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也不见了！”酒鬼注意的是黑袍，柳韩山关心的是南锦衣。
“我们要不要等一等？万一少夫人遇到危险，咱们好歹能伸把手。”酒鬼挺了挺背：“虽说只剩半条命，好歹也能帮少夫人顶一顶。”
“不用，我相信她。”柳韩山握拳：“我们再走快些。”
未免被李四偷袭，柳韩山带着三名酒鬼走正街大路，在进入第三个路口时，看见了柳家的马车。小厮也是个眼见的，老远就看见了自家少爷，忙跳下马车跑了过来。
“少爷，您还真从这儿出来了？”
“不是让你回去了？”柳韩山问小厮：“是谁让你在这里等着的？是我爹，还是管家？”
“不是咱们府里的。”小厮看了眼受伤的酒鬼：“此处危险，咱们先上车。”
“你先回答我！”柳韩山用剑抵着小厮：“说不清楚，我把你当傀儡处置。”
“少爷，我不是傀儡，我真不是傀儡。”小厮拉起袖子：“你看看我，我是人，堂堂正正的人。嗨，是那位楚公子让我来的。”
“楚云峥？”柳韩山挑眉。
“对，就是那位楚云峥楚公子。”小厮跺脚：“我听少爷的话回去了，走到半路遇见了这位楚公子，他带着不少官兵说去城外找东西。我打了个哈哈就想走，他说少爷跟少夫人有难，让我在这路口等着，兴许还能帮少爷一把。我倒不是听他的，而是放心不下少爷你。刚刚那个情形，小的也是亲眼看见的。”
“你在这里等了多久？”柳韩山问：“可有见旁人经过？”
“没有，一个人都没有。”小厮摇头：“不瞒少爷，您要是再不出现，小的就赶着马车回去了。小的胆儿小，再加上那个事情……总之，少爷你回来就好了。少夫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知道寺庙在哪儿吧？”柳韩山问小厮：“把他们送到寺庙里去。”
“那少爷你呢？”小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少夫人不是在寺庙吗？少爷您怎么接人接到这边儿来了？还有，这深更半夜的，少夫人去哪儿了？要不要小的回去叫人过来。”
“不用，你把他们送到寺庙，待天亮之后再回柳府。我的事情，我会自己处理。至于少夫人，她也会没事儿的。”柳韩山叮嘱了酒鬼们几句，在小厮肩头拍了两下，示意他带人离开。
废弃的院落里，南锦衣小心翼翼地用手拨开那半人高的荒草，走到一处坍塌的墙壁前。墙面剥落，露出里面的土坯。土坯上爬着不少蝎子。那些蝎子也是黑色，在墙洞里钻来钻去。墙壁后面是另外一处院子，院子塌得厉害，已经无法看清楚原有的格局。
循着黑袍留下的气息，南锦衣踏入了草丛中。簌簌的，是草丛擦过裙摆的声音，声音惊动了爬在墙上的鞋子，它们一个紧着一个全都藏了起来。
“啪”的一声，一条黑蛇从南锦衣头顶上落了下来。南锦衣止步，借着头顶上已经透出来的朦胧的月光看向那条黑蛇。那是一条死蛇，在蛇头部位有一处伤痕，是被人的牙齿咬出来的。
南锦衣用脚踢了下，原本牵连着蛇身跟蛇头的那块儿皮被踢烂了。蛇头孤零零的落在一旁。
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越来越多的黑蛇从南锦衣的头顶落下。南锦衣打开赤红伞，任由那些黑蛇像雨点一样落下来。都是死蛇，都是被人从蛇头部位咬断。蛇越掉越多，空气里的味道就越来越难闻。
刚开始，南锦衣还能忽略那些味道，后来忍不住皱眉，再后来，干脆封住了自己的嗅觉。
等到四周恢复平静时，废弃的院子里已经堆积了一层黑蛇，在月光下显得触目惊心。南锦衣将脚边的黑蛇踢开，转了一下红伞，踩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那面矮墙，跃上了房顶。
在她的视网膜上，有一道黑影掠过，从速度分析，应该是李四。
闭上眼睛，让自己与周边的环境融于一体。她听见了风声，听见了蝎子蹿动的声音，听见老鼠啃食蛇肉的声音，听见了更远处的鸟鸣以及蟋蟀打架的声音。在那些杂乱的声音中，她听见了衣角被风吹动的声音。
睁眼时，她已经确认了李四的位置，以极快的速度追赶他。
在城楼上，在她落脚的地方，她看见了一条熟悉的，但被咬去蛇头的黑蛇。黑蛇旁，有一处下沉的脚印。脚印很大，与李四的有些不相符。
背后，似乎有人。
一股又一股的热气从她的背后喷向她的脖颈，在丝丝冷风拂过的冬季，这种热气很是突兀。
南锦衣回头，看到一张正在畸变的脸。五官还是李四的，但脸部轮廓已经变成了蛇的，皮肤发黑不说，还长出了一片又一片的，厚厚的蛇鳞。
李四的身形比之前大了很多，身体从腰部拉长，双腿俨然有了蛇变的可能。想到在驿站中遇见的那个女蛇怪，南锦衣觉得，她有可能是李四未来的样子。
柳韩山说得没错，驿站里的黑蛇与李四是有联系的，而李四背后的那个黑袍人极有可能是荒村以驿站蛇怪的始作俑者。
“李四！”南锦衣用赤红伞指着李四：“值得吗？”
“呲！”李四张嘴，伸出一条长长的，分着叉的舌头。
“你打不过我，而你的主子，显然不想伤害我。”南锦衣看着那条舌头：“他让你干什么？传播瘟症？你可有想过你这么做的结果？”
“呲！”李四用舌头去卷南锦衣手中的伞。
刚卷了半圈儿，赤红伞的伞面儿上就着起火来。未等李四做出反应，就被从赤红伞上延伸出来的火蛇给吞没了。偌大的城楼上，全都是焦蛇的味道。等到李四化为灰烬时，南锦衣才从那堆灰烬里把李四的刀捡了出来。
刀，已经被烧变形了，而原本附着在刀上的那些瘟虫不见了，不知道是被火蛇吞噬了，还是在李四畸变之前，就已经被那个黑袍人给处理了。
将刀扔到废墟里，南锦衣撑着赤红伞悠然而下，刚好落在楚云峥前面。
“那是李四吧？”楚云峥往城楼上看了眼：“好端端的怎么就自焚了呢？”
“瘟虫已经扩散了！”南锦衣将赤红伞合上：“这场危机，还是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