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霜火绝域

刺骨的冰寒与燥热的硫磺气息在狭窄的甬道中激烈交锋,形成一股股怪诞的乱流。墨渊紧贴着冰冷凝结霜花的左侧岩壁前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蛰龙诀运转到极致,努力适应着这冰火两重天的极端环境。右侧岩壁透出的暗红微光带来一丝温热,却如同毒蛇的诱惑,稍有不慎触及,皮肤便传来灼痛。

甬道蜿蜒向下,坡度陡峭。空气越来越稀薄,冰寒与燥热交替侵袭,让他刚刚被灵泉压下的伤势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握紧了怀中温热的龙形玉佩,那温润的触感是此刻唯一的慰藉,也似乎在冥冥中指引着方向——玉佩的温热,正隐隐指向燥热源头的深处。

“白猿前辈…”他心中默念,担忧如藤蔓缠绕。石室崩塌的轰鸣似乎还在耳边回荡,那双琥珀色眼眸中最后的托付,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他必须活下去,带着玉佩,找到父亲不是叛徒的真相,找到宇文无极和“龙渊计划”的罪证!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轰鸣之声,不再是山岩崩塌的闷响,而是…水流奔涌的咆哮?还有…火焰升腾的嘶嘶声?

甬道到了尽头。眼前豁然开朗的景象,让墨渊瞬间屏住了呼吸,瞳孔因震惊而放大!

这是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地下裂谷!裂谷两侧,是刀劈斧削般的万丈绝壁。而裂谷本身,被一条蜿蜒咆哮的、散发着刺骨寒气的冰蓝色河流居中撕裂!河流奔腾不息,卷起森白的寒气,河面上漂浮着巨大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坚冰。河流所过之处,岩壁凝结着厚厚的、如同水晶般的冰层,散发着亘古不化的寒意。

然而,更令人惊骇的是,在这条冰河的两岸,并非坚实的土地,而是翻滚涌动的、赤红粘稠的熔岩之海!暗红色的岩浆如同巨兽的血液,缓慢地蠕动着,不时鼓起巨大的气泡,“噗嗤”一声破裂,溅射出灼热的火星和刺鼻的硫磺烟雾。岩浆与冰河的交界处,升腾起大片大片浓密的白雾,发出“滋滋”的剧烈声响,那是极寒与极热碰撞湮灭的死亡地带!

冰河与熔岩,如同两条狂暴的巨龙,在这深渊绝谷中并行、碰撞、嘶吼!蒸腾的白雾弥漫了整个空间,能见度极低,只能隐约看到对面绝壁模糊的轮廓。冰寒与燥热在这里达到了极致,却又形成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平衡。这就是——霜火峡!

墨渊所在的甬道出口,位于裂谷一侧绝壁的中部,距离下方那冰火交织的死亡地带尚有数十丈高度。一条被人工开凿过的、仅容一人通行的狭窄栈道,紧贴着冰壁一侧,如同悬在深渊之上的蛛丝,向着雾气弥漫的裂谷深处延伸,消失在茫茫白雾之中。

栈道上覆盖着厚厚的冰霜,湿滑无比,下方就是翻滚的熔岩和奔腾的冰河,稍有不慎便是尸骨无存!

墨渊的心沉到了谷底。前路竟是如此绝地!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夹杂着硫磺颗粒刺入肺腑,强迫自己冷静。他必须踏上这条“黄泉路”,玉佩的指引,就在栈道延伸的方向。

他试探着踏上栈道。“咔嚓!”脚下的冰层发出脆响,身体微微一晃,连忙扶住冰冷的岩壁稳住身形。栈道果然湿滑异常,寒气透过薄薄的鞋底直钻脚心。他不敢大意,将蛰龙诀真气灌注双腿,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小心翼翼地向深处挪动。

白雾浓重,视野不足三丈。耳边是冰河的咆哮与熔岩的低吼,混杂着水汽蒸发湮灭的滋滋声,如同无数怨魂在耳边嘶鸣。万灵亲和的感知在此地似乎也受到了干扰,混乱的能量场中,只能捕捉到一些微弱、扭曲、充满痛苦和狂躁的意念碎片,来自峡谷深处某些适应了这极端环境的奇异生命。

走了约莫一刻钟,栈道似乎开始向下倾斜。前方雾气中,隐约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平台,似乎是栈道的一个中转点。墨渊心中一喜,加快了些许步伐。

然而,就在他即将踏上平台的刹那——

“嗖!”

“嗖!”

“嗖!”

三道尖锐的破空声,如同毒蛇出洞,撕裂浓雾,带着致命的寒意,呈品字形瞬间封死了他上、中、下三路!角度刁钻,时机狠辣!是弩箭!而且是淬了冰寒剧毒的弩箭!箭头闪烁着幽蓝的光芒!

埋伏!

墨渊亡魂皆冒!栈道狭窄,避无可避!千钧一发之际,蛰龙诀带来的敏锐反应和之前无数次生死边缘的磨练救了他!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本能地向后急仰,同时双脚猛蹬栈道冰面!

“嗤啦!”一支弩箭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带起几缕发丝!另一支贴着他的腰腹掠过,冰冷的箭头划破衣衫!最致命射向下盘的那一支,则因为他向后蹬踏的动作,险之又险地钉在了他刚刚立足的冰面上,箭尾兀自剧烈震颤!

“在那!他没死!围住他!”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平台浓雾中传来,带着一丝惊讶,随即转为更深的杀意!

脚步声急促响起,五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浓雾中冲出,瞬间占据了平台出口,将栈道彻底堵死!他们同样穿着便于在霜火环境活动的特制灰白色皮甲,脸上带着遮住口鼻的金属面罩,只露出一双双冰冷无情的眼睛。为首一人手持一柄泛着幽蓝寒气的短剑,正是先前在石室通道口指挥放弩的头领!他身后四人,两人持刀戒备,两人迅速给手中的劲弩重新上弦,弩箭对准墨渊,幽蓝箭头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墨家余孽,命倒是挺硬!连破罡弩和白毛畜生都没能要你的命!”头领的声音透过面罩,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冰冷,“交出玉佩,给你个痛快。否则,这霜火峡就是你的葬身之地,让你尝尝冰火炼魂的滋味!”

墨渊背靠冰冷的岩壁,心脏狂跳。栈道狭窄,退路被堵,前有强敌,下是绝渊!真正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宇文家的追兵,竟然这么快就摆脱了白猿前辈的拦截,还精准地堵在了这绝地要道!

绝望如同冰水浇头。但下一刻,一股更深的、源自骨髓的戾气被彻底激发出来!家破人亡!养父惨死!白猿前辈生死未卜!一路追杀!这些宇文家的走狗,如同跗骨之蛆!

“想要玉佩?”墨渊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持剑头领,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自己过来拿啊!”

话音未落,他猛地将蛰龙诀真气毫无保留地爆发!不是攻击,而是全力催动那刚刚在石室中初步尝试掌控的——万灵亲和!

目标,并非眼前的敌人。而是…平台下方,那片靠近熔岩、翻滚着巨大气泡的炽热区域!

混乱的感知如同潮水般涌出,带着他此刻强烈的、近乎疯狂的愤怒、毁灭意念,狠狠刺入那片区域的混沌意识之中!

“吼——!!!”

一声沉闷、痛苦、却又带着无尽暴戾的咆哮,猛地从平台下方的熔岩之海中炸响!伴随着咆哮,一条足有水桶粗细、覆盖着暗红色熔岩鳞甲、如同巨蟒般的狰狞长尾,带着灼热的气浪和飞溅的岩浆,如同地狱的鞭挞,狠狠抽向平台边缘!

熔岩蝾螈!霜火峡的恐怖猎食者,被墨渊混乱狂暴的意念彻底激怒了!

“什么鬼东西?!”宇文家众人脸色剧变!他们显然知道这熔岩蝾螈的可怕,没想到竟被墨渊引动!

灼热的长尾狠狠抽在平台边缘!轰隆巨响中,碎石混合着岩浆飞溅!平台剧烈摇晃!两名正在上弦的弩手猝不及防,脚下一滑,惨叫着向下方翻滚的熔岩坠去,瞬间被赤红的火焰吞噬!

“小杂种!你找死!”头领目眦欲裂,幽蓝短剑爆发出刺骨寒气,身形如电,直扑墨渊!另外两名持刀护卫也怒吼着挥刀砍来!仅剩的一名弩手则迅速寻找角度,试图锁定在栈道边缘摇摇欲坠的墨渊!

熔岩蝾螈的袭击制造了混乱,但也激怒了剩下的敌人!墨渊陷入更狂暴的围攻!

就在这生死一瞬,墨渊识海中,那股属于熔岩蝾螈的狂暴混乱意念,竟在万灵亲和的连接下,被他强行“抓取”了一丝!一股灼热、蛮横、毁灭的力量感,如同电流般瞬间流遍全身!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赤红!

面对当头劈下的幽蓝冰剑和两把呼啸的钢刀,墨渊不退反进!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冰剑的锋芒,同时左手如同鬼爪般探出,并非攻向人,而是狠狠抓向岩壁上凝结的一块尖锐冰棱!

“咔嚓!”冰棱入手!蛰龙真气混合着那丝熔岩蝾螈的灼热蛮力,狠狠灌注其中!

“给我滚开!”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将灌注了狂暴力量的冰棱,如同投掷长矛般,狠狠砸向最近一名持刀护卫的面门!速度之快,远超他平时极限!

那护卫根本没想到墨渊在如此绝境还能反击,更没想到这冰棱的力道如此恐怖!他只来得及偏头!

“噗嗤!”

灌注了狂暴力量的尖锐冰棱,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贯入了他持刀的肩窝!鲜血混合着被灼热气劲蒸腾的血雾瞬间喷溅!护卫发出凄厉的惨嚎,钢刀脱手,踉跄后退,直接撞在身后另一名护卫身上!

栈道边缘,顿时一片混乱!

墨渊一击得手,毫不停留!他知道这只是杯水车薪!弩手的弩箭已经再次对准了他!头领的冰剑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再次袭来!

就在他准备拼死一搏之际——

怀中那枚龙形玉佩,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发烫!一股灼热的气流从玉佩中汹涌而出,瞬间涌入他的经脉!这股气流与蛰龙诀的真气截然不同,它更加霸道、炽烈,带着一种不屈的战意和…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古老共鸣!

同时,玉佩本身,竟在墨渊的胸口皮肤上,投射出一道极其细微的、如同金色丝线般的微光,指向栈道下方、冰河与熔岩剧烈碰撞湮灭、白雾最浓郁的一片区域!

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