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斯是我的挚友,他是一位功成名就的艺术家。
他死了,即使知道我并不在意他死亡的时间,警察依旧用精确的数字问我。伙计,你知道吗?他们甚至还拿了笔和纸,把我的回答当做答案一样写下。看他们一脸严肃地乖乖写着,我也只能憋笑。毕竟我的朋友死了,我不能笑。
塞斯已经死了,与他有关的东西,只是笔与纸写出的一些字。网上言辞各异,甚至有人慷慨激愤。何必呢?塞斯又不知道。
“皮特先生,请您认真一点。”
窗外的风景真好看啊,我也只能放弃这番美景,看向严肃的他们,仅仅为了装作我认真。
“作为塞斯先生最好的朋友,他出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
“没有。”
“您确定?”
“确定。”
“我们会为塞斯先生讨回公道,找出杀害他的人,将真相归还世界。所以,还请您积极配合。”
很短的时间以及慢的速度流逝,他们拉低帽檐,紧了紧大衣,推开木门进入风雪。我看着那玄黑消失在白色中。这里地处偏僻,常年飘雪,因此没有摄像头和脚印。我走出门去,撑着伞,走过相同的道路,看见一棵熟悉的树。那是我常和塞斯聊天的地方,他常在这棵树下与我抱怨。他说他无法赶超自己年轻时的作品,现在就这么活着,除了被嘲笑江郎才尽,还有什么意义。
“皮特,你说…是不是20年前我没有成功会更好?至少有个追求,有个盼头。”
“不,如果那样,你会心灰意冷。”
“可有些人觉得年龄越大的越有东西,他们喜欢所谓沉淀。”
“你不是说过,天赋的灵动性才是最重要的,越年轻越好。”
“我现在才知道这样的坏处。”
“塞斯,不用追求完美,你只要把作品出出来!不管长什么样,哪怕是空白,他们也会帮你缀饰。”
“不,哪怕被嘲笑,我也不想愧对艺术家这三个字。”
塞斯的尸体就是在这儿被发现的。那时他靠着树,身上裹满了冰霜。据检测,为冻死。他最后一次来这的脚印早已被大雪覆盖。我熟练的走过去,在想象中,他死亡的位置坐下。
哦,我的挚友。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曾忘记。你和我都是孤独的灵魂,我们的相遇令我们更加孤独。我们彼此为伴,踏入这人迹罕至的雪原,只为寻得宁静。
塞斯啊,我记得你的每个愿望,并一一为你实现。这棵树的出现,是因为你说,你想看到一点绿荫。我真的很喜欢每天和你在这棵树下闲聊。我们坐在树下,不必为风雪刺脸而皱紧眉头,也不必为寒冷苍茫而担心危险。我们就静静坐着,有时聊聊花,有时聊聊前半生的因缘。我们是奇特的人,与世界格格不入。我们也是正常的人,毕竟这世界只有风雪和你我,我们又是如此相似。
我缓缓靠着树身,双手自然下垂,抬眼看天。
塞斯,这也是你看到的最后景象吗?
我能想到你静静的看着天空,因为醉酒而无法动弹,可能还有些头痛。你看着我远去的背影,在想些什么?哦,你或许会想到来这之前,我给你灌下许多酒水。你或许会心痛吧,幸好我提早拿走了你温暖的外衣,寒风的刺骨会帮你抵消疼痛。你或许会期待我回头,但我没有,因为我会遵守我的诺言。
你昨睌向我说过,你不愿再等待,你希望在明天就能永垂不朽。
能让一个艺术家永垂不朽的方式,死亡再好不过。
我知道你怕痛,所以没有用尖锐的工具。你爱干净,风雪会遮住一切,它会将你保存完好。相信吧,你的不朽马上就会实现。
“塞斯,你的不朽,我会帮你见证。”
我慢慢站起,走出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