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口头约定后,并肩走回教学楼。在三楼道个别,回到各自班级。
柳盈盈作为程致远同桌,见他一天没去吃饭,很贴心的买了面包给他,不想回到教室,程致远竟然不在。
她坐着等了一会,就见程致远洋溢着微笑,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走进教室,不由得傻眼了,暗想:“他情绪波动这么大吗?一整天都死气沉沉的,突然就活泼起来了?待程致远坐下,问道:“刚才捡到钱啦?”
程致远道:“没有啊。”
柳盈盈从抽屉里拿出一块面包,放在程致远面前,道:“看你没去吃饭,特意给你买的,吃吧。”
程致远道:“谢啦,我吃过了,你留着吧。”将面包放在桌角,拿出笔纸,开始计划出逃路线。
柳盈盈盯着笔尖看了一会,不知他写的什么,问道:“同桌,你家族有精神病史吗?”
程致远随口答道:“没有。”
柳盈盈暗想:“看来你是创始人了。”
程致远凭借对校区的记忆,绘出一幅平面图,并粗略制定出出逃路线。图纸沿线周围,他刻意留下许多空白,用来填写备注信息。自习课进行到一半时,他将眼下能做的准备工作完成,接下来拿出习题册,开始认真做题。
下课后,他带上草图离开教学楼,匆匆赶往宿舍区。
这时天已全黑,路灯亮起,他沿着预先制定出的路线,一面走路观察地形,一面简要记录信息,同时根据实际情况,判断路线是否可行。
第二节晚自习,他将收集到的信息扩写,详细记录在草图上,同时排除不可用的路线,完善可行路线,还注明了所有监控器的具体位置。光明山庄遍布监控器材,德國爱玛家的庄园亦是如此,程致远对监控器并不陌生,对拍摄范围的预估也比较有把握。
在他计算时间的时候,柳盈盈在旁打量图纸,寻思:“这是要去挖宝藏吗?”
程致远之所以精心策划,因为校方素来对学生安全问题极其重视。之前有学生试图逃寝,还没来得及离校,便被监控室发现,巡逻保安及时出动,将其捉住。三天后,该生受到全校批评,开除学籍,留校察看,这个处分不可谓不重。
图纸完工后,程致远担心温姝看不懂原图,当即誊写一份新的图纸出来,原图他自己收藏了起来。
他计划下课时去找温姝,将图纸送给她。看看时间,距离下课还剩几分钟,心想:“我这样积极筹备,究竟是为了冉冉,还是为了姝儿?姝儿提出陪我同去,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是因为我心里希望和她夜行外出吗?如果我独自外出,何须计划这些东西”回想当时交谈的情景,自己的确有些情不自禁,跟着想起冉冉。
寻思:“姝儿说她喜欢我,我也一直认为她喜欢我,可是喜欢一个人应该是这样的表现吗?就像我喜欢娈娈,我会向她倾诉烦恼,趴在她怀里哭泣吗?我自然不会那样,我宁愿一个人默默流泪,才不忍心将负面情绪传染给她。我希望娈娈永远开心,所以不会故意给她增添困扰。或许男生和女生的想法不同吧,倒是不能一概而论。”
又想:“假设一切顺利,离开校区之后,到市内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这过程中我该对姝儿说些什么呢,今晚我们聊得很好啊,比冉冉在时还要开心得多。长路漫漫,不说些笑话解闷,未免无趣。”
忽然想到秦娈不要自己了,冉冉也将离开这里了,心情瞬间低落,心想:“如今身边只剩下姝儿,还是珍惜这份友谊吧,万一我口无遮拦,玩笑开过了头,冒犯了姝儿,可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总觉得温姝知书达理,不会真的不理自己,刚摁下与温姝说笑的念头,立刻复发反弹,自信但说无妨。
下课铃声响起,程致远直接上楼去找温姝。
温姝上节课下课便站在走廊等他,见他终于到来,迎上前去,急切问道:“怎么样?”
程致远将卷好的图纸交给温姝,道:“姝儿,这是我设计的路线图,你争取将上面的内容背下来,照这个计划实行,应该万无一失。”
温姝见走廊有同学在,不方便展开来看,道:“好,我会认真默背,然后将它销毁。”
程致远笑道:“这么谨慎。”他这一笑提醒了自己,秦娈随时可能出来,还是严肃点好。
温姝看到他表情的变化,问道:“有什么担心吗?”
程致远道:“与这件事无关,我不想这时见到秦娈。”
温姝趁机发问:“你们究竟怎么拉,先前又吵架了吗?”
程致远道:“没有。”心想:“吵了倒好,总比这样无声无息的折磨强上百倍。”
温姝见他神色有些沮丧,道:“先别多想了,等到了外面,你可以说给我听,没准我有好办法呢。”
程致远微笑一下,道:“好,你回去看图吧,我要走了。对了,再下课时,我在体育场等你。”
温姝回到教室,展开图纸,立时被上面的内容震撼了。她想不到在这样短的时间,程致远功课竟能做得如此细致。仔细看去,图上除了用扇形注明监控范围外,连可以容身的灌木丛,用以躲避的墙角,路灯的照亮范围,以及从一处转移到另一处大概需要的时间,也都一一详细注明。
温姝同桌女孩看到图纸,问道:“姝儿,你在看什么?”
温姝道:“他怕我迷路了,所以画了地图给我。”
女孩问道:“是那个经常来找你的小帅哥画的吗?”
温姝点了点头。
女孩道:“他好体贴啊,我也想要这样的男朋友。”
温姝道:“你会遇到的。”继续看那图纸,默默记在心里。
第三节晚课下课,温姝直奔体育场。当她赶到时,程致远已经先到了。
程致远为了抓紧时间,直接引着温姝走出跑道,绕到体育场背侧。他在校园东北角一处灯影下停步,面向前方围栏,道:“这里灯光照不到,和体育场又隔着建筑物,还有枫树遮挡,不至于被一眼发现,除非有人走近察看。不过饶是如此,咱们须得静悄悄的出去,尽量不要发出声响。”
温姝抬头向围栏上端望去,估摸高度少说也有两米五,再看面前铁网编织的长方形孔洞,宽度只不过拇指粗细,通体平滑,根本无从下脚,问道:“咱们要从围栏爬出去吗?”
程致远仰视围栏上端向外倾斜的那排铁条,道:“是的。”跟着解释道:“校区南面从宿舍区到正门,这一路布置了太多监控器,北面院墙太高,上面还竖满了锋利的玻璃碴,西面是河,只有体育场为了美观,四周用围栏圈起来,正好方便咱们出逃。
温姝问道:“怎么下脚呢?”
程致远道:“放心吧,我有办法的。”问道:“路线图记下了吗?”
温姝道:“记下了。离开宿舍楼后,沿着北墙走,避开监控……”将理解的走法说了一遍。
程致远听完,笑道:“姝儿,你真聪明。”
温姝道:“对了致远,我之前忘了告诉你,女生宿舍从来不查寝的。”
程致远奇道:“还有这种事。”
温姝道:“老师是不查的,不过娈娈会查。”
程致远默然。
温姝道:“娈娈应该不会举报我的,我相信她不会。”
程致远点了点头,道:“不管怎样,我都一定要出去买材料。”想到冉冉独自游走于京城街头,便与当年自己在德國时处境相同,不禁生出同病相怜之感。他当年走得匆忙,秦娈送的那幅油画像竟也忘了携带。在德國时,他每每思念秦娈,身边连个睹物思人的物件也没有。他没理由阻止冉冉去京城追逐梦想,唯一能做的,只有留给冉冉一个念想,哪怕为此背上一条处分,他也心甘情愿。
二人回到体育场,程致远指着北侧看台下方、距离最近的逃生通道,道:“你出来后,直接去这里面等我,记得贴着墙走。”
这时体育场周围的高杆灯都已亮起,将场地照得犹如白昼一般。温姝向逃生通道望去,只看到里面漆黑一片,问道:“你说宿舍的安全通道门不用钥匙也能打开,万一我打不开,你不是要一直等我吗?”
程致远道:“门锁有时会装反,如果逆时针不行,就顺时针试试,一定能打开的,注意声响,别惊动其他人就行了。”
温姝道:“我没有你说的螺丝刀,只有剪子和钥匙,那样行吗?”
程致远道:“剪子锋利,一旦没掌握好力度,很容易割破手指,还是用钥匙吧。你把钥匙插入锁孔,轻一点扭,别扭断了。”
温姝道:“放学以后,我先用教学楼的门试一试,如果打不开,马上跑去通知你。”
程致远道:“一定能打开的。男生宿舍查寝完的时间,大概在熄灯后十分钟,如无意外,我应该在九点半赶到体育场。十点钟如果你还没来,今晚计划取消,我再回到宿舍。明天咱们完善计划,再试一次,一定能够顺利出去。”
他说话时,二人沿着原路走回教学楼。
即将走到楼门口,程致远突然笑起来,道:“姝儿,我本是要想给你吃颗定心丸,不想你看过之后,反而紧张起来。你放心好了,只要你能溜出宿舍,顺利到达体育场,余下的事全都交给我,哪怕用抛的,我也能让你出去。”
温姝正在担心自己不行,无法翻越围栏,听到他的话后,方始有了吃定心丸的感觉,道:“有你在,我很放心。”
程致远放慢脚步,道:“有件事我先前疏忽了,这时才想起来。姝儿,你放学后直接回宿舍,检查一下窗户内外有没有安装防盗网。如果安了,今晚逃寝计划取消,明天我想到好办法,咱们再出去。”
温姝道:“再下课就放学了,放学后我立刻去看。”
程致远思索着,走出几步,又道:“万一你被什么事绊住,无法抽身出来,记得不要勉强,明晚还有时间。”
温姝道:“应该不会吧。”
程致远道:“我想也是,总之安全第一。”
温姝道:“你也是,注意安全,不要勉强。”
程致远笑道:“多谢关心。”
温姝也笑道:“彼此彼此。”
进入教学楼,上至三楼,温姝突然在楼梯前停步,回头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拉着女孩子到安全通道交谈?”
程致远脸上一红,道:“人多眼杂,我也是为了避嫌。”
温姝问道:“女孩子都不怕被人瞧见,男孩子何必要避嫌呢?”
程致远登时语塞,支支吾吾回答不上。
温姝冲他莞尔一笑,道:“晚上见。”回头走上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