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盗墓头目用手中的铁锹使劲儿铲着地面上的石砖。突然，一块儿正在被铲着的石砖突然碎裂，飞起的碎石崩了铁锹刃，震的头领双手一阵发麻。
年近四十的汉子，盗墓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窝火的事情。恼火之下，他抢下别人的镢头，三两下就刨开了那块石头，石头下是一汪流淌着的银白色的水。
手下好奇，凑近看了一眼。只一眼，就捂着眼睛倒在了一边儿。
头目见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他一边命人将挖开的石坑填上，一边将受伤的手下拉到一旁。手下的眼睛毁了，一双眼被灼烧成红色。
手下疼得直喘气，抓着头目的手问：“那是什么东西？”
头目沉默良久，回应道：“那应该是汉人说的水银。这东西我只听过没见过，我们掘了那么多汉人的坟，没碰见过一次，没曾想在我们巴邑王的墓里碰见了。”
旁边一手下，心有余悸地提醒他：“头领，我们还没进到王的墓里。”
头目瞬间恼火，这是他盗墓生涯中最憋屈的一次。从侧面打了盗洞，被坚固无比的城墙给挡住了。另辟蹊径，找到了巴邑王的主墓穴，几镢头下去，居然挖出了水银。
这水银多稀罕啊，据说只有汉人的皇帝墓里才有，且是在墓室里头的，被设计成了地下王城里的江河湖泊。
头目郁闷地想着，一定是这巴邑王从汉人那边听说了水银的用处，但没打听清楚，用在了主墓穴的顶上。
没等他想明白水银的事情，他的手下就又出现了意外——负责外围看守的一名属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咬死了。
主墓穴还没进去，手下就一死一伤，这让头目红了眼睛。他指着一个方位道：“给我挖，我就不信这巴邑王主墓穴的顶上全都是水银。”
“我若是这头目，必不会拿自己和手下人的性命开玩笑。”柳韩山凉凉道：“这个墓挖不成，我就找个能挖成的，犯不着把自己和手下的命都搭进去。命都没了，还要钱做什么。”
“这位爷是个聪明人，一看就有富贵相。可惜啊，那个盗墓头目不懂，活该倒霉。”断臂道：“他的手下全折了，就剩下他自个儿还被水银伤了眼睛。”
“我算是听明白了，这盗墓贼的故事跟你这个太岁没有半点儿干系。”柳韩山又开始拿着剑在断臂身上比划。断臂往后缩了下，伸着食指道：“快了，马上就讲到了。”
“这第二波倒霉贼是被方才故事中那个头目带来的。”断臂遮住掌心里的那只眼睛：“尽管他老了许多，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不仅是因为他的长相和他说话的声音，还因为他身上流淌着的水银的味道。那股味道我记了几十年。”
“他们是怎么进入墓室的？”南锦衣问，轻轻弹了下断臂的指头。
“我不知道，我是被他们吵醒的。”断臂的那只眼睛里透着无辜：“你们没有在地下生活过，不清楚在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生活有多无聊。第一波盗墓贼的到来，给我无聊的生活增加了一丝乐趣，可他们太笨了，只在我的头顶上忙活了两天。”
断臂抠着掌心里的眼睛：“在他们离开后，我等着新的闯入者，我等了很久都没等到，百无聊赖地我陷入了沉睡。是第二波盗墓贼把我吵醒的，他们隔着洞口看我，我跟一只贪婪的眼睛相对。”
断臂说着眨了下眼睛，“看见我的这只眼睛没，我的这只眼睛就是在那个时候生出来的。因为印象深刻，所以长成了它的模样。”
“眼睛很大，眼型不好看。”柳韩山观察着那只眼睛：“但我总觉得在那里见过。”
“等我生出第二只眼睛来你就知道了。”断臂又眨了下眼睛：“隔着洞口，我听见那几个人在讨论。其中一人问，那是什么？另外一人答，不知道，摸着软趴趴的，像是一只巨大的蜗牛。”
“蜗牛?”柳韩山笑出声来：“我没见过太岁，不知道这太岁长什么模样，不过这太岁真得很像蜗牛吗？”
“当然不像！”断臂言语傲娇：“我们太岁跟蜗牛可是完全不一样的，那些人见识少，我懒得跟他们争执，懒得与他们一般见识。”
断臂就是在那个时候听出头目的声音的，它通过那个黑洞观察他们，他们也通过那个黑洞观察它。最后，他们决定动手。
急性子的盗墓贼抢先动手，他用了一个小的铁铲，沿着洞口往四周凿。在凿开一个盆底大的洞口之后，他们看清楚了太岁的模样——彼时的它像是一团嵌在土壤里的发面馒头，且是扁的发面馒头。
在看清楚它的模样后，那些盗墓贼不约而同地“咦”了一声。
头目问:“那是什么？”
站在头目后面的是一个身材纤细，脸色发黑的年轻人。他拍了拍头目的肩膀，从头目后面挤了过来，将手伸进来摸了摸太岁。太岁不情愿地扭动了下身体，年轻人蹙眉，换手进来捏了它一下，随后转身道：“你们听过那个传说吗？”
“哪个传说？”头目问：“关于巴邑王有很多传说。”
“太岁的传说。”年轻人道：“听说巴邑王的属下挖到了传说中的神物太岁，巴邑王视若珍宝，将其养在自己的寝宫里。巴邑王去后，有人去他的寝宫搜寻过，可搜遍了王宫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没有发现太岁的踪迹。有人揣测，在巴邑王咽气之前，他就命心腹之人将太岁送到了地下寝宫。如今看来，那个传说是对的，这个东西就是传说中的太岁。”
“食之可百年的太岁？”头目看着太岁两眼发光，可很快那束光就灭了，他盯着太岁狐疑道：“若真有这般神物，巴邑王为何不食？”
“巴邑王不食肯定有他不食的理由。”年轻人沉思道：“我有九成把握确认此物是太岁，而那个人让我们找的就是此物。”
“是与不是，刨开看看。”头目往手心里啐了口唾沫：“若真是此物，我也算是对我的那些兄弟们有了个交代。”
随着墓砖被打碎，囚困太岁的那间墓室也呈现在了众人面前。墓室不大，四五平米见方，四周都砌着青砖，青砖上雕着图案。太岁是墓墙的一部分，被压在墓墙中间，正好绕着墓室转了一圈儿。