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穿成债主后,替曾经的自己还债

沈亦辰把我按在夜总会顶楼:“今晚去陪王总,抵你爸欠的债。”

我把他推下天台时,他口袋里的诊断书随风飘落——晚期胃癌。

再睁眼我成了顶级财阀顾西辞,第一件事就是买下那家夜总会。

在VIP病房,我俯身对植物人沈亦辰轻笑:

“用顾少爷的身份,替林晚还债好不好?”

心电监护仪突然疯狂报警。

门外却传来娇嗔:“西辞哥哥,伯父让我们谈谈订婚——”

她身后跟着的保镖,正是那晚的王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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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是城市溃烂的伤口,泼洒在“绯色”夜总会冰冷的水泥外墙上,流淌出廉价而刺目的光晕。顶楼的风像醉汉粗鲁的手,撕扯着林晚身上那条香奈儿的裙子。上周沈亦辰送的,此刻肩带摇摇欲坠,露出底下苍白皮肤上几道新鲜的淤青,火辣辣地疼。

沈亦辰就站在她对面,背对着深渊般的城市灯火。他身上的阿玛尼西装依旧挺括,一丝不苟,只是那张曾经让她痴迷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冰冷坚硬的、近乎非人的东西,像淬了毒的刀锋。他抓着她手腕的力道,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林晚,”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毒蛇的信子舔过耳膜,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今晚,去陪王总。”

林晚浑身的血,在那一瞬间凉透了,冻成了冰渣,扎着五脏六腑。她猛地挣扎,指甲划过他昂贵的手背,留下几道刺目的红痕。“沈亦辰!你他妈疯了?!我是你女朋友!”

“女朋友?”沈亦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刻薄扭曲的弧度。他猛地发力,将她狠狠掼在冰冷的、沾满灰尘的铁栏杆上,后背撞得生疼。他高大的身躯压下来,阴影彻底吞噬了她,带着浓重的、令人作呕的酒气和他身上惯有的冷冽木质香水味,混合成一种绝望的毒药。他滚烫的呼吸喷在她冰凉的耳廓,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向她记忆里最鲜血淋漓的旧伤疤:“装什么清高?你爸当年赌债还不上,把你妈往别的男人床上送的时候,你不也在旁边看着吗?林晚,你们家的血,就是脏的!骨子里就是贱!”

轰——!

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崩塌,粉碎。父亲酗酒后狰狞的咆哮,母亲绝望的哭喊和衣帛撕裂的刺耳声响,那个油腻债主压上来的沉重身躯……无数被她强行封存、用尽全力想要遗忘的碎片,被沈亦辰这句话粗暴地撕开,带着陈腐的血腥气和令人窒息的屈辱,瞬间将她淹没。

“闭嘴!”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吼从林晚喉咙深处炸开,尖锐得划破顶楼的狂风。那不是她的声音,是濒死野兽的哀鸣。巨大的、无法承受的屈辱和愤怒,如同火山熔岩般轰然爆发,冲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坝。她完全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身体里像是被注入了滚烫的岩浆,猛地一挣,双手用尽毕生所有的绝望和恨意,狠狠推向沈亦辰的胸膛!

沈亦辰脸上那抹残忍的、掌控一切的嘲讽瞬间凝固,被巨大的惊愕取代。他脚下踉跄,皮鞋在满是灰尘和碎石的天台边缘打滑。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林晚清晰地看到他眼中映出的自己——扭曲、疯狂、披头散发像个女鬼。他下意识地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指尖在空中徒劳地抓挠了一下。

然后,他像一只被无形巨手拍落的黑色大鸟,直直地朝后仰倒,坠向那片由无数霓虹灯火织成的、虚假而冰冷的深渊。

“啊——!”

凄厉的、属于沈亦辰的惊叫撕心裂肺,却又被狂风瞬间吞没。

林晚僵在原地,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到极致。她看着那个身影急速缩小、消失,被下方那片喧嚣的、无动于衷的霓虹彻底吞噬。世界只剩下她粗重到破风箱般的喘息和顶楼呼啸的风声。结束了?他就这么……掉下去了?

腿一软,她瘫坐在地,冰冷的灰尘沾染上昂贵的裙摆。就在这时,一张折叠起来的、有些发皱的纸片,被一股突然卷起的旋风吹着,打着转,从沈亦辰刚才站立的位置飘了过来,轻轻落在她颤抖的膝盖上。

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她僵硬地、一点点地低下头。

纸片被风吹开了一角。露出打印体的字迹,冰冷而清晰:

【患者姓名:沈亦辰】

【诊断:胃……】

后面几个字被折叠挡住了。

【晚期……】

一股冰冷的寒意,比顶楼的风更刺骨,猛地从林晚的尾椎骨窜上头顶,冻结了她的血液和呼吸。晚期……什么?

“呃……”

剧烈的头痛毫无征兆地袭来,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同时贯穿了太阳穴。林晚眼前猛地一黑,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狠狠拽离了冰冷的顶楼,坠入无边无际的、黏稠的黑暗。

……

消毒水的味道。

浓烈,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洁净感,强势地钻进鼻腔。

林晚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沉重得像是灌了铅。光线刺眼,她费力地掀开一条缝隙。

视野模糊,渐渐聚焦。不是医院病房那种惨白的天花板。头顶是巨大的、线条流畅的水晶吊灯,折射着窗外透进来的、过于明亮的光线,奢华得有些失真。身下是异常柔软的触感,不是病床的硬板,而是某种……极其昂贵的丝绒。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透着健康的淡粉色光泽。皮肤是冷调的白皙,腕骨突出,带着一种属于男性的、沉稳的力量感。

男人的手?!

林晚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她几乎是弹坐起来,动作牵动了陌生的身体,带来一阵奇异的僵硬和酸痛。

“顾少!您醒了?”

一个穿着浅粉色护士服、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孩立刻快步走到床边,声音里带着职业化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

顾少?谁是顾少?

林晚茫然地看着她,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医生马上就到。”护士熟练地拿起床头的电子体温计,动作轻柔地靠近她的额头。那姿态,像是在对待一件极其贵重的易碎品。

林晚下意识地偏头躲开。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她更清晰地感知到身体的变化——脖颈的线条似乎更硬朗了,肩膀宽阔,胸腔的起伏带着一种陌生的沉重感。

她猛地掀开身上柔软轻薄的丝绒被,低头看去。

宽大的白色真丝睡衣下,平坦的胸膛。睡衣的领口敞开着,露出形状清晰的锁骨。再往下……平坦的小腹,以及……

嗡——

大脑一片空白。

她挣扎着,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滚下那张大到离谱的床,踉跄着冲向房间里那扇巨大的、镶嵌着鎏金边框的磨砂玻璃门。脚步虚浮,踩在冰凉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空洞的声响。

推开沉重的门。

洗手间。巨大得离谱。一面顶天立地的落地镜,清晰地映照出闯入者。

镜子里的人,很高,身形颀长挺拔,穿着那身明显价格不菲的白色真丝睡衣。一张脸,陌生得让她心惊。轮廓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下颌线清晰得如同刀削斧凿。眉眼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疏离的贵气,此刻却因惊愕而显得有些茫然。头发是精心打理过的深棕色短发,有几缕不听话地垂落在光洁的额前。

一个极其英俊的年轻男人。

林晚死死地盯着镜子里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很大,眼窝微陷,瞳色是深沉的、接近纯黑的墨色,此刻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微微睁大。左眼睑下方,靠近眼尾的地方,有一颗小小的、浅褐色的泪痣。

她颤抖地抬起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冰凉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带着巨大的恐惧和一丝荒谬的确认,轻轻碰触了一下镜面。

镜子里那个英俊的男人,也抬起了手,指尖隔着冰凉的玻璃,与她相触。

位置……一模一样。

那颗泪痣的位置,和她林晚左眼睑下的那颗,分毫不差!

“啊……”一声短促的、破碎的抽气从喉咙里溢出,带着浓重的、无法置信的颤抖。镜子里那张陌生的、属于男人的英俊面孔,瞬间褪尽了血色,一片骇人的惨白。

灵魂像是被强行塞进了一个完全不合身的、冰冷坚硬的男性躯壳里。每一寸皮肤,每一根骨头,都透着一种令人作呕的陌生和排斥。

顾少……顾西辞?

这个名字像幽灵一样从混乱的记忆碎片里浮现出来。沈亦辰曾咬牙切齿地提过这个名字,带着一种混杂着嫉妒和畏惧的复杂情绪——顾氏财团的唯一继承人,一个活在云端、他们这种人连仰望都嫌脖子酸的存在。

她,林晚,变成了顾西辞?

那个亲手把沈亦辰推下顶楼的林晚,变成了那个曾经被沈亦辰仰望的顾西辞?

荒谬!

巨大的眩晕感再次袭来,她猛地扶住冰冷的洗手台,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胃里翻江倒海。

“顾少!您怎么了?”护士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门把手被拧动的声音。

“滚出去!”一声低吼,嘶哑,带着浓重的戾气和一种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冰冷威严,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冲了出来。那是属于顾西辞声带的震动,却裹挟着她林晚灵魂深处所有的惊涛骇浪。

门外的动静瞬间消失了。

林晚撑着冰冷的台面,大口喘着气,强迫自己抬头,再次看向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英俊,年轻,拥有着林晚一辈子都不敢想象的财富和权力。

一丝冰冷的、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蛇般从混乱的深渊里悄然探出头。

沈亦辰……那张诊断书……晚期……

还有……绯色夜总会!

镜子里,那个陌生的英俊男人,嘴角极其缓慢地、僵硬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个来自地狱的、冰冷的宣告。

……

三天后。

“绯色”夜总会那扇巨大的、镶嵌着俗气彩灯的旋转门,被几个穿着统一黑色西装、戴着耳麦、面无表情的壮硕男人强硬地推开。门内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弥漫的烟酒气息瞬间涌出,又被门外肃杀的气氛压了回去。

林晚——或者说,顾西辞——迈步走了进去。

一身剪裁完美的纯黑色高定西装,包裹着这具属于顶级财阀继承人的颀长身躯。意大利手工皮鞋踩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孤冷的回响。深棕色的短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露出饱满的额头和那双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墨色眼睛。左眼睑下的泪痣,在夜总会变幻不定的光线下,像一颗凝固的冰点。

他身后簇拥着几名神情肃穆、气场强大的助理和保镖。原本喧嚣鼎沸、纸醉金迷的大堂,仿佛被投入了一块无形的寒冰。音乐声不知被谁掐断了,只剩下嗡嗡的回响。舞池里扭动的身体僵在原地,卡座里的调笑戛然而止,无数道惊疑不定、充满畏惧和好奇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那个缓步走入的年轻男人身上。

空气凝滞。

“顾……顾少?”一个穿着亮片紧身裙、浓妆艳抹的女人最先反应过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正是夜总会的妈妈桑红姐。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吧台后面跑出来,脸上堆满了谄媚到近乎扭曲的笑容,腰弯得快要折断,“哎哟!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真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您快请!顶楼VIP包厢一直给您留着呢!”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试图去引路,却又不敢真的靠近。

顾西辞脚步未停,甚至没有看她一眼。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缓缓扫过这熟悉又陌生的空间。迷幻的灯光,刺鼻的香水味,空气中残留的廉价烟草和酒精混合的甜腻气息……三天前,就在这栋建筑的顶楼天台,她和沈亦辰……

眼底的冰层下,有岩浆般的恨意在无声翻涌。

一个穿着经理制服、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满头大汗地挤了过来,正是这里的负责人。“顾少!您大驾光临,真是……”

“这里,”顾西辞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冰冷质感,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空气,砸在每个人的耳膜上,“从现在起,姓顾了。”

死一般的寂静。

经理脸上的谄媚笑容瞬间冻结,化作一片呆滞的空白。红姐张着嘴,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

顾西辞身后的首席助理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递过一份文件,声音平板无波:“收购合同已经生效,所有法律文件齐全。张经理,后续交接事宜,由我司团队负责与你接洽。现在,请无关人员,”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僵硬的舞女和客人,“立刻清场。”

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黑衣保镖们已经无声地散开,开始执行命令。没有粗暴的驱赶,但那种无声的、强大的压迫感,比任何呵斥都更有效。客人们如梦初醒,惊慌失措地抓起自己的东西,低着头,鱼贯而出。舞女们则缩在角落,大气不敢出。

不过几分钟,刚才还人声鼎沸、乌烟瘴气的“绯色”,变得如同坟墓般死寂。只剩下水晶吊灯的光芒,冷冷地照耀着空荡荡的舞池和狼藉的卡座。

顾西辞站在原地,环视着这个被他用金钱和权力瞬间抽走了灵魂的场所。空气里还残留着刚才那些人留下的气息,混乱、廉价、充满了欲望和堕落。

很好。

这只是第一步。

他微微侧头,对身后的助理低语了一句,声音冷得像冰:“市中心医院,VIP病房区,沈亦辰。我要现在过去。”

助理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恭敬地微微颔首:“是,顾少。车已在门外等候。”

……

市中心医院VIP病区。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挥之不去的、属于绝望的沉寂。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脚步声被吸走,更显得压抑。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进来,却驱不散那种深入骨髓的冰凉。

保镖无声地推开一扇厚重的、挂着“特护病房”牌子的门。

顾西辞走了进去。

房间很大,布置得如同高级酒店套房,只有床边那些冰冷的、闪烁着指示灯和显示着跳跃线条的医疗仪器,昭示着这里的不同寻常。空气循环系统发出极低的嗡鸣。

病床上,躺着一个人。

沈亦辰。

仅仅三天。

那个曾经英俊、挺拔、充满掌控欲和攻击性的男人,此刻像一具被抽空了所有生气的木偶。脸颊深深凹陷下去,颧骨高高凸起,皮肤是病态的蜡黄,毫无光泽。浓密的黑发被剃掉了大半,露出包裹着厚厚纱布的头颅。氧气面罩覆盖着他大半张脸,只有微弱的白色雾气在面罩上极其缓慢地凝结、消失,证明他还残存着一丝气息。他的身体被洁白的被单覆盖着,看不出起伏,只有旁边心电监护仪上那条绿色的、不断跳跃的折线,固执地证明着生命微弱的延续。

植物人状态。

顾西辞的脚步停在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

三天前,天台的风声,他坠落时最后那声凄厉的惨叫,还有那张飘落的诊断书……无数画面碎片在脑海里疯狂冲撞。恨意,如同沉寂的火山,在胸腔里剧烈地翻腾、咆哮,几乎要冲破这具冰冷的男性躯壳。

她慢慢俯下身,靠近那张毫无生气的脸。距离近得能看清他蜡黄皮肤上细小的毛孔,能感受到氧气面罩下那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气息拂过自己的面颊。

镜子里那个英俊的男人嘴角,再次缓缓地、极其僵硬地向上勾起。那弧度冰冷、诡异,没有一丝温度,像刻在面具上的花纹。

“沈亦辰……”她开口了。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顾西辞声线特有的低沉磁性,却像是毒蛇在吐信,每一个字都浸满了淬毒的冰碴,清晰地钻进沈亦辰可能早已混沌的耳中。

“我来替林晚……”她故意顿了一下,欣赏着那张死气沉沉的脸,似乎想从中捕捉到一丝哪怕最微弱的反应,哪怕只是睫毛的颤动。可惜,没有。只有心电监护仪上那条绿色的线,依旧平稳而微弱地跳动着,嘲弄着一切。

她唇角的弧度加深,那笑意却更冷了,冷得能冻结骨髓。

“……还债了。”最后三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带着一种宣告般的残忍。她用着顾西辞的身份,顾西辞的声音,宣告着林晚的复仇。

“用顾少爷的身份,替林晚还债好不好?”她几乎是贴着沈亦辰的耳朵,用气声低语,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内容却字字诛心,“你逼她去卖身还债……现在,我来了。用顾西辞的方式,一点一点……还给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

“嘀嘀嘀嘀嘀——!!!”

尖锐、急促、如同警报般的蜂鸣声,毫无预兆地撕裂了病房内死水般的寂静!刺耳得让人心脏骤停!

顾西辞猛地直起身!

病床边,那台一直平稳运行的心电监护仪屏幕上,原本规律起伏的绿色波形,骤然变成了一连串疯狂跳跃、毫无规律的尖锐山峰和深谷!刺目的红色警报灯疯狂闪烁,伴随着那催命符般的蜂鸣!

门被猛地撞开!

“怎么回事?!”护士和值班医生神色惊惶地冲了进来,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那台尖叫的机器和病床上依旧毫无动静的沈亦辰,随即又惊疑不定地看向站在床边、脸色瞬间阴沉如水的顾西辞。

“病人生命体征剧烈波动!准备抢救!”医生急促地命令着,护士立刻扑向仪器和药品车。

就在这一片混乱的、由仪器制造的死亡喧嚣中——

病房那扇厚重的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力道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一个穿着当季最新款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无瑕的年轻女孩出现在门口。她身材高挑,栗色的长发微卷,披在肩头,眉眼间带着被娇宠长大的明媚和一丝恰到好处的矜贵。她探进头来,目光扫过混乱的抢救现场时,漂亮的杏眼里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愕,随即迅速转向站在床边的顾西辞。

她脸上立刻绽开一个甜美得毫无阴霾的笑容,声音娇脆,带着点撒娇的尾音,清晰地穿透了仪器的蜂鸣:

“西辞哥哥?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让我好找!伯父刚刚还打电话,说让我们晚上一起吃饭,好好谈谈订婚的事呢……”

她的笑容明媚,话语亲昵,像一个精心排练过的、不合时宜的童话开场。

然而,顾西辞的目光,却如同被冻住一般,死死地钉在了她的身后。

女孩身后,紧跟着走进来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穿着黑色紧身T恤和工装裤的男人。肌肉虬结的臂膀上,盘踞着狰狞的青色纹身,一直延伸到粗壮的脖颈。那张脸,扁平,凶狠,一道醒目的疤痕从左眉骨斜斜划下,几乎要碰到眼角。此刻,他正用一种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压迫感的目光,冷冷地扫视着病房内的一切。

这张脸,林晚死都不会忘记!

正是三天前,在“绯色”夜总会那个肮脏的包厢里,那个被沈亦辰“安排”给她、如同跗骨之蛆般朝她压过来、带着浓重烟草和汗臭味的王总!

此刻,他站在那个叫着自己“西辞哥哥”的女孩身后,如同一尊沉默而危险的煞神。

女孩浑然不觉,依旧巧笑倩兮,目光扫过病床上被医生护士围住的沈亦辰,又落回顾西辞那张冰冷得如同雕塑的脸上,带着点娇嗔的埋怨:“哎呀,西辞哥哥,你怎么还穿着这套西装?伯父特意从意大利给你订的礼服都送到家里了,晚上试给我看好不好?”

心电监护仪的疯狂尖叫还在持续,如同地狱的丧钟。

顾西辞——林晚的灵魂在这具男性躯壳里,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冰冷和混乱。她看着女孩甜美的笑脸,看着她身后王总那张狰狞凶戾、此刻却带着一丝玩味探究的脸孔,再看向病床上那个在仪器警报中无声无息、如同已经死去的沈亦辰……

顾西辞的身体,第一次在这具陌生的躯壳里,感受到了一种彻骨的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爬升,冻结了血液。

订婚?

王总?

沈亦辰……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却已错综复杂得像个无底的深渊。而她,这个披着顾西辞皮囊的林晚,正站在深渊的最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