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好久不见

世界上究竟有多少未知的生物？多少未知的事物？多少未知的神物？

面对这个未知的世界，我们只能探索。

一

花草的芳香弥漫在悠莉宠物店门口，一盆盆盛开着的花整齐地摆在店门前，门口聚集了好多人，一方面是感叹这些花朵的美丽，另一方面，是来看停在外面这辆银灰色的加长版豪车的。

让小宣伤心的是，这辆车里面的空间竟然比他那可怜的卧室还要大，而且还装了电视机，简直是休闲娱乐两不误。这个地方很少出现这么高级的轿车，也难怪会有那么多人围观欣赏了。

几个穿西装的人，从后备箱里不停地往下搬花盆，这些花不光是花朵艳丽多姿，连花盆都是精挑细选的，有可爱型的、复古型的，还有简单简约、美观大方的，满满一车的花盆，竟然没有一个重样的，让人目不暇接。

“啧啧啧啧。”不满的声音出现在店门口，迟寄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她穿着运动裤和运动鞋，蹲坐在门口一个劲摇头，“有钱人真是吃饱了撑的，这是宠物店又不是花店，搬这么多花来干嘛？”她说的有钱人当然就是龙忍，龙忍在接到悠莉的电话之后真的在七个小时之后，连同这辆豪华轿车和一地的花一起出现在悠莉宠物店。

围观的人群见到迟寄灵，纷纷上前询问：“请问这花多少钱一盆？”

“50块随便挑。”这句话是悠莉说的，她在听到有生意可做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来，头发乱蓬蓬的，还穿着家居服，形象都不顾了，。

站在轿车旁边聊天的小宣和龙忍听到这里的时候，明显的不开心，龙忍倚靠着车门，身上西装革履，一副富家少爷的姿态：“喂，那些花是我送给小宣的，你不要随便决定好不好！”

蹲坐在地上的迟寄灵看看龙忍身上那套明显价值不菲的蓝色西服，再看看自己身上这套穿了两年的运动套装，突然觉得很不爽，于是没等悠莉说话，她就扔给龙忍一个白眼说：“有钱了不起吗？穿成那样给谁看。”

“咳咳。”龙忍轻咳了两声，完全不把迟寄灵的话放在心上，“前些日子我去了澳大利亚，那里有个专门研究弓箭和射击技术的高手，我本想有空带你去……”

“这些花不能卖！”迟寄灵打断了龙忍的话，坚决地说，“这是小宣的东西，悠莉你不能这么做！”说完，看看悠莉鄙夷的眼神，很自觉地退回大厅里，虽然现在是营业时间，但是店里空无一人，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拿着迟寄灵的笔记本摆弄着什么，这个人就是龙忍请来的电脑高手，他正在破译李响的IP地址，迟寄灵盯着电脑上出现的那些奇怪的程序，陷入了沉思。

突然——“噼里啪啦！”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传进屋里，迟寄灵不用看，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悠莉的花店生意估计已经泡汤了。

店门口，悠莉的身体压倒了那一片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花盆，植物当然经受不起悠莉的体重，瞬间就从绽放着的美丽变成凄惨的折断，还有半数花盆在撞击下碎裂，有的完全破掉，有的只是裂了个小缝，但不管是什么样的瑕疵，都已经吓走了客人。

龙忍和小宣嘴巴张得老大，小宣知道这两天悠莉总是很倒霉，所以只是惊异了一会儿便恢复了正常，可龙忍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刚才看见，悠莉只是往前走了一步而已，那一秒发生什么了？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就算摔倒，也不至于压碎那么多花盆啊！要知道这些花和花盆都是他精挑细选的，质量也是有保障的，怎么会轻轻一碰就碎掉呢？

而此时，躺在地上的悠莉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她不温不火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没事人似的回到了宠物店大厅里，昨天救出的那只猫咪仍然和青蛇在聊天，它目睹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之后，跟青蛇小声说：“你的主人看起来好像有点笨，昨天也是掉进井里了，今天也是摔了一跤，你要不要考虑换个主人？”

青蛇没有回话，它就算再笨，也能看出来，发生在悠莉身上的事并不是偶然，“是不是被什么恶灵之类的附体了呀？”它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引起了迟寄灵的注意。

那一刹那，迟寄灵脑海里又出现了那个召唤仪式，那个奇怪的人形并不像是恶灵，而且如果是恶灵的话，她肯定会看到的！那么是妖魔？不对，据她所知，没有一种妖魔有这样的能力，加上悠莉身上融合着灵气和魔气，一般的妖魔或者恶灵都不会轻易缠上她，那她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呢？

“查到了。”客厅里一直摆弄电脑的男人沉稳地开口，“发邮件的地址离这里不远，坐飞机的话两个小时就到，要给你们订机票吗？”

“好呀。”悠莉点点头，顺势伸出三张手指，说，“三张机票，我和迟寄灵还有龙忍的，钱从龙忍的卡里扣就可以。”

“头等舱。”迟寄灵默默地加上了三个字。

“无耻。”这是龙忍对她们的评价。

二

自尊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在金钱面前，它可以变得很廉价，可抛开金钱，这又会变得非常坚定，比如说，悠莉从未坐过头等舱，而迟寄灵从未坐过飞机，但这两个人此刻却好像经常做头等舱飞来飞去一样，完完全全地守护住了自己的尊严。

“这架飞机的座椅不错，”悠莉抿着嘴对迟寄灵说，“上次我订的头等舱，那座椅一点儿都不舒服。”

“你那么小气怎么会舍得订头等舱？”迟寄灵眯着眼睛，对悠莉的话持怀疑态度。

“那个，我打一折的时候买的，比经济舱的票价还便宜呢！”悠莉得意地说完这些话，旁边的龙忍便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他是多想吐槽悠莉的这句话，头等舱怎么可能比经济舱便宜！可是想了一下，还是作罢了。

另一边的迟寄灵也不甘示弱，她双手抱胸，耸了耸肩膀，无所谓似地说：“也是，机票又不贵，而且飞机上会给免费的食物和果汁呢，嫌贵的话只要吃回来就好了。”

你当飞机上的是自助餐啊！龙忍又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还吃回来！两个小时的行程只提供一次食物好吗！就算果汁是不限量的，也根本不可能把机票钱喝回来啊！等等，这个笨蛋说不定真的会做出这种事的，毕竟是笨蛋嘛，哈哈哈哈……想到这，龙忍竟不由自主地“噗嗤”笑了出来，这突兀的笑声立即就将悠莉和迟寄灵的注意力成功地吸引了过来。

“你笑什么？”两个女生异口同声地问。

“我……”龙忍看着悠莉和迟寄灵，巨大的压力瞬间就压了过来，他装作镇定地笑了一下，然后决定撒个善意的谎言，“能请你们和我一起坐飞机，真是荣幸。”

“是啊！哈哈哈哈。”悠莉捋了捋头发，好像完全相信了龙忍的话。飞机在跑道上滑行了许久，终于慢慢起飞，因为离地时机舱气压减小，使得乘客们的耳膜都感到不适应，“嗡嗡”的声音在耳边缭绕，第一次坐飞机的迟寄灵有些慌张，但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气压，心绪慢慢平静下来，可悠莉的肚子却突然无法平静了。

“唔。”悠莉捂住肚子，想用力气压倒那股剧痛，可很明显，她失败了。

“洗手间在前面。”龙忍一眼就看穿了悠莉，探头看了看机舱的位置，说，“头等舱的洗手间好像有人，你可以去后面用经济舱的洗手间。”话音刚落，悠莉就火速站起来向后方奔去，留下了迟寄灵在座位上张着嘴巴在心里感叹，原来飞机上有洗手间！她还以为没有呢！所以连水都不敢喝，现在终于可以安心地喝水了，她快渴死了！

十分钟后，广播突然传来了一个噩耗：“尊敬的旅客，我们很抱歉的通知您，经济舱的洗手间门锁故障，我们正在紧急维修中，请您暂时使用头等舱的洗手间，谢谢合作。”

沉默，迟寄灵和龙忍同时陷入了沉默，良久，对视着的两个人确定了一件事——悠莉被困在洗手间里了。

两小时后，飞机降落，悠莉终于被解救了出来。不过，此时的她披头散发，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似乎精神方面已经出现了某种问题。

“悠莉？”龙忍拍了拍悠莉的肩膀，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悠莉微微抬头，笑眼盈盈地看着他，“你被关在洗手间里两个多小时试试看会不会有事啊？”

“航空公司已经对你做出赔偿了，你的机票钱他们全价退回。”迟寄灵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是全价退回到龙忍的卡里，你给龙忍省下了一张头等舱机票的钱。”

“你们两个混蛋！”悠莉终于爆发，冲两个人吼叫着，“我被困在里面那么久，你们两个混蛋竟然连看都不来看一眼！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的座位可是头等舱啊！可竟然坐了个连经济舱都不如的位置！我在里面又冷又饿又渴，可你们两个人竟然好意思对我不闻不问！简直混蛋！”

这样的指责让迟寄灵和龙忍瞬间语塞，虽然感觉悠莉很可怜，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觉得有些窃喜，一定是她以前做的坏事太多了才会这样的。不过话说回来，李响待的地方还真是出乎迟寄灵的意料，她本以为李响会选择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地方研究他的什么召唤仪式，可是这里……环顾四周，高楼大厦，各种奢侈品商店琳琅满目，路人们穿着打扮都很时髦，手里拿着的手机看起来也很高端的样子，和她们所在的那个小城市一点都不一样。

“喂！我在和你说话呢迟寄灵！”显然，迟寄灵的出神让悠莉很不满意，她抓住迟寄灵的衣服，让她面向自己，可是，两个人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悠莉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看着龙忍，坚定地说：“等等，航空公司是把我的机票钱退回来了对吧？那你是不是应该把钱还给我啊？没错吧，还钱。”

“你还要不要脸了？”龙忍问这句话的时候，真的是认真的。

三

关于灰姑娘的梦，大概每个女孩都会做，在这样璀璨的夜晚，霓虹灯照亮了整个城市，说起来也很遗憾，悠莉虽然从小居无定所，但她选择的地方都是二三线城市，因为一线城市的生活成本太高，所以她从来不敢奢求自己会在某个繁华的城市落脚，但这仍然磨灭不了她的灰姑娘之梦，她一直都期待着，某一天，会有一个钱多人傻的富家子弟愿意给她出钱，让她在这种城市开一间大型宠物连锁商店，让她从灰姑娘变成美丽的公主。

“你这算什么灰姑娘啊！”听完悠莉梦想的龙忍连连摇头后退，“灰姑娘根本不想开宠物店好吗！你根本就是想找个投资商而已啊！但是我事先声明啊，我不是那个钱多人傻的富家子弟，你不要想让我给你开什么宠物店。”

“那么，”一旁的迟寄灵突然搭上龙忍的肩膀，她指了下马路对面那条奢侈品步行街，一本正经地说，“我们一人退一步吧，你给我们两个每人买个包包，宠物店的事就暂时不提了怎么样？”

“拜托你们两个不要做梦了好吗！”龙忍撸起袖子，露出他手腕上镶嵌着黑水晶的手表，说，“这都晚上八点了，你们在这条街徘徊了好几个小时了，到底还找不找人了啊？”

“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迟寄灵一拍脑门，懊恼地说，“这些奢侈品果然很恐怖，我差点就陷进去了，我们得先找到李响才行。”说到这，她看着悠莉，问，“怎么样？你能不能感觉到李响身上的灵气？”

“不能。”悠莉很肯定，“我从来也没感觉到过什么灵气魔气，这种事不是应该你们两个做吗？”

“那你们跟上吧。”迟寄灵这样说着，从口袋里拿出皮绳，将自己的头发扎成一束高高的马尾，然后在龙忍和悠莉的目光中，如风一般跑走，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消失在了这霓虹闪烁的街道。

“她的跑酷越来越厉害了。”龙忍不住地称赞着，而后，张开手掌，掌心一只闪烁着光芒的纸鹤如有生命般转向某一个方向，“还好我偷偷用纸鹤封了点她的灵气，不然还真找不到她。”

“你不是说以后不做这种事了吗？小心点啊。”悠莉略微担心，龙忍这种纯血统的结界师能力不好控制，千万不要让他迷失心智才好。

龙忍当然明白悠莉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给几个人带来的那场劫难他永远不会忘记，而正因为他不会忘，所以他才要更加努力的学习控制自己的能力，从这一点上来说，也许迟寄灵更加能理解他吧。龙忍没有再跟悠莉说话，因为迟寄灵跑的实在太快了，大概那些武侠小说里的“轻功”就是迟寄灵这种行动方式吧，可是他不明白，在交通工具这样发达的时代，为什么还要用跑的。

“出租车。”龙忍抬了下胳膊，一辆出租车便停在了两个人面前，“上车。”他对悠莉一摆手，姿势炫酷得耀眼，在这样的对比之下，迟寄灵那种靠双腿跑路的家伙简直太不入流了。

奔跑中的迟寄灵当然不知道悠莉对她的评价，她挂在树上，细心地排查着身边的每一丝空气，这个城市里，拥有灵气的人并不止李响一个，她要过滤这些灵气，找到李响的，幸好李响也是战斗型的式神，灵气很容易区分。在树上站了一会儿，她确定了一个大概方向，然后开始全力奔跑，如今加入跑酷运动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她也觉得跑酷既帅气又锻炼身体，可以提升她的体能，不过这个距离跑过去还真是要花费一些时间啊……啊咧，等等……她为什么不坐车呢？

于是，一个小时以后，在一幢三十层高的公寓前，两辆出租车先后到达。第一辆车里的人是迟寄灵，第二辆车里，当然就是龙忍和悠莉了，三个人以这种尴尬的方式碰了面。

“咳咳。”迟寄灵先发制人，“好像李响就在这幢公寓里，我们先上去吧。”

“你顺着窗户跑上去啊？”悠莉不想失去任何调侃她的机会，“跑酷不是很厉害吗？应该用不到电梯这种东西吧？”

“我赌你回去的时候还要在飞机的洗手间里关两个小时。”迟寄灵也不甘示弱。

“拜托，你们是来找人的好吗！”龙忍无奈，这两个女生好像随时都会打起来的样子，虽然他不知道要找谁，但是不管是谁都快点找到让他早点回家吧！跟这两个女生在一起真的会疯掉的。

这幢公寓的安保很到位，三个人刚进门就被拦住了，保安看着他们，只用了一个问题就让他们无言以对：“你们找的人住在几层几号房？叫什么？”

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三个人就这样互相看了会，还是悠莉先说了话：“那个，迟寄灵，不然你试试跑上去？”

就在几个人束手无策的时候，一道黑色的影子不知道从哪冲出来，急停到保安面前，气喘吁吁地说：“是我的朋友！”然后不由分说地抓起悠莉和迟寄灵的胳膊拼命往楼上跑。

保安看着飞速消失的三个人，似是感叹也有点担心：“真是年轻气盛啊！”

另一边，抓住迟寄灵和悠莉飞奔进黑暗的楼梯间的人，正是好久不见的李响，他的品味并没什么变化，下身穿紧身的黑色皮裤和短靴，上身是修身的无袖T恤，头发和迟寄灵一样，束成一个丸子头立在脑后，只不过短了点，不过再奇葩的造型在这种城市中也有立足之地，尤其是对李响这种颜值颇高的少年有特别优待。

“为什么不坐电梯？”悠莉的话刚说完，就好像有个什么东西从她耳边划过，然后迟寄灵、李响和龙忍三个人突然方寸大乱，李响拿出了他的手杖，摆出了战斗的姿态，喊着：“它发现我了，快点帮忙！”

迟寄灵慌张地搜查着四周喊叫道：“不行，这里太空了没有可以幻化的东西，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我这里有折纸鹤的纸！”龙忍说着，从口袋里抓出几张纸递给迟寄灵，神态很焦急，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可是……悠莉环顾四周，什么都没有啊？

“那是什么东西？”迟寄灵手里拿着弓箭，防备地寻找着，“不是恶灵，也不像魔物。”

“是我们召唤出来的魔鬼。”李响边说边往上走，“那东西能通过声音找到我们，我们已经尝试过好多种消灭它的方法了，可是都没成功，不过你们怎么来了。”

“来找你啊。”迟寄灵幽幽地说，“我们这边也出了点问题，想找你问问清楚。”

“那就先帮我把那东西清除掉吧！”李响说，随即，李响迟寄灵和龙忍便非常默契地背靠背移动，三个人警戒的眼神和动作让悠莉看得膛目结舌，如果不是知道他们三个是驱魔师，她真的会通知精神病医院把这三个人带走的。

迟寄灵看着呆呆的悠莉，好像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皱着眉头问：“悠莉，你什么都看不到吗？”

悠莉摇摇头，说：“但是，刚才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我旁边飞过去了，是什么？”

“魔鬼。”李响再次重申，“不是恶灵也不是魔物，是我们曾经认为根本不存在的东西，需要用某种特定的方式来消灭，可目前为止我们还不知道要怎么消灭它，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一直躲。”

“我试试。”迟寄灵举起弓箭，注意力超级集中，她感觉不到来自魔鬼身上的灵力或者是魔力，她只觉得压迫和恐慌，是一种她无法掌控的力量带来的那种恐慌。

“呼——”巨大的呼吸声在几个人头顶响起，没有迟疑的，迟寄灵的弓箭立刻离弦而去，可却在触碰到那个大家伙后，变回了一张纸鹤纸。

迟寄灵愣住了，龙忍也愣住了，李响口中的魔鬼，竟然有着人类的形态，清晰的肢体轮廓，修长的手指，只是额头有两个长长的角，明明就在眼前，可却看不清这家伙的脸，李响挥舞着手里的法杖，可它丝毫不为所动。

“跑！”李响大喊一声，拉着迟寄灵和龙忍便往楼梯上跑去，可那家伙并没有追上来。

“悠莉！”迟寄灵猛然想起悠莉，慌忙跑下楼梯寻找她，可是，她却不知道要怎么做。

悠莉看着狂奔的三个人，打开了手机的照明功能，不紧不慢地着了上去，她什么都看不到，却能感觉的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她身边徘徊，她停下了脚步，仔细观察着周围。

迟寄灵和李响看到这诡异的场面都屏住了呼吸，因为，那个头上长着双角的恶魔，此刻，正贴着悠莉的脸，悠莉转头，它也转头，悠莉向前走，它也跟着走，好像对悠莉着了魔，无法移开。

“响！你在哪？”另一个少年的声音回荡在楼梯间内。

“不要过来！”李响疯狂地大吼着，可是，他还是慢了一步。

那只对悠莉入了迷的魔鬼，在听到另一个少年声音的时候，瞬间狰狞起来，它嘶吼着飞过李响等人，向着他们身后追了过去。

众人赶紧追了上去，但是太迟了，一声巨响伴随着少年的惊呼声传来，然后整个楼梯间再度归为安静。

四

黑暗的楼梯通道，几个人仅靠手机微弱的光线来照亮，迟寄灵拉着悠莉向上走去，紧张感弥漫了整个楼道。

“谜非！”走在最前面的李响焦急地呼喊道，后面跟着的迟寄灵和悠莉也加快了脚步，众人在十七层楼的楼道间发现了昏迷的少年。

少年戴着眼镜，苍白而虚弱，双眼紧闭已经不省人事，李响抱起少年，语气里全是自责：“我不该离开他的，明知道谜非没什么自保的能力却还让他一个人待在屋里，都怪我！”

“这就是你的主人吗？”迟寄灵蹲坐下来，用手探了探少年的鼻息，确定他还活着这才松了一口气，少年安静地躺在李响的怀里，明明已经昏迷，手里却紧紧抓着一本书，他骨架纤弱得就像个女孩子，也难怪李响曾经想要逃跑，这个主人真的是太容易受伤了。

“那个魔鬼能够通过声音找到目标，一定是我一直没有回去，谜非太担心了才会跑出来。可恶！到底怎么样才能消灭那家伙！”李响恨恨地说。

什么都看不见的悠莉小心翼翼地走向前问道：“要不要叫救护车？”

谜非一直昏迷不醒，李响紧张了起来：“医院就在附近，我直接把他送过去，可是那个东西如果还跟着我们就麻烦了，得先想办法对付它。”

“我们根本没办法对付那东西！”龙忍手里拿着纸鹤纸当武器，一副看起来就很弱的样子。

李响仰头看了眼拿着几张纸还在发抖的龙忍，仿佛刚看见这还有个人，好奇地问：“你是结界师吗？你的式神呢？”

“他就是式神。”迟寄灵替龙忍回答了问题，“悠莉的。”

“恩。”悠莉点点头，“还是个纯血统的结界师，不在你们的族谱里，但是基本什么都不会，所以你不要指望他帮忙，还是快想办法把那个弱不禁风的孩子送去医院吧！”

“纯血统？结界师？”李响不可思议地重复道，“现在还有纯血统的结界师？”可现实并不愿意留给他太多的震惊时间，那个李响口中的“魔鬼”，刚安静了几分钟，就再次开始了活跃，于是，几个人没休息多久就又进入了备战状态。

“唉。”悠莉幽幽地叹了口气，“突然感觉什么都看不见的我比较幸运。”

“但是你应该能够看到的。”迟寄灵手中幻化的弓箭因为长时间没有使用，已经开始有点变形，“而且看不到不代表没有危险，所以你最好不要高兴得太早。”

“危险程度总要比能看到的人小吧！”悠莉的懒散与其他几个人的紧张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她依靠在扶手上，用手机的光线替几个人照亮，无所畏惧地说：“魔还是灵这种东西和动物不一样，你即使听不懂动物的语言，也可以从它们的肢体表情中感知它们的喜怒哀乐，但是你们要除掉的那些东西，如果看不到的话，就连怎么消灭它都不知道了不是吗？所以你们与其这样干瞪着，不如想办法把那东西引出来，好好研究一下怎么能够除掉它。”

几个人不得不承认，悠莉这番话说得很有道理，可是，李响却一个劲摇头，他半蹲在谜非身旁，拿起谜非手中紧攥着的书，递给悠莉，悠莉这才看清，这根本不是什么正经的书，而是一本手写的“召唤物图鉴”的复印本而已，她大概翻了一下，里面写的是什么召唤仪式有可能召唤出来的东西，乱七八糟的她根本看不懂，果然自己离那个圈子还是很远，没有那么强的灵力真是件可喜可贺的事。

“等一下！”悠莉突然联想到了什么，看着龙忍，指了指他手上攥着的纸鹤，说，“你，把他们的灵力封印起来，能做到吗？”

“对啊！”迟寄灵也拍手道：“没有灵力的话，那东西或许不会对他们产生这么大的影响，不管怎么样先试试吧！”依照现在这种情况看的话，先封印住李响和谜非的灵力隐藏他们，再去找消灭那个东西的方法，可能这是最好的方法了，当然，只要龙忍不出差错的话。

李响犹豫了一下，关于纯血统结界师的事他也听了不少，据说，他们曾经有把同伴的灵力变为己用的不良前科，如果这个家伙也这么做的话，那他和谜非……

“人都要死了还关心什么灵力？”迟寄灵一眼就看穿了李响的犹豫，虽然她也不能保证龙忍能够克服血统太纯这种不良因素，但是那次之后，他应该会知道克制自己的心绪吧，这样想着，迟寄灵转头盯着龙忍，期待得到他自信的回答，可是，龙忍却非常没自信地摇了摇头，对自己的能力做出了十分肯定的否定的回答：“我十分确定我没办法克制住自己想要吸收强大灵力的心，但是，他们的灵力并不是很强，和姜夕夜比起来简直太弱了。”

“又是个讨厌的家伙。”果然讨厌的家伙一定会和讨厌的家伙成为朋友，李响终于认清了面前的事实，同时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你要是敢把我们的灵力吞掉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这是他对龙忍说的第一句话，在此之前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跟陌生人的第一句话，竟然不是友好的问候，而是这种无情的警告。

“嗡——” 狭窄封闭的楼道回荡着奇怪的声音，李响收起了手中的法杖，扶着谜非的头，不安地来回扫视着，“不管怎么样也要试试，我们不能再这样躲下去了。”

“好啊！”龙忍等这一刻似乎等了很久，他眼神中那迫切的神色仍然不免会让人担心，可是现在只能放手一搏了，他纤长的手指灵巧地折着那张纸鹤纸，一会儿的功夫，一只纸鹤就跃然于他的掌心，接着，李响身上的灵力开始溢出，像一股倒流的细水流，从他的体内，缓缓流入纸鹤的肚中。

一瞬间，李响突然觉得身体轻了好多，像灵魂被抽走，只剩驱壳，没有了灵力，也就没有了沉重的使命，原来，做普通人的感觉是这样的。

“搞定。”龙忍说着，将手中盛满了李响灵力的纸鹤递给他，“需要用灵力的时候，撕开这只纸鹤，你的灵力就会回到你体内。”

李响悻悻地接过纸鹤，看着龙忍的眼睛里，竟然有了些许感激之情，这感觉似曾相识，好像他曾经对悠莉和迟寄灵，都产生过这种感情，“谢……”另一个谢字还没有开口，龙忍就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说：“放心吧，你的灵力这么少，我没兴趣贪污的。”果然，李响再次感叹，和悠莉还有迟寄灵的感觉一样，让他刚有了感恩的想法，就会被他们的毒舌打回到肚子里去。

“你快点！”迟寄灵催促道，她感到谜非的状况不是很好，必须快点送到医院才行。

“砰！”楼道门的声音从下面几层响起，接着，是安保人员的询问：“谁啊？谁家孩子在楼道里吵吵闹闹的？扰民了知道吗？被投诉了知道吗？赶紧下来跟我去道歉！”

三秒钟的沉默，在李响正在想对策的时候，悠莉却做出了牺牲的选择，她冲几个人莞尔一笑，做了个“ok”的手势，小声说：“道歉我拿手，你们继续忙你们的。”然后，大义凛然地走下了楼梯，“对不起，我这就下来！”只是道歉而已嘛！又不会要命，她很拿手的啦！

五

“我真的没有偷东西！我只是扰民而已啊！”

时间已经是晚上11点，地点，是警察局，而人物，则是悠莉，还有一户认准了她是小偷的中年夫妻。

说好了因为扰民事件而道歉！为什么她会被遣送到警察局？人与人之间最起码的信任哪去了！她怎么可能会是小偷呢！“警察叔叔，你看我长得样子像小偷吗？”悠莉露出笑脸，企图用甜美的笑容来做证据。

“我看你长得挺像。”坐在椅子上的警察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斜了她一眼，仿佛已经认定了她“入室盗窃”的罪名，“你说你去找朋友，可是又说不出你朋友住在几层，世界上叫李响的人多了，谁知道你是不是瞎编了一个人名，让你打电话联系朋友你又说手机没电，再说了，找朋友的话为什么不坐电梯？要在黑漆漆的楼道里待着，说吧，你们团伙几个人，平时都是怎么作案的？”

“作个鬼啊！我的手机是真的没电了！”悠莉愤怒地将手机摔到桌子上，“给我个充电器我就给你联系我的朋友们！你倒是给我啊！”

“这手机也是偷来的吧？”警察不紧不慢地说，“我看过那幢楼的住户名单了，叫李响的住户只有一个，但是已经45岁了，明显跟你说的人对不上，你就快点老实交代，我们会从轻处罚的。”

“啊！气死我了！”悠莉干脆挠头怒吼，“我真的只是来找朋友的啊！”

“唉。”警察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报案的夫妻，摇摇头，大致想要表达的意思是：没有证据，犯人又不承认，无能为力。

报案的中年夫妻面面相觑，良久，女人突然对悠莉笑了一下，然后柔声细语地跟警察说：“算了吧，我们只是丢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而已，孩子还小，不能就这样在记录里抹上污点，这次的事情就算了，我们不计较了。”

“什么叫你们不计较？”悠莉气不打一处来，看着这对莫名其妙的中年夫妇，不由得怒火中烧，“我还没跟你们计较呢好吗！说是因为扰民道歉把我骗下来，结果抓住我就说我偷了东西，那东西呢？笔记本电脑在哪？我身上有吗？”

“交给同伙转移了呗。”这位警察不知哪来的自信，一口咬定悠莉就是犯人，“保安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没有经验，怕打草惊蛇所以说是因为扰民先把你骗下来，可是他忘了要控制住你的同伙，结果只抓到你，你们偷的东西当然就顺利转移了呗。”

“算了算了警察先生。”中年女人拦在火气十足的悠莉面前，一个劲说，“我们不追究了，孩子还小，原谅她一次吧！”

“啪！”说时迟那时快，一张银行卡，准确无误地甩到了警察先生的桌面上，接着，是趾高气扬的悠莉，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她不得不拿出自己一直不舍得动用的银行卡，她必须得告诉他们，她有钱，“这是我的卡，里面有几万块存款，而且，我还有间宠物店，实在没有必要跑这么远偷东西好吗！”

不得不说，银行卡的威力还是很大的，几个人在看到这样气势汹汹的悠莉之后，气焰顿时消了一半，警察把悠莉的卡递给旁边的同事，小声说了几句之后，再度转头看看悠莉，但态度明显有了好转：“你还有间宠物店？是你父母的吧？”

“我是孤儿。”悠莉终于抛出了她的重磅催泪弹，果然，这四个字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一时间，警察因为自己方才的态度而愧疚自责，中年夫妻同情的眼神也对悠莉展开了攻势，可是——

“卡的主人姓名不是施悠莉。”另一位警察同志拿着悠莉的银行卡说，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再度落在悠莉身上，似乎全部都在等一个解释。

“等等。”悠莉这才仔细看了看那张银行卡，那是小宣的卡！因为是同一家银行，卡片长得都一样才会混淆，“那是我弟弟的卡啦！施小宣！”

“不是啊。”拿着卡的警察摇头道，“卡的主人也不叫这个名字，这到底是哪来的卡？”

“这……”怎么可能！这明明是小宣的卡啊！但是话说回来，小宣办卡的时候她也没跟着去，好像是孤儿院院长为了庆祝小宣找到家和他一起去银行办的，还顺便吃了个饭来着……几双不信任的眼睛一起盯着她，悠莉的大脑不得不开始飞速运转，几年前的记忆都被她翻出来重新回忆了，那个时候的小宣还没拿到身份证吧……然后……是用院长的身份证办理的！可是……那位院长叫什么来着？她似乎从来没有问过啊，这样看来，她真的太不关心小宣了……但现在紧要的事情是……“如果我说，办卡这个人我认识，但却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你们相信吗？”

沉默。一分钟之后。

“这张卡我们要暂时冻结，你的手机快点充上电，方便我们随时和你联系。”这是悠莉离开警察局之前，警察先生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而此时，迟寄灵等几个人，因为谜非的昏迷，全都守候在医院，谜非已经进入浅昏迷状态，医生说了很多种可能性，但是结果需要进一步的检查，最坏的结果就是他从此再也醒不过来。李响将装有谜非灵力的纸鹤放在掌心，他一直都知道谜非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不然他曾经也不会当个逃兵，助理驱魔师在关键时刻要替自己的主人死去，可他的主人看起来也太容易死去了，所以，他这个“式神”曾经为了保命而逃离谜非身边，如果不是遇到了悠莉和迟寄灵，可能他仍然在躲避中，可现在，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谜非的生命，但如果他被病魔夺走，那么他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在这个紧张的时刻，几个人的心思都放在了谜非的身上，至于悠莉的情况如何，他们好像并不关心，反正，她一定会活下去的吧！

命运真是神奇。

悠莉坐在马路边上感叹着。她经历过好多的事：父母双亡、遇到奇怪的蛇、签订契约、听懂动物的语言、传递动物的愤怒、认识驱魔少年、遇到一只犬神，还有纯血统的结界师，但是，像现在这样，身无分文流浪街头，联系不到朋友，好像还真是第一次。

“真的一分钱都没有啊。”悠莉第七次翻开身上所有的口袋，里面真的没有一分钱的现金，因为是跟龙忍一起出来的，所以她很安心的没有带钱，现在银行卡也被冻结了，手机又没有电，她这次貌似真的走投无路了，除非……有人愿意资助她点钱……但前提是，她能拉下脸向陌生人借钱吗……

她可以为了想要守护的人或动物放弃生命，那么现在，她是要为了自己的生命放弃尊严吗？不对，她要相信她的朋友！迟寄灵会来找她的，会闻着她身上的灵力找到她的！对，她要相信自己的朋友，她这么久没跟他们联系，他们一定已经焦头烂额了！一定是的！

是的，此刻，悠莉的这三个朋友们确实已经焦头烂额了，不过不是因为悠莉，而是因为——谜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