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刻意提及柳韩山，刻意观察着南锦衣面部表情的变化。当她说出那三个字时，她注意到南锦衣的面部表情发生了微变化，线条更为柔和，且带上了初婚女子特有的羞涩感。原本冷寂的眸光也因为那三个字的出现，裹上了一层暖意。
南锦衣承认在对待师傅的问题上的确有柳韩山的原因，但柳韩山不是主要原因。她解释说：“我躲着我师傅又不是从遇见柳韩山开始的，而是在我发现我师傅对我并不是单纯的师徒情之后就已经开始的。你是我的知己好友，这个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啊，我认识你的时候，你的那个柳韩山还不知道在哪儿呢。”白薇点头，挎住南锦衣的胳膊：“亏得我是只母老虎，我若是只公的，我就先下手为强娶了你。”
“即便你是只公老虎，我也不会嫁给你。”南锦衣挣脱：“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是人妖殊途，你我注定没有结果。我被我师傅教成了一个很理智的人，我知道什么样的关系可以继续，什么样的关系必须终止。我之所以逃避，就是因为在我还弄不清楚我对我师傅是什么样的感情时，就已经明白，我们是不能在一起的。他是我师傅，我是他徒弟，我们不可以乱来，不可以任由世人诟病。”
“你是怕你师傅连累你被世人咒骂？你们那会儿不是住在山里吗？这山里也有那般多嘴多舌的人或者是妖？”白薇好奇道：“我出生的那片大山里，倒是没有这么多事儿。我那片大山太荒凉了，部落里的那些人，也只会为吃的发愁。我是没遇见和心意的，若是遇见了，我才不会理会那些所谓的世人的眼光。”
“不是为我，而是为我师傅。”南锦衣叹了口气：“所谓的喜欢不应该是为对方考虑吗？尽管我对我师傅没有男女之情，但我敬重他，我不想让他因为我被旁人议论。”
南锦衣看向永安县城的方向：“不瞒你说，在遇到相公之前，我弄不清楚我对我师傅的感情，我曾一度怀疑，我之所以躲着我师傅，是因为我不懂感情，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师傅。直到遇见相公，与他产生了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我才明白，我对师傅有的只是单纯的徒弟对师傅的感情。我很希望跟师傅说清楚，倘若他真的有了心仪之人，我会像敬重他一样，敬重我的师娘。”
“听你这么说，我更希望你师傅能遇见一个让他喜欢的人了。”白薇两手一摊：“皆大欢喜。”
“等见到我师傅再说吧。”南锦衣脚尖轻点，人落到了还滴着水的树枝上，树枝晃晃悠悠，发出即将断裂的“嘎吱”声。
南锦衣踩着枝头往永安县的方向飞去，白薇紧随其后，一人一虎在午夜的林间跳跃着。
此时的永安县被笼罩在因暴风雨带来的黑暗中，负责驻守城门的士兵都穿上了蓑衣，带上了斗笠。因为雨势过大，他们或两个一起，或三个一堆儿，全都挤在挡雨的屋檐下打盹。
其中一名士兵因为姿势的原因，想要轻轻挪动一下，刚动了下肩膀，靠坐在他旁边的那个突然醒了。他睁开眼睛猛地坐起，在用手拍打同伴的同时，一双眼睛紧盯着漆黑的雨幕。
“醒醒，你们快醒醒，你们听，那是什么声音？”
城外，漆黑一片的雨幕里传来妖兽的嘶吼声。声音很大，破空而来，每一声都让士兵的心肝跟着颤抖。
他们一边整理蓑衣，一边握着长矛聚拢在一起。
有人问：“那是什么声音？”
有人答：“不知道，我从未听过这么可怕的声音？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嘶吼震耳欲聋，让挤在一起的士兵禁不住腿脚打颤。
有人小声嘀咕：“要去你去，我们几个可不去。我们跟你不一样，你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们上有老，下有小，犯不上为手里的这份差事儿冒险。”有人小声嘟囔着。
就在此时，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在距离城门口约五百米的地方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泥地里似有东西在蠕动，跟着一双牛角破土而出，随后是一张马面，等那个东西破土而出时，他们才发现那个东西长着人的身子和人的腿脚，且身形宽阔，腿脚粗壮，像极了传说中的牛头马面，却被说书先生用笔画得那个更吓人。
“那是什么？是妖怪吗？”单身小兵问，身子慢慢向后，贴到了城墙上：“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可怕的东西？是真的妖怪，还是什么人假扮的？”
“不像是假扮的，这什么人能长这么高啊。”年纪稍长一些的那个士兵说：“是妖怪也好，是敌人也罢，你们都站着别动，不管它是什么，只要它不来招惹我们，我们就别去招惹它。兴许是过路的，兴许一会儿就不见了。总之，你们都听我的，不要慌，不要乱，靠墙站着，不要出声。”
没等那个士兵把话说完，牛角马面的怪物冲着城门口就冲了过来，在他的身后，似乎还跟着别的东西。
“放箭！楼上的赶快放箭！”
年长的那个士兵大声喊着，人从城门楼下冲了出去。还没等楼上的士兵做出反应，他的身体就被冲过来的牛角怪物撕裂了。事情发生的太快，快到所有的士兵都没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成了被怪物猎杀的对象。
唯一的幸存者是那个靠墙而站的单身小兵，当南锦衣与白薇赶来时，他正全身瘫软地坐在泥坑里。城门大开，冷风夹着暴雨穿门而过，风里头全是怪物留下的气息。
雨水冲刷着遇难士兵的尸体，血水从幸存者的脚边淌过，将他的衣裤全给浸透了。
“这些遇难者全是被撕裂的，从伤口来看，不像是凡人所谓，应该是妖物。”白薇查看着地上的尸体：“这安平县还真是热闹，不光各路人马齐聚，连各路妖怪都来凑热闹了。”
“不怕他们来凑热闹，就怕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南锦衣嗅着风中怪物留下的气息：“不知县衙那边怎么样了？但愿我留下的那个法阵能护佑他们一时的周全。”
“放心吧，我们的妖都在呢。”白薇对着南锦衣眨眼睛：“与我们关系好的那些，我都给招进城里来了。你放心，我绝不会让百草堂的悲剧在永安县城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