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剑气铮鸣

九月十五日，午后。

闻铮牵着马，晃晃悠悠的与陆小凤走在街上。

暖融融的阳光斜斜的洒了下来，他不禁眯了眯眼，神思有些恍惚。

穿越那天，闻铮二十九岁。

加班到凌晨两点，他疲惫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看到地上有根树枝，它笔直而光滑，是个男人都忍不住拿在手中挥舞两下，闻铮也一样。

闻铮仗棍如仗剑，像儿时那样挥舞起来。

九岁的闻铮呼喝着小李飞刀，天外飞仙，朝他攻去，二十九岁的闻铮微笑着接招。

忽有清风吹来，化作一股剑气斩向闻铮。

恍惚间，天地变幻。

他来到了儿时的那片江湖。

闻铮摩挲着剑柄，他的剑还没有出鞘。

“你既然赢了，那剩下的两条缎带就都归你了。”

陆小凤快乐的说道，终于为决战的门票找到了合适的主人，现在他轻松极了。

闻铮认真的看着陆小凤，这个古龙笔下最有趣的浪子。也透过他，认真的看着这个快意恩仇的世界。

而后闻铮对陆小凤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说道：“我不要这个。”

陆小凤大惊：“你不要？！”

“不要。”

“你竟不想看一看叶孤城与西门吹雪的对决？”

闻铮没有回答，而是偏头看他，琥珀色的瞳仁里洋溢着笑意。

他当然要去！来到了古龙江湖，怎可错过紫禁之巅的决战？

只不过，他不需要这缎带罢了。

“你当真不要？”

“当真不要。”

这缎带有人以万金购之，有人以玉璧换之，还有人以性命挟之，可他居然不要！

闻铮轻轻抚摸着马儿的鬃毛，那马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阳光照射下竟然显现出粼粼金光。

江湖人爱马，可没有哪个江湖人会有这样尊贵的白马。

少年不仅有这样一匹好马，还有力压太平剑客的剑法，可江湖上却从未有过他的名字。

陆小凤知道他的神秘，却不愿窥探朋友的秘密。

他叹了口气，蔫头蔫脑的说：“哎，我最愿意把这带子给的就是你了。”

只要这缎带在身上，他就会有无尽的麻烦，闻铮不要，他还得想办法把它送出去。

看着陆小凤愁的把整张脸都皱了起来，闻铮暗自发笑。

“你不为这带子而来，那是为什么而来？”

“我本想与你交个朋友，和你来一场决斗。”

陆小凤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坚决道：“不不不不不，我不爱与人决斗，更不与朋友决斗。”

闻铮点头道：“我见了你就知道了，所以我只与你交朋友。”

两人相视一笑。

说话间陆小凤忽然跑开，一把拉住了一个和尚。那和尚正在啃一个馒头，见了陆小凤像见了鬼一样。

和尚也有些名号，据说他是天底下最老实的人，因此便叫老实和尚。

老实和尚最怕麻烦，偏偏陆小凤总是一身麻烦，因此他见了陆小凤总像见了鬼一样避之不及，就连缎带他也不想要。

这些人人争抢的缎带，此时竟无人问津起来。

闻铮只见陆小凤与老实和尚拉扯了一会，竟然将两根缎带换了一个馒头回来。

总算把这烫手山芋送了出去，陆小凤高兴的走了回来。

他啃了一口冷掉的馒头，心情舒畅下竟然觉得比红烧鱼翅还要好吃。

闻铮朝他伸了伸手，陆小凤就掰了一边白白净净的馒头给他，两人一起啃了起来。

甜丝丝的凉馒头下肚，闻铮问道：“你都把缎带给了谁？”

陆小凤想了想，回答：“唐门的唐天纵一根，猴精一根，司马紫衣一根，老实和尚之前给了一根，刚刚又给了两根，哈哈哈哈哈哈六根全给出去了。”

“嗯……”

闻铮和陆小凤悠闲地欣赏着渐落的太阳，许久，他带着笑意问道：“那你现在一根也没有啦？”

陆小凤得意道：“连半条都没有了！”

“那你今天晚上还去不去。”

“当然要去。”

“那你的缎带呢？”

陆小凤呆住了。

他怔了一会儿，然后飞一样似的冲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橘红的霞光下，马蹄哒哒，笑声在巷子里拉得很远很远。

……

闻铮拎着一包酱牛肉，迈入了一所小院。

院中一个老人正躺在摇椅上，来来回回的摇。

他眯着眼远远说道：“你去见了陆小凤。”

“是。”

“你没有和他交手？”

“没有。”

“你甚至和他成了朋友。”

“他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老人似乎很不满意的哼了一声，闻铮没有听到一样，他把酱牛肉，一壶酒和几样小菜一并放在了旁边的石桌上。

闻铮穿越这个世界后被朱老头收养了十多年，早就已经习惯了他的坏脾气。

朱老头睁开一只眼睛悄悄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又很倔强的闭上了眼。

“啵——”

一股清冽的酒香弥漫开来，闻铮两倒了杯酒在桌上，便自顾自地吃喝起来。

“咳，倒是有些口干。”

朱老头自言自语着站了起来，在他对面坐下。

闻铮嘴角微微上扬，夹了两片牛肉给老头，回报他的是一声冷哼。

“今晚的决战，你一定会去。”

“没错。”

“这是你的在江湖的第一战，这一战必定会惊天动地。”

“全天下都会知道我的剑。”

闻铮专注的吃着牛肉，少年人吃饭总是很专注，因为他们从不在桌上想那些多余的事。

朱老头却只喝酒，他定定地看着杯中的波纹，轻声道：“江湖很危险，或许从今以后你再也没有平静的日子。”

闻铮却不甚在意，淡淡道：“我已过了许多平静日子。”

朱老头欲言又止：“可……”

他一生痴狂于武学，对天下武功绝学如数家珍，可偏偏自身是个武道废柴。

因为偏执和不甘，他终其一生创立了一门绝学，还收上了一个徒弟。

一个不会武功的废柴若是把徒弟培养成天下第二，那他岂非是天下第一了？

朱老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天才？！

于是朱老头发誓，一定要把闻铮培养成天下第二！

可闻铮呢？他怎么想？

毕竟他不是天生就要成为第一，他本可以有许多选择，比如开上一间小店，娶上一个羞涩的姑娘，再生一个聪明可爱的丫头或者小子，过一辈子平静而琐碎的生活。

江湖……江湖是很危险的，闻铮要面临的危险只会更多。

闻铮为朱老头添了杯酒，说道：“你的飞光剑法是天底下最强的剑法，而我也不差。”

他发自内心地肯定朱老头的天才，也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

朱老头叹气道：“飞光剑法最擅以战求进，在与高手过招时化用他人武学，可你到底不曾与绝世高手交战过。”

月上中天。

杯酒尽了，闻铮起身，反手抽剑出鞘。

剑气铮鸣间，少年纵情大笑：“十年磨剑，当请天下英雄一试！”

他没有多说什么，可朱老头已经懂了。

有的人血里有风，注定漂泊，也注定精彩！

既然懂了，就不会多说什么，他注视着少年，少年的身姿是那样挺拔而锋利，简直是一柄绝世利剑。

这剑，已然出鞘！

朱老头微笑道：“你该走了。”

闻铮点头道：“我这就走了。”

白马嘶鸣，少年打马而去。

朱老头久久地望向少年的背影，连马儿的嘶鸣声也淡去了。

他慢慢地卧在了那张竹编的摇椅上，这是闻铮砍了竹子亲手编的，他很喜欢。

朱老头轻轻嘟囔了一句：“你说这小子，天下第二只是我曾经的玩笑话。”

月光洒落在院中，一双手点起了昏黄的烛火。

“公子就是这样的人，况且他的心在江湖。”

朱老头没有回答，烛火跳动，倒映着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