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广宗城内开法坛

短短几天，《三国》本次世界剧情就呈现出一边倒的情况。

东汉末年的全明星们愈战愈勇，黄巾军们则是节节败退。

玩家资料站的论坛上一片哀嚎。

【你说这袁绍，先前在虎牢关面前摆烂，现在打起黄巾来贼他妈上头，踏马的，看见黄巾军比看见貂蝉都兴奋】

【孙坚也不遑多让，兄弟们在汝南设伏，结果他亲自摸过来把我们后营点了......】

还有玩家哭诉，昨晚还在黄巾军帐中混饭吃，今天上线就发现整支部队都被杀光了。

一桩桩，一件件......

这汉末的豪强们只用了几天，就把大多数玩家打服了。

什么夜袭、火攻、麻雀战、声东击西、前狼假寐盖以诱敌......

再没有人敢说这游戏里的人物不会打仗。

甚至不少原本高喊‘黄天当立’的玩家们，如今纷纷改口‘誓做大汉忠臣’。

得益于本次世界大剧情没有阵营的选项。

于是，东汉军营中开始频繁出现‘弃暗投明’的见风使舵的玩家们。

虽然这游戏没有死亡惩罚，但大多数人并不想白白送命。

更不愿意加入一场结局已经注定失败的起义。

与之对应的，黄巾军将领们的眼神愈发麻木，士气一天比一天低落，玩家也越来越少。

一时间，黄巾军摇摇欲坠。

但身为玩家资料站创始人的农青书，依旧坚持在黄巾阵营。

甚至还在海牙平台注册了一个账号，开了直播——虽然没什么人看。

而他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

农青书想记录一场结局注定的起义将会如何收场。

他不是战狂型玩家，也不是直播效果型的主播——他只想慢慢了解隐藏在这游戏背景后的那些厚重故事。

多人大世界的剧情仍在继续着，黄巾溃败的局势也没有得到好转。

广宗，这黄巾的起点，再次成为了这场席卷天下野火的焦点——一路平推的汉军，离广宗城现在不过百里了。

农青书此刻就在广宗城中。

因为识字，外加本身就爱研究《三国》这游戏的背景，所以他在张角帐下混了个分发符纸的职位。

这职位没有什么实权，但却能够经常近距离接触那位大贤良师。

农青书对此十分满意。

他抬眼望天。

乌云遮月，夜色压顶。

整座广宗仿佛就要沉入黑暗。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加入黄巾时的情景——

张角在坛上振臂高呼‘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坛下一呼百应，其势搅得风云变色。

他也想起了每次胜仗之后，头戴黄巾的人们在火堆边大笑烤肉庆祝，喊着‘天下黄巾皆兄弟’的热闹。

而现在，广宗似乎静得只剩风声。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

现如今又要眼看他楼塌了。

运去英雄不自由。

“天公将军又要开坛做法放符了！”

静谧的广宗城内，一声惊呼将农青书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广宗城内立刻人潮涌动。

开坛做法放符，大贤良师每周都会来上一次。

农青书有些惊讶。

因为他就是司职放符之事的，以往大贤良师要放符都会提前通知他们，今日却是没有。

按下心中的疑惑，农青书随着人流前往法坛。

法坛设置在广宗城中心，此刻已有不少人群聚集。

他们满脸风霜，身上黄巾的破洞各不相同，但眼神却是一样分亢奋。

还有人将微微卷边的符纸用双手来回熨烫着，工整许多后再小心翼翼的怀中

仿佛这样做，黄天当立四字就能一语成谶。

张角就在此时出现了，他一步一步的登上法坛。

他登坛之路走得并不稳当，彷佛这广宗城内的夜风再大一点都能将他吹倒。

法坛上的火把也被夜风吹得摇摇欲坠。

咚——咚——咚——

鼓响三声，张角终于在法坛之上站定。

“弟子列阵——燃三香！”

他一声怒喝。

风起！

大把燃烧的符纸被抛入夜空。

灰烬未落，火已烧尽！

“开坛！！”

四位黄巾教众身披黄衣，双手高擎桃木剑、赤玉圭、青铜镜、玄水盂分列法坛四方。

张角缓步穿过他们，脚步迟滞却不停歇，一步一喘。

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才走完这数十步的距离。

他还穿着最初起义时穿过的黄袍，黄袍早已褪色，烧过火、染过血，补丁叠着补丁。

可当他站上法坛高处的那一刻——

人群中却无人敢直视他的目光。

那目光太重了！

不是锋芒，不是怒意，而是一种——痛心？

农青书很疑惑，但他确实从张角的眼神中读出了痛心的意味。

法坛之上，张角再度回到中央，高举双臂！

夜风更猛了！漫天符灰乱舞！

张角忽地转身，抽出早已插在坛后的三尺长剑！

然后将剑尖抵在自己胸前。

围观众人皆是大惊！

此前做法可从未出现这一幕。

但张角并未刺下。

他只是以剑划开胸口衣襟，然后众人都看见了——

看见了他那布满脓血疮口的胸膛！

张角，已病入膏肓。

他任由身前袍襟飘散，将那一身腐烂的伤口暴露在所有人面前，神色却无丝毫变化！

仿佛那伤口才他的铠甲，那脓水才是他的道袍！

“你们看——”

“这就是......我这副躯壳。”

张角声音嘶哑，如百鬼夜哭。

“我张角——不是神。”

“我跟你们一样，会饿，会痛，会死。”

他用剑尖一刺胸口，鲜血顺着剑刃滴落。

没有雷鸣，没有神迹。

只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在献出他最后的体温。

法坛下，有人跪地叩头，有热泪盈眶。

法坛上，张角忽地将带血剑锋一转，直指苍穹：

“但今日，唯愿以角此躯为祭！”

“愿！黄天不灭！”

“愿！再无人饥、无人寒、无人死于草芥间！”

“愿！天下大吉！”

他猛咬舌尖，一口鲜血喷洒而出，嘶吼道：

“——血祭！”

“法成！！！”

轰！

鼓声大作，烈焰如柱从法坛四周冲天而起。

张角就站在火焰中心仰天长啸：

“苍——天——已——死——！”

“黄——天——当——立——！”

法坛下一呼百应，呐喊震破长夜，传遍每个角落！

有教众高举黄符狂吼；有人与漫天纸灰共舞；还有老卒用黄巾死死缠住正在渗血的断臂！

整座广宗城，陷入癫狂。

农青书看清了身旁之人的眼神——那是一种为黄巾万死不辞的狂热！

这让他有些心惊。

法坛上，张角的身影摇摇欲坠。

身后几个弟子立刻想上前搀扶，却被他摆手制止。

他是大贤良师，是太平道之主，是天公将军张角——

他不能被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