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东方月的陪练

地点：魔都，东方家宅邸

时间：傍晚

黑色轿车碾过梧桐叶的影子，缓缓驶入铁艺大门。车轮压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东方烈跟在东方陌身后，穿过爬满常青藤的回廊。

空气里有股熟悉的、淡淡的草药味，是从母亲常年调理身体的小茶室里飘散出来的，闻着让人心里那点陌生的漂浮感稍稍沉定。管家老陈穿着熨帖的灰色制服，早已垂手侍立在花厅的雕花木门外，见他们走近，微微躬身，声音不高不低：“夫人一直在等少爷回来。”

花厅朝南，几扇落地长窗敞开着，将庭院里一方小小的水景框了进来。几尾红鲤在睡莲叶下游弋，搅碎一池暮色。

软榻上，陆昭华裹着条米白色的羊绒薄毯，膝头摊着一本厚重的皮质相册。她的手指正轻轻抚过一张边角微微卷起的旧照片。照片里，穿着猎装、肩宽腿长的男人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意气风发，怀里抱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虎头虎脑，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做得十分逼真的玩具火铳，铳口还巧妙地镶嵌了一小粒能发出微弱红光的魔能石，此刻在照片里定格成一簇小小的星火。

“妈。”东方烈走到榻边，唤了一声。声音出口，带着点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在这个光怪陆离的魔法世界，眼前这个脸色略显苍白、眼神温柔的女人，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名为“归属”的绳索。

陆昭华闻声抬起头，眼角的细纹像被春风熨过，舒展开柔和的弧度：“小烈回来了？”她放下相册，目光温和地落在儿子脸上，带着纯粹的关切，“去牧家走这一趟，累不累？见到那对姐妹了？感觉怎么样？看上哪个丫头了，是姐姐牧奴娇，还是妹妹牧奴欣，牧奴娇稳重，就是性子太冷了，奴欣那丫头倒是不错，小时候跟着她父亲来家里拜年，就数她最机灵，眼珠一转就是一个主意。”

东方陌在旁边的藤编圈椅上坐下，端起老陈适时奉上的热茶，吹了吹浮沫，接话道：“大嫂，事情定了。是牧家的二小姐，牧奴欣。婚约定在年底，具体日子两家再议。”他的语气平淡，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公事。

“挺好。”陆昭华拉过东方烈的手，她的手有些凉，肌肤细腻却没什么力气，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传递着无声的安抚，“奴欣心思活络，会持家，以后能帮你把琐碎日子打理得顺当些。至于奴娇……”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趣事，唇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你爸以前有次去牧家谈事回来，还跟我念叨呢，说牧家大姑娘看人的眼神，清清亮亮，像初雪后结的冰凌子，又冷又脆，里面还裹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倔劲儿，小小年纪，气势倒足。你俩怕是八字不合。”

风从敞开的窗户溜进来，调皮地翻动着榻上的相册。纸页哗啦轻响，停在了另一张照片上。照片里的男孩长高了些，约莫七八岁，骑在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肩头。

背景是深沉的夜幕，被无数绚烂炸开的魔法焰火照得亮如白昼。男人一手稳稳托着孩子的腿，另一只大手则包裹着孩子的小手，共同指向漫天流泻的火树银花。点点璀璨的魔法火星，如同凝固的金红色雨滴，在照片里永恒地坠落。照片角落，还能看到一小截女人含笑凝望的裙摆。

晚饭就摆在花厅一侧临窗的小圆桌上。菜式不多，却样样透着家常的精致：一条清蒸鲈鱼，鱼身划着整齐的刀口；一碟嫩滑的蟹黄豆腐；一盘翠生生的白灼菜心，根根碧绿挺拔；还有一小罐煨得汤色清亮、香气扑鼻的鸡汤，撇尽了浮油。

饭菜刚摆好，玄关处传来一阵利落干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东方月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带进一股室外微凉的夜露气息。她扎着高高的马尾，几缕不听话的碎发被汗水濡湿了，紧贴在光洁的额角和脸颊。

身上那套深灰色的工装连体裤沾了些尘土，袖口高高卷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紧实的小臂，上面还蹭着几道明显的黑灰色油污。她肩上挎着一个看起来分量不轻的黑色金属工具箱，走到墙角，“哐当”一声，不算轻地放下。

（来人是东方烈父亲战友的女儿，从小父亲死在了和魔物的战斗之中，父亲便接过来和他一起住，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改名东方月，没想到没过几年，东方烈的父亲，也重蹈战友的覆辙，留下两家的孤儿寡母。）

“姐。”东方烈放下刚拿起的筷子，站起身。

“坐你的。”东方月头也没抬地摆摆手，声音带着点运动后的微喘。她径直走到角落的洗手台前，拧开复古的黄铜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中，仔仔细细地搓洗着手臂和手指上的油污，指关节都搓得微微发红。

擦干手，她才走到桌边，拉开椅子坐下，动作带着军人般的利落。她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大块雪白的鱼肉到自己碗里，扒拉了两口饭，才像是想起了什么，抬眼看向东方烈，嘴里还嚼着东西，含糊地问：“牧家那边，没给你脸色看吧？那帮老家伙，弯弯绕绕最多。”

东方烈用勺子舀了一勺嫩滑的蟹黄豆腐到自己碗里，豆腐入口即化，鲜香四溢。他咽下食物，平静地回答：“还好，牧世伯和牧三叔公看着挺和气。就是奴欣提了一句，说想要东街临街的那间铺面，算是彩礼的一部分。”

东方月嗤笑一声，筷子尖点了点桌面，带着点洞悉世事的了然：“小狐狸崽子，年纪不大，算盘珠子倒是拨拉得噼啪响，跟她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精明。”她眼风扫过汤罐，筷子闪电般探出，精准地从清亮的鸡汤里夹出一块炖得软烂、几乎化掉的姜片。

手腕随意地一抖，那块姜片在空中划过一道短促的弧线，“啪嗒”一声，稳稳当当地落进了几步开外、靠墙摆放的竹编垃圾桶里。她放下筷子，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温热的汤，目光落在东方烈脸上，带着审视：“下周就是附中的期末大考了，别告诉我你这火系星尘还跟抽风似的，时灵时不灵？到时候考场上连个‘火滋’都搓不圆乎，丢的可是老头子的脸。”

东方烈嚼着嘴里的豆腐，感受着那份细腻的鲜香，老老实实地回答：“感觉是摸到边了，星尘的活跃度也够，但就是……差那么点意思，总像隔了层窗户纸，使不上最后的劲儿。”

东方月放下汤碗，发出轻微的磕碰声。她拿起旁边的餐巾擦了擦嘴，动作干脆：“知道了。吃完饭别溜号，跟我去训练室。”她的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完全是通知。

东方烈闻言，嘴里还含着未咽下的豆腐，含糊不清地嘟囔：“姐，不用这么急吧，我刚吃完饭呢。”但看到东方月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他赶忙把嘴里的食物咽下，赔笑道：“行行行，听你的，跟你去训练室。”

饭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向训练室。东方烈双手枕在脑后，步伐轻快，嘴里还哼着小曲儿。东方月则双手抱胸，眉头微蹙，时不时瞥一眼东方烈，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进入训练室，东方月示意东方烈站到训练场中央。她自己则站在一旁，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瞬间，训练室内的魔法元素开始涌动，七颗闪烁着微光的星子在她身边浮现，如同七颗灵动的星辰，围绕着她缓缓旋转。

“看好了，把控星子，关键在于精神力的精准操控。”东方月的声音清冷而坚定，“你要用心去感受每一颗星子的特性，与它们建立联系，就像与老友交谈一样。”说着，她轻轻抬手，一道风旋飞出，久久不散。

东方烈学着东方月的样子，闭上眼睛，努力集中精神，试图召唤出自己的星子。然而，那些星子就像调皮的精灵，在他身边忽远忽近，就是不肯乖乖听话。他急得额头冒汗，嘴里忍不住嘟囔：“这些小家伙，怎么这么难搞。”

东方月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着急，慢慢来。把控星子不能着急，需要耐心和毅力。”说着，她将自己的手覆在东方烈的手上，引导着他的精神力去触碰那些星子。

当两人的手触碰在一起的瞬间，东方烈只觉得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从东方月的手中传来，他的精神力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活力，那些原本调皮的星子也渐渐安静下来。他按照东方月的指导，小心翼翼地操控着精神力，终于，一颗接一颗的星子缓缓轨道，链接成一个星轨。

“成功了！”东方烈兴奋地睁开眼睛，看着指尖的星子，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他转头看向东方月，却发现东方月的眼神有些躲闪，脸颊也微微泛红。

东方烈这才想起，最近家里在张罗他的订婚事宜，东方月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肯定不好受。他心中一动，轻轻握住东方月的手，认真地说：“姐，不管以后怎么样，你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东方月微微一怔，随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傻小子，说什么呢。赶紧继续练习，今天必须把这七颗星子都把控熟练。”但她的眼神里，却多了一丝温柔和欣慰。

接下来的时间里，在东方月的悉心指导下，东方烈逐渐掌握了把控星子的技巧，七颗星子在他身边有序地旋转着，如同七颗璀璨的明珠。而东方月，也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心中的那丝不爽，也随着东方烈的进步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