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见扶苏,太子的面试

就在第三日清晨,文魁几乎要被这死寂的等待,扰得心烦意乱之时——

“报——!”

一名斥候浑身浴血,疯了般冲进中军大帐,声音嘶哑而绝望:

“启禀上将军!王离将军所率的接应部队,在三十里处的阴山隘口,遭遇……大批匈奴主力围攻!王将军请求紧急驰援!”

“什么?”

帐内的文魁如遭雷击,浑身冰凉!

“情报明明说危机来自内部!怎么会是匈奴主力?难道是我的情报错了?”

不,不对!

如果,情报没错?

“那么,这就是一个圈套!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蒙恬必然会派主力去驰援王离,届时大营空虚,

而扶苏公子的队伍,恐怕就在此时,抵达了那个真正的致命之地!

“然后赵高的杀招,就真正来了......“

电光火石间,文魁想通了所有关节,冷汗瞬间浸透了背脊。

他顾不得礼仪,猛地扑到蒙恬案前:

“上将军!不可!万万不可尽发主力驰援!”

蒙恬正欲下令,被文魁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一愣,浓眉紧锁:

“文记室,你这是何意?王离将军危在旦夕,岂能坐视不理?”

“将军!请恕属下斗胆!”

文魁语速极快,将自己的推测和盘托出,

“小人夜观天象,危机源自内部!此刻匈奴主力在阴山隘口出现,太过巧合!”

“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一旦我军主力增援王离将军,大营空虚,而公子的车驾,就会踏入他们精心布置的陷阱!”

“你的意思……匈奴围攻是假,刺杀公子是真?”

蒙恬何等人物,瞬间明白了文魁话中的惊天内情,脸色变得铁青。

他猛地站起,在帐内踱步,拳头紧握,发出“咯吱”的声响。

一边是浴血奋战、请求支援的同袍,

一边是大秦国本的公子安危,这决断,如泰山压顶。

片刻,蒙恬眼中闪过决然之色。

“传我将令!命裨将李信,点精骑五千,打起主力旗号,即刻出发,向阴山隘口佯动增援!”

“务必做出声势,尽可能拖延,接应王离将军,相机突围!”

“主力大军,固守大营,严阵以待,全营戒备提升至最高等级!准备迎接公子仪仗!”

“是!”亲兵飞奔出帐传令。

命令迅速传遍大营,沉寂的营地瞬间活了过来。

兵甲铿锵,马蹄急促,一支队伍打着蒙恬主力的旗号,烟尘滚滚,朝着阴山隘口方向疾驰而去,

声势浩大,仿佛倾巢而出......

而真正的主力,却悄然收缩,将整个北疆大营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堡垒。

他们在等,等待公子扶苏的到来。

时间,在极度的紧张和压抑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渐渐地,远处的号角声如闷雷,滚过北疆大营的每一寸土地,震得文魁耳膜嗡嗡作响。

他站在蒙恬身后,一身崭新的青色吏袍像一层不属于他的皮肤,紧绷在身上。

尘土漫天,如黄龙翻滚,将天日都遮蔽得昏黄一片。

在那片混沌之中,一队由数百名精锐甲士簇拥的皇家车驾,裹挟着令人窒息的威压,破开尘土,碾压而来。

为首的青铜轺车上,代表大秦皇室的玄鸟旗幡,在朔风中猎猎作响,像一只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公子扶苏,到了!

文魁死死盯着那辆车,呼吸都为之一滞。

历史书上那个仁德悲情的公子,他未来数年的终极VIP客户,也是他能否在这乱世,搏出一条活路的最大筹码……

就在那车帘之后!

车驾停稳,一名侍卫统领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恭敬地掀开车帘。

一道身影走出。

刹那间,整个大营粗犷肃杀的空气,仿佛被投入了一块上好的美玉,显得格格不入。

那是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身着素雅深衣,面容俊朗温润,气质如春风化雨。

文魁的视线,却越过那温润的表象,捕捉到了他眉宇间,那一丝挥之不去的忧郁,

以及藏在谦和之下,属于上位者的沉稳与威仪。

这,就是扶苏。

一个理想主义者,却被扔进了虎狼环伺的斗兽场!

“臣,蒙恬,恭迎长公子殿下!”

蒙恬连忙行礼,暗自庆幸采纳了文魁的建议,如果主力抗击匈奴,后果不堪设想......

“臣等,恭迎长公子殿下!”

山呼海啸般的行礼声,震得地皮都在发颤。

扶苏快步上前,亲手扶起蒙恬,声音清朗悦耳,姿态谦和得不像一位皇长子。

简单的寒暄后,众人被引入中军大帐。

蒙恬开始汇报军务,扶苏听得极为认真,不时提问,言辞恳切,毫无骄矜之气。

文魁站在角落,像个工具人,眼观鼻,鼻观心,脑子却在飞速运行。

“启禀公子,臣麾下有一新晋记室,名唤文魁。此人颇有异才,屡献奇策,于我军助益良多。”

蒙恬的话锋突然转向他!

“果然来了!“

文魁心中一惊,感觉全大帐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打在了自己身上。

这是面试!一场决定他未来命运的终极面试!

扶苏缓步走来,带着审视与好奇:

“哦?文记室,不知你献了何等奇策,竟能得蒙将军如此青睐?”

文魁上前一步,强压下心中的波澜,躬身道:

“启禀公子,草民愧不敢当。皆上将军指挥有方,三军用命之功。草民不过是……偶感于天,略有所悟,侥幸而已。”

他把功劳全推了出去,只留下一句神神叨叨的“偶感于天”。

果然,扶苏对这种说法更感兴趣了,眼中闪过一丝异彩:

“偶感于天?”

蒙恬立刻心领神会,来了一波神助攻:

“公子有所不知,前日匈奴突袭烽火台,正是文记室提前预警。后匈奴用抛石索攻城,亦是他献上破解之法!”

扶苏脸上的好奇,彻底变成了惊奇。

他本就信奉“天人感应”,此刻听闻文魁“神异”之事,看向文魁的眼神,仿佛在看“异人高士”。

“竟有如此奇事?不知文记室可否详言,你是如何‘偶感于天’的?”

果然,考较来了!

文魁知道,这必须装好,装得既神秘莫测,又合情合理。

“回禀公子,草民不敢妄言天机。只是窃以为,天地万物皆有其律。”

他沉吟片刻,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草民夜观星斗,见西方煞气凝聚,又闻夜枭哀啼,故知凶兆将至。”

“至于破解抛石索,亦是见雨后蛛网坚韧,以柔克刚,忽有所悟,以为凡事皆有其克制之道。”

扶苏听完,拍掌赞叹:

“好一个‘凡事皆有其克制之道’!文记室此言,深合大道!”

他意犹未尽,盯着文魁,目光带着探究:

“不知文记室,如何看待屯田之事?又有何良方,教化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