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昭公七年(公元前535年)夏天,鲁国都城曲阜来了一位贵客,他相貌堂堂,声音洪亮,举止文雅,谈吐不凡。他在友人的陪同下游览了曲阜城外的洙水,参访了周公祖庙,观赏了鲁国乐舞,还为一位去世的故友主持了葬礼。这位贵客名叫李耳,字聃,陈国苦县(当时也称“鸣鹿”)人,后世尊他为道家学派创始人,又称老子。李耳今年三十七岁,他学识渊博,在周朝京师洛邑担任守藏室史已经十七年了,负责管理朝廷的图书典籍,博览全书,通晓天文地理和各国历史。由于李耳潜心研究典章学问,不擅攀附权贵,受人毁谤,被周朝卿士甘简公免去了守藏室史一职,因此出游到了鲁国,寻访周礼遗风,还参加了友人的葬礼。
孔子这时已经十七岁了,他比老子小二十岁,在朋友的葬礼上帮忙,遇到了大名鼎鼎的李耳。孔子知道,从自己出生那年起,李耳就担任了周朝的守藏室史,精通周礼和天下学识,自己正在苦心学习周礼,正好借此机会,向李守藏室史问礼,虚心求教,这位年轻好学的孔丘也给李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经过李耳的指点,孔子更加刻苦地学习《诗》、《书》、《礼》、《易》,勤奋练习射箭、驾御技能,还向鲁国宫廷乐官师襄学习弹琴、击磬。
鲁昭公七年,鲁国执政季武子举办了一次招待士子的宴会,目的是寻求支持、巩固季氏的地位。孔子的父亲孔纥也是一位以勇力闻于诸侯的勇士,曾任陬邑大夫,孔子勤奋好学、熟悉各种礼仪,也前去参加这次宴会,但是被季氏家臣阳虎挡在了府门之外,他对孔子说:“季氏飨士,非敢飨子也。”(季氏宴请士人,可不是宴请你!)这此羞辱更让孔子意识到,父亲的身世并不能给自己增添荣耀,今后的路要靠自己去闯。孔子为了生计,做过“委吏”,就是管理仓库的小官;不久又为人作“乘田”,即管理牛羊的小官。
十九岁那年(鲁昭公九年,公元前533年),孔子迎娶了宋国的亓(qí)官氏为妻,第二年生下了儿子孔鲤,字伯鱼。当时孔子担任管理仓库的“委吏”,受到了鲁昭公的赏识。昭公听说孔子生了个儿子,特意派人赐给他一条大鲤鱼,表示祝贺。因此孔子给儿子取名“鲤”。
老子到访曲阜五年之后,鲁昭公十二年(公元前530年),甘简公去世了,接替他继任周朝卿士的甘平公一向仰慕李耳的学识和才华,派人召回了李耳重新担任周朝守藏室史一职,老子李耳十五年后(鲁昭公二十六年,公元前516年),在年近五十七岁时才卸任,返回了陈国故里。
在此期间,鲁昭公二十年的时候,三十岁的孔子正在开办私学,他携弟子们前往京师洛邑游学,又去专门拜见了五十岁的老子李耳。
京师洛邑是周王室东迁后的都城,是春秋时期中原最重要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存有王室搜罗、保存的大量珍贵历史文物和文化典籍,聚集着包括老子李耳在内的一大批学识渊博、声望很高的大学者,这正是求学若渴的孔子日夜向往的地方。在李耳的帮助下,孔子在京师洛邑参观了城内外的文物古迹,并有幸阅览了周王室档案馆收存的珍贵典籍,从而使孔子大开眼界。当时周朝有位大夫名叫苌弘,是著名的音乐理论家和博物学家。孔子特意前往他的住处,向他请教古代的歌舞和音乐理论,苌弘对孔子虚心好学的精神和卓越的见识大为赞赏,不停地夸赞守藏室史李耳慧眼识珠,发现了一个人材。
最让孔子受益匪浅的还是当时最伟大的思想家老子(李耳),老子思想深邃,是孔子最景仰的人物之一。在京师洛邑期间,老子与孔子进行了多次畅谈,有时废寝忘食,直至深夜。孔子针对自己学习《诗》、《书》、《周礼》、《易》过程中遇到的疑惑向老子求教,老子把自己的理解和盘托出,二人还谈论了乐舞、历史、军制、山川地理;老子为孔子讲述了自己对天地万物的哲学思考,他认为世间万物都包含着“道”,这是一个终极概念,是一个本源,既是思辨得出,又是感悟的结果。他指出“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还对孔子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孔子听了老子的讲述,感觉豁然开朗。这次他带领弟子的京师洛邑之行,也可谓是一次求学之旅,众人的学识得到了一次升华。孔子对众弟子谈起老子,觉得他的学识高深莫测,高山仰止。他说:“鸟,吾知其能飞;鱼,吾知其能游;兽,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为网,游者可以为纶,飞者可以为缯。至于龙,吾不能知其乘风云而上天。吾今日见老子,其犹龙邪!”可见在孔子的心目中,老子的学识就像天上的飞龙,舞于风云之中。
孔子等人离开京师返回鲁国之前,老子前来送行,他对孔子说:“当今之世,聪明而深察者,其所以遇难而几至于死,在于好讥人之非也;善辩而通达者,其所以招祸而屡至于身,在于好扬人之恶也。为人之子,勿以己为高;勿以己为上。”这样的谆谆嘱托,体现了老子对青年孔子的关爱,他是希望孔子能够谨慎处世,谦以待人。孔子躬身言道:“一定谨记在心!”
七年之后,老子离开了京师洛邑,回到陈国故里。十四年后(鲁定公九年,公元前501年),五十一岁的孔子被任命为鲁国中都之宰,他又专门前往陈国老子故里虚心请教,问礼于已经七十一岁的老子。回到鲁国后的孔子,一年之后便因自己的才干升任鲁国小司空,协助大司空掌管鲁国的土木修筑工程。没过几年,孔子很快又升任鲁国大司寇,掌管鲁国司法刑狱,这与孔子年轻时孜孜不倦、求学好问是分不开的。
老子长于养生,而且很长寿,据说有百岁高龄,至少也有九十多岁。孔子南下问礼十几年后,老子李耳再次离开故里,云游到了秦国。秦国守卫函谷关的官员尹喜非常敬佩老子,想方设法拜请老子把自己平生所学著书传世,几天之后,老子给尹喜留下了一部五千字左右的《道德经》,然后就骑着大青牛离开了,相传归隐修炼于秦国的景室山(后世更名为老君山)。《道德经》由此流传至今,成为了道家学派的圣书。
孔子生活在春秋晚期,社会面临着巨大的变革,井田制逐渐瓦解,分封制弊端丛生。天子分封的结果是诸侯争霸,诸侯分封的结果是大夫专权,大夫分封的结果是家臣执国命,在这种情况下,宗族势力迅速膨胀,成为了君权的对立体系,这些都意味着旧时安定和谐的社会秩序被剧烈动荡的局面所取代,代表着中国奴隶制社会的解体。鲁国因卿大夫专权,公室的土地、军赋全部被“三桓”瓜分,国君已经没有任何实权,成为了傀儡。鲁国又处于大国的包围之中,东有齐国,西北有晋国,西南有楚国,这三个国家实力强大,对鲁国构成了极大的威胁。孔子生活的时代,鲁国内有世卿专权、外有强敌胁迫,可谓是内外交困。
面对这样的现实,年轻的孔子感到茫然。他一心想寻找机会施展自己的才能,为改变鲁国的落后面貌和危险处境尽一份力。然而,孔子向往的周文王、武王、周公时代已经一去不返,现实社会中的种种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的现象使孔子感到痛心疾首,他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礼坏乐崩”的局面,使社会恢复旧时的安宁秩序。孔子一生都在为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而奔走呼号,可是他的执着追求与残酷的社会现实之间存在着尖锐的冲突,也就使得孔子的一生历尽坎坷。远大的理想、出众的学识、杰出的才能与冷酷的社会现实形成了巨大反差,让孔子空有一腔抱负,经历了无数艰辛。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鲁昭公二年(公元前540年),恒河流域的古印度进入了摩揭陀国王统治的时期,在随后的几十年里,位于喜马拉雅山南麓的迦毗罗卫国王子乔达摩·悉达多创立了佛教,他就是释迦牟尼,佛教的诞生与孔子所处的春秋时期同步。世界古代的四大文明都在蓬勃的发展着,但还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