要过明路的,明日一早偷偷出城,再光明正大的从城门进来。

“那你呢?”明诛凉凉问他。

“你还好意思说。”明岁寒哼了声,“我花了多少钱才包下这间房,结果你看看!”

明岁寒指着满地狼藉,还有那裂了条缝的墙面不满道:“不但白白浪费了这么个好住处,我还得倒贴银子陪人家损失。”

要不怎么说儿女是债,他就没见过谁家闺女管父亲找女人的!

何况他来这儿并不是为了找女人。

明岁寒越想越气,“为父住哪用不着你管,你管好自己就行!”

砸了这间他还能换一间,他就不信这丫头能一路砸穿这百花楼!

“你当我稀得管你。”

明诛走到窗边,用力将棍子拔出,稀稀拉拉的碎石砸在光亮的地板上。

“你爱住哪住哪,睡大街都没人管。”

她往门口走去,与未九擦肩而过时,手迅速在他身上摸了一下。

未九并未感觉到,心里祈祷让这祖宗快走。

明诛果然头也不回的走了。

深夜,开阳刚巡视完皇鳞卫的产业,便收到一封来自明诛的信,她来不及休息,立刻召集了几个管事前来。

处理完事务后,开阳匆匆赶回皇陵山,却发现明诛根本不在。

反而是天枢,那个经常十天半月见不到的家伙,正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长袍,悠闲地趴在他院中的躺椅上晒月光。

躺椅旁边还摆着瓜果酒水,好不惬意。

开阳的脸唰一下就黑了。

“天枢!你还敢给老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