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管家的话自然是可信的,但栾管家未必知道实情。”南锦衣道:“我总觉得这件事跟栾夫人有关。”
“栾夫人?一个已经去世多年的人,如何将栾老爷带走?莫非真像栾管家说的那样,栾老爷是被栾夫人的亡魂给带走的?”
“这府里除了那个飘忽不定的魄之外,没有任何亡魂,倘若是栾夫人作祟,在栾老爷死后,她就该把栾老爷带到地府去了。可栾老爷还在自个儿的坟上飘着呢,还心心念念地想找自己的死因呢。”南锦衣将烛火吹灭,拉着柳韩山往榻上走:“栾老爷是被毒死的,慢行毒药,下毒之人特别精细,这可不是亡魂能做出来的事儿。”
“照夫人这么说,栾老爷的死因怕是不好查。”柳韩山将南锦衣压到床上,见南锦衣推他,他微微一笑,侧身翻到一旁:“知道夫人累了,今个儿晚上就绕过夫人了。”
南锦衣侧身,抱住他的腰:“我让伯奇鸟进京去了,还有昔日栾府的那些下人,我也着人去问了,相信这几日就有消息传来。”
“夫人是着人去问吗?”柳韩山用鼻尖儿轻轻碰触着她的。
“起码看起来是个人。”南锦衣闷声说着往柳韩山怀里钻。
“好了,别动,夫人若再动的话,为夫就管不住自己了。”柳韩山压住她的头:“时候不早了,睡吧。”
京城,刚刚结束应酬的栾少爷迷迷瞪瞪的进了屋,他脱去外套,准备给自己倒碗水喝。“砰”地一声,原本紧闭着的窗户不知被什么东西给推开了,栾少爷抬头望去,只见对面的墙壁上出现了他爹,也就是栾老爷的鬼魂。
栾老爷披头散发,眼睛滴血,飘飘忽忽地站在那里。栾少爷被惊出一身冷汗,酒劲儿顿时醒了一半,他四肢发凉地看着栾老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栾老爷朝着他飘过来,情节之下他赶紧喊了声“爹!”
栾老爷嘿嘿一笑,不见了。
栾少爷刚想要松口气,背后一凉,他朝背后望去,不禁吃惊地“啊”了一声。
在他背后的墙上,凭空出现了一盏铜灯,铜灯里的灯油是燃着的,在墙上映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他眯着眼看,看见了一个妇人正在分娩的画面。那画面中不光有正在分娩的妇人,还有正忙碌着的丫鬟和稳婆。随着“哇”地一声啼哭,铜灯和影子都消失了,半空中却多了几个声音。
一个男的问:“如何?”
一个女的答:“少爷平安,夫人她怕是有些凶险。”
那个男的又问:“是有些凶险,还是情况大为不好?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那的女的犹犹豫豫,过了好半晌才问道:“是很凶险?瞧我这老糊涂的,夫人大为不好,已经有了血崩的迹象,老爷还是提前着人安排吧。”
栾少爷听着那些声音,表情变得越发凝重,而眼神变得越发冰冷。就在他盯着铜灯和影子消失的那块儿地方时,屋里突然亮起了数盏灯笼,披头散发的栾老爷就站在那些灯笼中间。
栾少爷轻哼一声,坐在了凳子上:“你活着我都不怕你,死了我还会怕你吗?大不了再杀你一次,让你彻彻底底的从这个世上消失。”
真相与南锦衣所料想的大差不差,栾老爷的确是惦记上了岳父跟岳母的那些家产才会刻意接近栾夫人的,而他之所以谋害栾夫人,除了受不了被岳父母羞辱外,还因为他偷听到了岳父母的谈话,他们想要留子去父。
对于栾夫人不爱惜自己的事情,他们的确很生气,但作为老人,他们也希望自家女儿能给自家留个后。甭管是男孩儿女孩儿,长大了就能继承家里的祖业,不至于让家业落到那个被他们看不起的女婿的手里。
偷听到岳父母谈话的栾老爷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要了栾夫人的命,来了一个去母留子。至于岳父母那边,他们自然是想要孩子的,可他们有生意上的把柄落在栾老爷手里,迫不得已只能将孩子让出来。
栾老爷不仅得了孩子,还利用这个孩子从岳父母那边讨要到了不少好处。那个曾在京城里风靡一时的如意锦就是他的杰作之一。这如意锦,原是岳父母名下的织锦坊研制出来的,还没面世就被他给盯上了。
栾老爷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有多少家底儿,他没有选择自己织锦自己贩卖,而是将其贩卖到了京城的某个织锦坊里,让他们选择最恰当的时机将这个如意锦推到市场上。跟那个织锦坊比起来,他赚的只是些小钱,但跟他以往的那些收入比起来,他赚得是一笔大钱。
他也是靠着那笔贩卖如意锦的钱慢慢发家成为后来的栾老爷的。
他对栾少爷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好的那一面,他是竭尽全力培养这个孩子的。自他蹒跚学步那天起,他便请了十里八村最好的先生来教他。五岁送他进最好的私塾,十二岁送他去最好的县学,就连栾少爷入京,都是栾老爷耗费心思给铺的路。不好的那一面在于他不肯花时间维系他们父子间的感情,甚至一年到头都见不上几次面,父亲这个词对于栾少爷来说就只是个称谓。
栾老爷续弦的那位夫人是他的岳父母安排的,那姑娘是被他的岳父母一手养大的,其目的就是为了送到栾老爷身边,让她为曾经的栾夫人复仇。与其说她是个续弦,不如说她是个来要栾老爷性命的杀手。
可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这个杀手跟栾少爷产生了感情,甚至不顾养父母临终前的交代,将栾夫人的死亡真相告诉了栾少爷。
栾老爷的死是他们两个合谋的,毒药是栾少爷从京城的黑市上购得的,下毒的则是他的相好,也就是他名义上的继母,栾老爷的那位续弦。至于栾老爷的那个女儿,与其说是他的女儿,倒不如说是他的孙女儿,也难怪她会跟自己的“兄长”长得有几分相似。
栾老爷死后,栾少爷便将那对儿母女接到了京城,碍于身份上的约束,他们对外还是以继母和继子的身份相称,只在私下里见面。对于未来,栾少爷没想那么多,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在事情曝光之后带着他的“继母”和“妹妹”远走高飞。
对于这个真相,栾老爷表现地难以接受,而对于栾少爷的选择,柳韩山倒是给了个总结——有其父,必有其子,栾少爷的骨子里,多多少少还是仿了他那个自私薄情,精于算计,且自作自受地父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