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雪夜死令

1949年元旦夜，成都祠堂街裹着惨白月光！

积雪折射出青幽幽的磷光！

宛如青羊宫祭坛下渗出的千年阴火！

将天地冻成一口森冷的棺材！

檐角冰棱子晃荡，“咔嚓”一声，青石板路裂出狰狞纹路！

街边茶馆竹帘早收得干干净净！

没了往日龙门阵的喧闹，只剩积雪压断枯枝的“咔嚓”声！

这声响刺得人后颈发麻，像暗处有人掰断指骨！

吴篪隐裹紧发白的灰布袄子！

磨得透亮的棉鞋底一踩！

石板路“咯吱咯吱”哀鸣！

惊起的寒鸦扑棱棱掠过飞檐！

墙根野猫“嗷呜”窜进竹林！

他呼出的白气在围巾结霜！

儿时锦江冰面打滑的笑声突然闪过！

可转眼就被这世道碾成齑粉！

红灯笼前，他猛地刹住脚！

呵出的气瞬间凝成冰碴！

“吴府”鎏金字被三道匕首印劈成烂布条！

暗红血渍混着雪水，在铜面晕出歪歪扭扭的“死”字！

指尖刚触血痕，寒意就顺着血管钻！

像有条冰蛇在骨髓里乱窜，冻得他打寒噤！

“吱呀——”雕花木门被顶开半扇！

铁锈味冷风裹着炭盆爆裂声冲出来！

还混着老荫茶和烟叶子的焦糊味！

吴辞韧攥着烧红的火钳，指节白得像汉白玉！

手背上青筋暴起，像盘着的青蛇！

“哥老倌！第三批电报又遭截胡了！”

他狠狠砸进煤块，火星子四溅！

“龟儿子些跟钻了我们肚皮似的！”

“老周去望江楼，刚到门口就被保密局的狗腿子拿枪抵住后心！”

其实，云豹小组早已开始暗中应对保密局的截胡！

三天前，吴篪隐就安排许袧重新编制密码本！

许袧从暗格里摸出新密码本！

泛黄的纸页上画满看似随意的茶馆素描！

成都茶馆里的茶碗！

摆放方式！

茶碗的数量！

茶盖的位置！

锦江边的船桨倾斜角度！

都被赋予了新的情报含义！

都对应着不同的情报代码！

这些，只有云豹小组成员才知道！

他们还在全城布下“死信箱”！

那些看似普通的石狮子、路灯杆！

都藏着可替换的情报夹层！

吴篪隐打算利用这些新设置！

将假情报故意泄露给保密局！

引他们入局！

窗外突然炸响三声鹧鸪叫！

比锦官城五更天的梆子还刺耳！

这是云豹小组“火燎眉毛”的暗号！

吴篪隐瞳孔骤缩成针尖！

跨步冲进堂屋，蜀绣屏风被撞得“叮当”乱响！

指尖硌到暗藏的铜纽扣，十年前的伤疤瞬间刺痛！

堂屋八仙桌上摊着牛皮纸地图！

三个血色红圈像长了脓的疮疤！

新画的铅笔十字，正戳在青羊宫联络点上！

许袧举着放大镜的手嗦嗦发抖！

镜片后的眼睛红得像偷油的耗子！

黑眼圈浓重得吓人，一看就是熬了整夜！

“老吴！第3军弹药库是保密局的‘梅花阵’！”

“等他们收网，我们连跑的机会都莫得！”

“上个月老张着了道，被挂在城墙上示众！”

窗外雪粒子突然密得像筛豆子！

“沙沙”砸在油纸窗棂上，像无数耳朵贴在墙缝偷听！

吴篪隐握紧腰间“二十响”，金属把儿冰得刺骨！

盯着地图红圈，他想起老茶客的话！

再严实的阵仗，总有七寸！

目光扫过标记，废弃小茶馆的铅笔圈格外刺眼！

“莫慌！”他扯过板凳坐下！

抓起搪瓷缸，灌了口凉透的老荫茶！

“与其当缩头乌龟，不如杀个回马枪！”

搪瓷缸重重砸在桌上，溅出褐色茶渍！

“杀回马枪”！

吴篪隐早有盘算！

他的计划是！

让吴辞韧故意在青羊宫附近留下破绽！

吸引保密局的注意力！

同时，许袧带着两名组员！

从废弃小茶馆的地道潜入弹药库西南角！

——那里正是许袧发现异常鞋印的地方！

他们要在弹药库关键位置安置特殊炸药！

这种炸药遇水即爆！

云豹小组的成员贾奢君！

伪装成送水工！

向保密局据点运送掺了特殊药水的“饮用水”！

一旦保密局人员用水检查弹药库，就会触发爆炸！

一举摧毁他们的“梅花阵”！

“韧之，通知老陈转移！给瘸子老李带话‘茶馆换了新茶客’！”

“走后门穿竹林，避开主干道！”

吴辞韧“哐当”把火钳杵进炭盆！

火星子四溅，溅到他手背上烫出红点！

“要得！撞见保密局的龟儿子，用火钳崩了他们！”

他披上蓑衣，腰间别着短刀！

刚拉开门，风雪就灌了进来！

门帘“噼啪”甩在门框上！

许袧还趴在地图上，放大镜来回扫！

“这‘梅花阵’肯定有破绽！”

“竹林三天前砍过，不该有新鞋印！这是个套！”

突然，巷口传来急骤的马蹄声！

“噗噗”的踏雪声像擂战鼓！

由远及近，震得人心慌！

吴篪隐一个箭步冲到窗边！

掀起竹帘角——雪地里，三骑快马停在巷口！

马鼻子喷出的白气翻涌如毒蛇吐信！

骑手们穿着黑呢子大衣！

皮靴马刺在雪地里划出寒芒！

其中一人袖口，隐约露出半截青天白日徽记！

“搞快！抄家伙！”吴篪隐压低声音吼道！

顺手摸出枕头下的消音手枪！

两人刚藏到屏风后，砸门声震得门框掉灰！

他猫腰摸到门边，屏住呼吸拉开门闩！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扑通”栽进来！

雪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小李！”吴篪隐冲过去抱住他！

小李嘴角冒着血泡，气若游丝！

“情报……保密局……有内鬼……是……”

话没说完，脑袋一歪没了动静！

眼睛还瞪着天花板，死不瞑目！

他后颈有道烙铁烫伤，形状竟与“吴府”刀痕相似！

许袧颤抖着展开油纸包！

一张被血浸透的名单露出来！

“老吴！名单上有我们的人！红笔圈的是老陈！”

“可老陈上周还和我对过暗号……”

他突然顿住，瞳孔猛地放大！

“名单边缘的水渍，和老陈家水缸纹路一模一样！”

吴篪隐盯着地图，又看看血名单！

太阳穴突突直跳，怒火在眼底燃烧！

“有内鬼？那就将计就计！”

“老许，摸透‘梅花阵’破绽，查鞋印区域！”

“小李尸体藏夹墙，天亮前埋乱葬岗，撒石灰！”

他安排着，声音冷得像冰！

雪粒子打得窗棂“噼里啪啦”响！

祠堂街的老槐树在风雪中呜咽！

像个哭丧的老太婆，诉说着不祥！

吴篪隐站在窗前，手心里的铜纽扣硌得生疼！

那上面的半朵芙蓉花，与小李后颈烫伤隐隐呼应！

这把刺破黑暗的利刃，真能劈开阴云？

那青天白日徽记背后藏着什么阴谋？

老陈是叛徒，还是被栽赃？

故意留下的鞋印，藏着怎样的致命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