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啊!”
章一楠想让闻忆赶紧听电话,看看骆队怎么说。
“不接!”
闻忆说完,任由铃声狂响,把自己的手机直接塞到了何志伟的手里。
“我忘带手机了!”
闻忆没头没尾地说完,抱着钱袋子,急急忙忙带着大家跑了。
就连普济大师也跟着慌里慌张地走了,甚至都忘了与何志伟道别,阿弥陀佛,老身告退了。
“真有你的!”
何志伟看着他们一群人稀里哗啦地离去,会心一笑,他把闻忆的手机音量调小。
尉迟文號能说动骆秉承,一点都不让人奇怪,当利益相互交织的时候,很容易达成利益交换。
闻忆如果此时接了电话,就一定要服从骆秉承的命令,当着老人的面把已经签字的发还手续撕毁。抗命不尊还想不想干了!
如果闻忆就是不接,那就是在藐视领导!
两难之间,没办法,灵机一动,被逼出第三条路,装死,“假装忘带手机”,让领导无可奈何,也只能任由落花去。
小人物的高智商总是被大领导激发出来的。
高,高,实在是高,何志伟在心里替闻忆叫好。
人一下子呼啦啦地走干净了,何志伟看了看闻忆的手机,摇了摇头,走到了自己的桌子前,把手机放在了点钞机旁边,看上去更像是遗落手机的案发现场,这是刑警的经典科目,还原案发现场。
接着,何志伟随手拿起发还物品清单浏览起来,周详这家伙不仅忘记吃泡面,连手续都没归档,就跟着跑了。
何志伟品味起罗素缘的签名,字迹很有女人味,清秀干净,不似章一楠那种干练大气,更看不出山里遁世老尼的古朴苍劲,有的只是涓涓秀气。
字如其人,看到这个字体,你就知道这是用纤细的秀手写出的美丽。
字如其人?
用在罗素缘身上恰如其分,但是如果是尉迟大师身上就没了古朴韵味。一身饰两角,难扮。
这时,闻忆的手机又响了,何志伟扭头探过身子,看看屏幕,又是骆队来电。
何志伟选择继续漠视,平时如果同事外出,遗落在办公桌上的手机,铃响不接,是对别人最大的尊重。
即使闻忆装模作样地忘带,何志伟也要做到逼真,任由闻忆的手机暴跳。
他慢慢地在自己座位上坐下,饶有兴趣地继续研究章一楠和罗素缘的签名。
与罗素缘的字迹比较,章一楠的签名就显得自然天成,没经过太大的雕琢。
如果按照字如其人的说法,章一楠的字应该是挺man的那种,即使是指性格,也大大咧咧的。
但实际上,章一楠是秀外慧中的女人。性格冲了一些,敢别人所不敢,做别人所不能,干练中仍不失女性柔情,同样是一身两角,多面人格特质。
所以字好字坏,都在于后天的培养。即使是美女,如果不勤加练习,也会写出一笔烂字,这与长相、性格风马牛不相及。
看着章一楠的签名,何志伟想起刚才章一楠签名的时候,表现出的犹豫,她在征求自己的意见,这让何志伟心里生出了一圈圈涟漪,被章一楠依赖,让他有了用生命保护的冲动,即使是她是强者,他依然有付出热血的冲动。
是否有付出热血和生命的冲动。就是男人鉴别自己真爱的标准,起码对于何志伟来说,是!
在罗钺铭遇害现场,从抱摔章一楠的那一刻起,那个“破布口袋”一样的章一楠,就成了他割舍不下的心头肉。
在离婚之后,在会议室宣告离婚的他,首先看到的人,也是章一楠,那时也许只是一种懵懂的潜意识里。
直到温泉度假村之后,有预谋地与她邂逅,何志伟整个人就是被这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所驱使,带着它走过亢奋的每一秒。
相较于章一楠激情过后的若即若离,何志伟却是死心塌地义无反顾。
爱,就爱了,即使是倒在冲锋路上,死而无憾。
爱就爱他个天翻地覆,爱就爱他个天荒地老!
嘲笑,算嘛啊!
二手男人就二手了,过季了,减值就减值!普通人本也没多大的升值空间,竞聘副队长,还被各种挑剔,像是被老太太们挑剩下的黄瓜,还没老,就失去了生黄瓜的顶花带刺。
石盛豪被烧死后这三天里,章一楠主观臆断,认为石盛豪的死与何志伟的调查有关,何志伟逼石盛豪交出购房合同,就是将他置于危险境地。
谁知道石盛豪那还有多少烂帐!这些烂帐又要死多少人呢。
而最可怕的是,他的死能救多少人。
所以“女巫必须死”!不只是台词。
就像那个恶名昭著的爱泼斯坦一样。自杀、他杀、意外有谁说得清呢。
从那天在火灾现场到今天,章一楠一直都在兴师问罪,她迁怒于何志伟,也觉得自己也是帮凶,她在自责的时候,也苛责着何志伟。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让章一楠陷入了深深的内疚之中。
何志伟放下了扣押物品清单,想抽烟放松一下情绪,他还是忍住了。他翘起二郎腿,把椅子后靠,让椅子后腿着地,他闭上眼睛,悠哉悠哉地晃了起来。
前一段时间,何志伟研读过罗钺铭的日记,目前看,罗钺铭的字不像她母亲的,反倒有点像章一楠的字,更随性一些。
相较于字体的差异,母女间,长相上好的地方都被继承了下来了。可惜,遇人不淑的这一点也被传导到了下一代。红颜薄命,命运多舛,似乎是美女的标配?
其实不然,美女虽然诱惑多,但不管美丑,任何人如果不能把控自己,都会误入歧途。
想着想着,何志伟就又转到了绕不过去的坎,谁谋杀了罗钺銘!
这时何志伟猛然想起,刚才忘问罗素缘,有没有她女儿的其它手机号码,于是他赶紧拿起手机给王必成发了一条微信,让他问问罗素缘,她们家里掌不掌握罗钺銘其它的手机号码。
过了一会儿,王必成回了一个小页通讯录的截图,罗钺铭的手机号码还是那个单位通讯录里的手机号码。
那个手机号码没有一条当晚的通讯记录,没有一点破案价值。
死者一定有另一个手机号码!
但公司不掌握!石盛豪不掌握!家里也不掌握!
难道死者罗钺銘是真的没有另一个手机号码了吗?这个命题被何志伟否定一百遍了!
深夜明明是计划赴约解宫海,这点在温泉度假村的时候,石盛豪不置可否的态度已经得到了确认。他们之间却没有任何事前的联络,也不可能!但手机记录里没有,更加证明死者另有一部手机。
这个结完全可以找解宫海去了解,前提解宫海是一个普通人,是何志伟可以随意拜访的人。同时他也没有一个亲外甥给自己当队长。
如果…就好了!
可惜世界上一切的“如果”都太不现实,世界的本源就是没有“如果”!
想着死者在监控录像里的样子,她似乎根本就没有考虑到危险,她风姿绰约,摇曳生姿的猫步,气定神闲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一点焦虑不安,就像邻家女人在深夜神秘地赴浪漫之约。
可惜不是!活色生香的她,赴约死亡,几分钟,十几分钟亦或是几十分钟之内,她就殒命在小区墙外的小树林了。
何志伟最想倒查一下解宫海的手机。可惜自己连边都摸不到。
这个案子只有自己探组在调查,在队里已经没人过问,没人提起。和自己一样,已经被深深地打入冷宫,好像就没存在过。
要不是今天死者家属来领扣押物品,队里都不会再有它任何信息。就像是石盛豪家的火灾,忙活了两天,定性为燃气事故,然后就被搁置了。
冷暴力,曾被自己耻笑,人世间弱爆了的暴力,有幸得到它,还挺不是滋味。
前妻给了两年多,骆秉承给了一个月,章一楠给了三天。
还好,他还有几个兄弟,倒也不太孤单。
骆秉承怒气冲冲地冲进了房间,他下意识环视四周,厉声质问。
“闻忆呢!”
“去帮着死者家属到银行存钱去了!”
何志伟抬了抬眼皮,没站起来,他摇晃着椅子,看了一眼骆秉承,皱了皱眉头,淡淡地说道。
“谁让他去的?!”
骆秉承显然是被闻忆拒接电话的行为激怒了,他整个人都在气得发抖!他像一头愤怒地公牛,低着头紧盯何志伟质问。被藐视是比顶嘴更容易让他愤怒。即使眼前这个男人曾经是他师傅又怎么样。
“我不是他的领导!”
何志伟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冷冷的回应着,拿起刚才尉迟文號递给他的一支烟,夹在鼻子下,嗅了嗅,像是在宣示着什么。
那是骆秉承给尉迟文號的烟,骆秉承认得出来,而尉迟文號此时就跟在骆秉承的后面站着。而何志伟一点也不想熄灭骆秉承的怒火。
“这小子,电话也不接。”
骆秉承讨了个无趣,闻忆和何志伟年岁相差无几,尉迟文號骂他小子,显然是在托大。
他压制住怒火,站在何志伟面前,从兜里掏出手机,拨打着电话,而电话铃声却在何志伟的办公桌上响起。
“咦?这家伙没带手机啊!”
骆秉承走到响铃的手机前,看着来电显示是自己时,他的气也就消了。
“他的手机响了,你咋不替他接?”
骆秉承没有了气愤,却埋怨起何志伟来了,有理的总是领导。
“个人隐私,哪敢随便接!”
何志伟给骆秉承碰了一鼻子灰。
“还有谁跟着去了?”
骆秉承没词了,缓和了口气更换了话题问。
“老必。”
不肯多说一个字,依然是淡淡的味道。
“你打电话给他,让他们赶紧拿钱回来,死者的扣押物品暂停发还!”
骆秉承认真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