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火烧得很旺，被南锦衣拿在手上的那只兔子被烤得很香。烤出来的油脂落在柴火上发出“刺啦！刺啦！”地声音。
柴火是桐木，时不时地就有火星溅出来。每每这个时候，芍药都会抢先一步，拉着朱明玉把他往后拽。
柳韩山目光幽怨地看向衣服上被烫出来的窟窿，用胳膊碰了碰正在烤兔子的南锦衣：“夫人也该学学芍药姑娘。”
柳韩山能看见芍药是打从山涧归来后的事情。
其实，不是他能看见芍药，而是芍药能被所有人看见。
原本只是个影子的粘人花姑娘，莫名其妙地就有了实体。
芍药很高兴，显出形态的第一时间就扑进了朱明玉的怀里，嘴里嚷嚷着：“我改主意了，我不要你娶别的女人了。我要你娶我，风风光光，明媒正娶。”
朱明玉吓得张嘴拒绝，却被芍药捂住了嘴：“你不吭声就说明你答应了！我宣布，我们现在是未婚夫妻了！”
“婚姻大事岂可草率。”朱明玉掰开芍药的手：“芍药姑娘还需三思而行才是。”
“我就是三思过了才行动的。”芍药黏上去：“婚姻的事情我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父母之命我有了，至于你娘那边，等我们到了平凉，我自会与她商量。媒妁之言也好说，回头我找个媒婆去你家里提亲。”
就在朱明玉跟芍药纠缠不休时，南锦衣和柳韩山回来了。
朱明玉窘得满脸通红，想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解释。芍药与他不同，挎着他的胳膊，大大方方地转过身来：“我认识你们，你是南姑娘，你是柳大哥。你们好，我是芍药，我变成人了，我要做朱明玉的娘子了。”
朱明玉忙得摆手，却被芍药笑嘻嘻地将手给拉了下去。
“我能帮你把个脉吗？”南锦衣走到芍药跟前，芍药大大方方地将手伸了出来。
“我知道你是捉妖师，你想看看我是不是妖怪对不对？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对不对？”芍药眨着眼睛：“我是粘人花精，是由粘人花变成的，我是妖怪，但我是一只好的妖怪。我发誓，除了吓唬人之外，我没有做过任何坏事。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嫁给朱明玉，当他的娘子。”
芍药在那边絮絮叨叨，南锦衣却将为她诊脉的那双手从左边移到了右边。
“姑娘的脉象有些奇怪。”再三确认后，南锦衣将手撤了回来：“姑娘似人非人，似鬼非鬼，似怪非怪。如此奇怪的脉象，从前倒也见过，但没有一个是像姑娘这般的。”
“像我这般怎么了？”芍药学着南锦衣的样子为自己把脉，可摸来摸去，都摸不出什么来。
“除了回羊城的事情外，姑娘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嫁给朱明玉啊。”芍药一本正经道：“你这么问我，好像我快要命不久矣了似的。”
“姑娘的确命不久矣。”南锦衣并未遮掩：“我方才说了，像姑娘这般奇怪的脉象，我是遇见过的，可她们多为妖像，起码能活个二三百年。姑娘这脉象更偏向于人，且寿命比平常人要短。”
“短多少？”芍药问：“够不够我陪他过一辈子的？”
芍药指着朱明玉，朱明玉却愣在了当地。
他从未想过芍药是个短命鬼，从未想过芍药会死，他以为她是妖，以为他死了，芍药都会像从前一样，继续在这世上调皮捣蛋。
见南锦衣不语，他嗓子里像塞了东西似的，好半天都发不出声音来。
芍药的表情僵在了脸上，她轻声问：“一辈子不行，半辈子够吗？”
说完还故作玩笑地补了句：“我就要他的前半生就行，等他变成了像我爹一样的糟老头子，他愿意找谁就找谁，谁当续弦我都没意见。”
“若我的诊断没错，姑娘你顶多还有半年的命。”南锦衣伸出六根指头：“甚至连半年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芍药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一个人待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姑娘本就是人，是借了粘人花的妖性来延续性命的。羊城的那对儿夫妇，未必是姑娘的亲生父母，只不过是机缘巧合，刚好与姑娘有了这父母与子女的缘分。问妖借命，属于禁术，姑娘敢于如此，必是有所求的，所以我才问姑娘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没有。”
“没有，除了嫁给他之外，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芍药看着朱明玉：“或许我爹娘知道，可他们死了，魂飞魄散了，大概也没有办法告诉我了。”
“不急，等到羊城再说。”柳韩山看着芍药宽慰道：“世间万物，互有因果，你遇见明玉是因果，遇见我们兴许也是因果。这一切的一切，或许等到了羊城之后，都会有转机。”
“还是柳大哥说话好听。”芍药是个乐观的姑娘，很快就调整了情绪，她用胳膊肘撞了撞朱明玉：“喏，刚刚你南姐姐的话你都听见了。我左右不过半年的命，你真的不要娶我吗？你可想清楚了，半年之后，就算你想娶，我也嫁不成了。”
朱明玉鼻子一酸赶紧点头：“我娶，等到了平凉问过我娘我立马娶你。”
“呆子，光你娘同意有什么用啊。”芍药笑着戳了他一指头：“你现在是王爷，是皇帝最宠爱的孙子，你的姻缘本就不是你娘说了算的。什么风风光光，明媒正娶都是逗你玩儿的，就算你同意，你皇爷爷也不会同意的。我们现在就很好，只要你在心里默认我是你的娘子，我这辈子就不算白活了。”
“我一定会娶你的。”朱明玉指天发誓：“皇爷爷那里我会去说，实在不行，我去求求我的那些皇叔们，他们巴不得我娶一个像你这样毫无根基的乡下女子。”
“傻瓜，就算你娶了我，你也依旧是你那些皇叔的眼中钉，肉中刺。”芍药跳起来点了下他的头顶：“你这上面可是刻了一个朱字的。”
“我可以不姓朱的。”朱明玉的话尚未说完，就被柳韩山捂住了嘴。
他不明所以地看向对方，却听柳韩山一字一句道：“身为皇族之人，你的姓氏，要与不要都与你没关系。如此蠢笨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