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花湄集》卷之二十一 五言古诗

潞河舟中感怀戊申九月潞河,在通州。《太平寰宇记·河北道·(幽州)潞县》: “潞河一名沽河,一名鲍邱水,北自檀州密云县界流入。《水经》云:‘鲍邱水东历夏溓泽。'《后魏诸州记》云:‘城西三十里有潞河,源出北山,南流。’谓此水也。”据题中小注,组诗作于万历三十六年(戊申,1608)九月。时张鹤鸣任山东巡察司分巡济南兵巡道副使。

其一

寒藻动曲沂,鸣禽下急波。仰视天汉流,浮云何其多。寸心如有失,年华空蹉跎。孔子大圣人,伐龟无斧柯。此用孔子批判臧文仲僭越事。《论语·公冶长》: “子曰:‘臧文仲居蔡,山节藻棁,何如其知也?'”《正义》曰:“此章明臧文仲不知也。子曰 ‘臧文仲居蔡’者,蔡,国君之守龟名也,而鲁大夫臧文仲居守之,言其僭也。‘山节’者,节,栭也,刻镂为山形,故云山节也。‘藻棁’者,藻,水草有文者也。棁,梁上短柱也,画为藻文,故云藻棁。此言其奢侈也。‘何如其知’者,言僭奢若此,是不知也,所以非时人谓之为知。”孤怀忧天坠,徒手将奈何。不如鼓瑶琴,带索行且歌。此用荣启期事,见卷十四《王南竹》一文之注。

其二

长安白日昏,羲和羲和,传说中之日神。《初学记·天部》引《淮南子》云:“爰止羲和,爰息六螭,是谓悬车。”注云:“日乘车驾以六龙,羲和御之。日至此而薄于虞泉,羲和至此而回六螭。”停鞭睡。酒家滋味浓,哺糟逐逐醉[注29]。绕指柔如泥,涂面肝可视。歧路墨子哭,黑白顿易位。《荀子·王霸》载:“杨朱哭衢涂,曰:‘此夫过跬步而觉跌千里者夫!’哀哭之。此亦荣辱安危存亡之衢已,此其为可哀甚于衢涂。”《淮南子·说林训》: “杨子见逵路而哭之,为其可以南可以北;墨子见练丝而泣之,为其可以黄可以黑。”又《列子·说符》: “杨朱之弟曰布,衣素衣而出。天雨,解素衣,衣缁衣而返。其狗不知,迎而吠之。杨布怒,将扑之。杨朱曰:‘子无扑矣,子亦犹是也。向者使汝狗白而往黑而来,岂能无怪哉?'”按,诗人用典时误将杨朱误作墨子。烈士发空指,叩阍死无地。扬眉骂屈轶屈轶,亦作屈佚,即指佞草。《博物志》: “尧时有屈佚草,生于庭。佞人入朝,则屈而指之。一名指佞草。”,恶鸟逢义鸷。人心千古在,忠愤激为詈。侃侃十万言,奸谀悚且恚。妖星低无光,鬼车鬼车,别名九头鸟。罗愿《尔雅翼》: “裴瑜注《尔雅》,言鸧麋鸹是九头鸟,今谓之鬼车鸟。秦中天阴有时作声,声如力车鸣,或言是水鸡过。说者曰:‘此鸟昔有十头,能收人魂气,为天狗啮去其一,至今滴血不止。遇其夜过,或滴污物上者,以为不祥。人家皆灭烛呼犬以去之。'”亦垂翅。日月不成土,岂有终魑魅。

[注29]《楚辞·渔父》载渔父之言:“众人皆醉,何不其糟而歠其酾?”

其三

回首望都门,郁郁何有此。但看黄雾塞,白虹贯其里。黄雾主奸谀《汉书·元后传》: “元帝崩,太子立,是为孝成帝。尊皇后为皇太后,以凤为大司马大将军,领尚书事,益封五千户。王氏之兴自凤始。又封太后同母弟崇为安成侯,食邑万户。凤庶弟谭等皆赐爵关内侯,食邑。其夏,黄雾四塞终日。天子以问谏大夫杨兴、博士驷胜等,对皆以为:‘阴盛侵阳之气也。高祖之约也,非功臣不侯。今太后诸弟皆以无功为侯,非高祖之约,外戚未曾有也,故天为见异。’言事者多以为然。”,白虹知烈士《战国策·魏策》载唐且之言曰:“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慈杼投三言《战国策·秦策》: “昔者曾子处费,费人有与曾子同名族者而杀人,人告曾子母曰:‘曾参杀人。’曾子之母曰:‘吾子不杀人。’织自若。有顷焉,人又曰:‘曾参杀人。’其母尚织自若也。顷之,一人又告之曰:‘曾参杀人。’其母惧,投杼逾墙而走。”,燕人浴五矢《韩非子·内储说》: “燕人,其妻有私通于士。其夫早自外而来,士适出。夫曰:‘何客也?’其妻曰:‘无客。’问左右,左右言无有,如出一口。其妻曰:‘公惑易也。’因浴之以狗矢。一曰:燕人李季好远出,其妻私有通于士。季突至,士在内中。妻患之,其室妇曰:‘令公子裸而解发,直出门,吾属佯不见也。’于是公子从其计,疾走出门。季曰:‘是何人也?’家室皆曰:‘无有。’季曰:‘吾见鬼乎?’妇人曰:‘然。' ‘为之奈何?’曰:‘取五姓之矢(一云尿)浴之。’季曰:‘诺。’乃浴以矢。一曰浴以兰汤。”。夷射何曾溺《韩非子·内储说》: “齐中大夫有夷射者,御饮于王,醉甚而出,倚于郎门。门者刖跪请曰:‘足下无意赐之余沥乎?’夷射叱曰:‘去!刑余之人,何事乃敢乞饮长者?’刖跪走退。及夷射去,刖跪因捐水郎门溜下,类溺者之状。明日,王出而诃之曰:‘谁溺于是?’刖跪对曰:‘臣不见也。虽然,昨日中大夫夷射立于此。’王因诛夷射而杀之。”,掩鼻郑袖喜《战国策·楚策》: “魏王遗楚王美人,楚王说之。夫人郑袖知王之说新人也,甚爱新人。衣服玩好,择其所喜而为之;宫室卧具,择其所善(一作喜)而为之。爱之甚于王。王曰:‘妇人所以事夫者,色也;而妒者,其情也。今郑袖知寡人之说新人也,其善爱之甚于寡人,此孝子之所以事亲,忠臣之所以事君也。’郑袖知王以己为不妒也,因谓新人曰:‘王爱子美矣。虽然,恶子之鼻。子为见王,则必掩子鼻。’新人见王,因掩其鼻。王谓郑袖曰:‘夫新人见寡人,则掩其鼻,何也?’郑袖曰:‘妾知也。’王曰:‘虽恶,必言之。’郑袖曰:‘其似恶闻君王之臭也。’王曰:‘悍哉!’令劓之,无使逆命。”。小人倾人国,自古欲乱是。是非今虽明,甘陵虞甘陵虞,指朋党之争。《后汉书·党锢传序》: “初,桓帝为蠡吾侯,受学于甘陵周福。及即帝位,擢福为尚书。时同郡河南尹房植有名当朝,乡人为之谣曰:‘天下规矩房伯武,因师获印周仲进。’二家宾客,互相讥揣,遂各树朋徒,渐成尤隙。由是甘陵有南北部,党人之议,自此始矣。”兹起。忧来不自持,抱琴向秋水。

其四

泛泛河上楫,飞飞水中鹜。平野起苍云,沙岸谁家菊。林霞散远绮,澄浪叠轻縠。谢朓《晩登三山还望京邑》: “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风物足怡人,无心成相逐。开窗引初月,闲把《离骚》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