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警局门口出来,余烬目送东方璃和李助教开车离去。
正待转身离开,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
“等等!”
一身制服的杨笠小跑着追出来,将一瓶冰可乐塞进余烬手里:“拿着,录了一小时口供,渴了吧?!”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个?”
“安队让我准备的。”杨笠娇好的脸颊泛着红晕,眼神有些躲闪。
余烬也不揭破:“替我谢谢他!”
说完,“刺啦”一声打开,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喝了半罐,打了个绵长的嗝,顿觉一阵透心的舒爽。
杨笠莞尔,诚恳地道:“案子破了,是你提供的关键线索。之前是我武断了,向你道歉。”
“没什么可道歉的,你也是站在客观的立场上,并没什么错。”余烬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
“谢谢!”杨笠紧束的神情变得轻松起来,“夜枭的真实身份查到了,他是前缅北某军阀的军医吴山度,利用战争期间建立的走私网,长期向西方富豪兜售所谓的永生药材。”
余烬点点头,解开心中一个谜团,拥有如此专业的反侦察能力,原来是有军方背景。
杨笠如白灵般的嗓音继续娓娓而谈:“根据你提供的那段代码,我们在边境检疫数据库发现了异常。那批申报为人工种植石斛500kg的药材,对应的植物检疫证编号却是野生品种。我们顺藤摸瓜,发现资金流水同样有问题......”
“我师姐找到了吗?”余烬捏着可乐罐的手渐渐发紧。
杨笠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根据卫星定位和另外两名落网主犯的供述,他们的踪迹最后出现在乌蒙山腹地的牛寨峰。一个鹰国买家开价三百万英镑,要一株血月石斛。你见多识广,应该听说过吧?”
余烬点了点头:“传说而已,这种石斛只在月全食时开花。我也没见过。”
杨笠继续说道:“他们找到的采药点,在海拔2174米的绝壁上。谷师姐和夜枭吵得很凶,她说只有用苗人的云中采药法才能拿到。”
“是我教她的。但是那里并没什么血月石斛,只有红花石斛......”
杨笠惊讶于余烬对乌蒙山麓的熟悉,竟能张口说出采药点的情况。
“是的,我们侦查过了,那里有几株花色比别处更血艳的红花石斛,但与传说中的血月石斛在性状上还是有明显差异的。据我们分析,这一切很可能是谷师姐布的一个局。”
余烬心情沉重,认同警局的分析,这应该是谷师姐为了脱身,不得已而为之的策略。
“后来他们绑着同一条登山绳下去,几分钟后绳子就断了,看切口不是刀割的,是被某种强酸性植物粘液腐蚀了绳芯断的。我们对崖壁刮痕进行3D建模,发现他们在空中搏斗了至少二十米,直到绳子断裂。法医也在夜枭的指甲缝里发现了谷师姐的皮肤组织。我们猜测,是夜枭发现了石斛的假象才恼羞成怒。”
杨笠对案情的叙述条理清晰,且细节充分,有理有据,让余烬不禁刮目相看。但碍于对谷师姐的担忧,他倒并无过多在意,只竖起耳朵倾听,沉下心去思索师姐的意图。
“两人同时坠崖。但在山崖下方的溶洞边,只发现了夜枭的尸体。谷师姐却像人间蒸发,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现场已经排除野兽出没的痕迹。我们带着搜救犬进入溶洞探查过,深处的石壁上有个明显的人形热源痕迹。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发现。”
余烬猛地攥紧手里的可乐罐,剩余的半罐可乐从罐口溢出,顺着指缝滴沥向地面,仿佛心底流出的血沫。
谷师姐那么精明睿智的一个人怎会甘愿以身犯险去摆脱夜枭的控制?他们之间相互合作,却又为何交恶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人又为何诡异消失?那个人形热源会是她吗?
“我去那个溶洞看看。”他迫不及待就要动身。
“不用去了,已经坍塌了!”杨笠俏脸泛着苍白。
余烬浑身一震,颤声道,“怎么会?!专家考证过,那个溶洞形成于史前,存世如此悠久的岁月,怎会突然坍塌?”
“我们也想不通,但诡异的一幕还是发生了。到达热源痕迹位置后,搜救犬就开始狂吠,没多久溶洞就晃动起来,我们差点被埋在里面。”杨笠心有余悸地道。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人怎么会凭空消失?这不科学啊!
余烬感觉脑汁沸腾般灼痛,额前渗出丝丝细汗,思绪陷入混沌中。
“阿烬,你要冷静,还没到最严重的地步。没有找到尸体不是坏事,至少说明她还有活着的可能。我们也会继续追查下去,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告知你。”
杨笠伸出莹白细长的手指,擦拭着余烬额前的细汗。这一举动过于亲密,令余烬一时有些错愕。
他无暇细想杨笠态度转变之大,只是觉得突然以这种方式跟她相处很不适应。
他下意识后退两步,吐了口浊气:“我没事,你去忙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嗯,别想太多,不管什么结果,都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对了,你继母和舅舅也参与进了这个案子,已经被我们抓捕归案。”
“我知道了,谢谢你今天跟我说这些。”余烬丝毫不意外,他们出事是早晚的事。
“跟我客气什么?咱们可是一个寨子的亲老乡。我比你虚长几岁,以后你就喊我杨姐,或者直接喊名字都行。”
杨笠笑魇如花,看着余烬稚嫩中透着睿智,有点痞气又带点帅气的脸,满含期待道:“局里晚上拜庆功宴,安队让我通知你,晚上务必参加!”
“我晚上有事,就不去了。”余烬毫不犹豫拒绝。这种场合他唯恐避之不及。
觥筹交错间全是人情世故,谈笑风生间掺了太多虚情假意。
“哎呀,去嘛去嘛,姐姐好不容易邀请你一回......不是,安队的盛情邀请你都要拒绝吗?”杨笠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竟有点撒娇的意味。
余烬心里暗笑:我就知道,安队绝不会邀请我参加这种场合,因为他知道我不喜欢。
这丫头以前一直对我看不上眼,今天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热情,难道是看上我了?还是白发阿婆真去她家说媒了?不要啊,我还未成年哎,你要老草喂乳牛吗?我可咬不动啊。
他顿感一阵头大,随便找了个借口,逃也似的溜了,把小女警杨笠气得在原地直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